曾深陷抑郁的朴树，去他的，当哭则哭，当歌则歌罢 | 二湘空间

思想的碰撞   民声的回鸣

前些日子，搜狐创始人、董事局主席兼CEO张朝阳与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俞敏洪首次开启了《星空下的对话》节目，在网上直播，带给观众一场有趣、有料、有深度的沉浸式内容体验。

在谈到当下社会较为普遍的焦虑现象时，曾经被抑郁症困扰的张朝阳深有感触：“我们离抑郁症、焦虑症只有一步。”他认为，每个人都在半山坡待着，稍微不小心一步走差就往下滚，人生就是逆水行舟，就是一脚一脚卡住，不要滑下去。

无独有偶，近日的微信视频号上有人又在传播歌手朴树多年前在录音棚演唱《送别》一度失控抽泣、哽咽失声的视频。朴树也曾深陷抑郁症数年。

看过这两段视频，再来看看今时今日的现状，我们难免困惑：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陷入抑郁症的泥潭？面对这类精神困扰，我们究竟应该何去何从？看看朴树的经历，或许可以找到一些启示或答案。 

朴树因演唱《送别》而失控抽泣的视频传播之初，有人很不解，一向看上去那么洒脱、那么酷的朴树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动情？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朴树之所以哭，肯定是被触击到了伤心之处。那又是什么让他如此伤心呢？媒体分析，或许是在演唱《送别》这首歌时，朴树触景生情，因为演唱的内容而想到了他生命里的种种送别：送别他曾经的年少，送别因胰腺癌而离世的好友、吉他手程鑫，送别他与周迅的爱情……

其实，这仅是媒体的猜测而已，在唱歌的刹那，朴树不可能会想起这么多。更有可能的是，“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之类的歌词以及整首歌的感伤旋律，突然之间便击中了朴树内心柔软而伤感的角落，一种惟哭方能表达、惟哭方能释放的感觉无可逃避地笼罩了他。于是，他无法自已，失控而哭，想要控制却又不能完全控制，只能哽咽失声。

细究起来，朴树之所以泣不成声，《送别》仅是诱发的因子，更主要的是他的性格使然。对于做音乐，朴树是个完美主义者，连经纪人私下都称他为“轴逼”。他是一个一直和自己较劲、一直和生活较劲的人。他不得不跟生活抗争，但面对现实，却又不得不妥协。朴树年少成名，但大红大紫并没有让他变得更快乐，而是让他越来越迷失。2003年《生如夏花》面世后，他陷入崩溃状态，患上了抑郁症。从2003年到2009年，他基本淡出了大众的视线，开始远离音乐。为抵抗抑郁症，2005年还曾皈依藏传佛教。

看上去，朴树很洒脱、很酷，但这仅仅是看上去而已，很洒脱、很酷的外表下，其实是内心里的很纠结、很苦闷，正如他所言：生活就像炼狱一样，特别难熬。有这种感觉的人，怎么会真正洒脱起来呢？即便是洒脱，也是被重压所迫而做出的防御性选择。因为觉得生活难熬，所以朴树不得不劝导、不得不引导自己学着洒脱，以洒脱来予以抗争、予以缓和。当然，这种洒脱不是装腔作势的洒脱，而是他在深受矛盾、苦闷、孤独、无助、无望等种种精神苦痛的折磨之后所觉悟到的解脱之道。运伟大之思者，必行伟大之迷途。在炼狱里呆的久了，难免要寻找光明，寻找救命的稻草。久病成医，朴树成为了自己的医生，给自己开出了“洒脱”的疗愈药方。长久困于难熬的感觉，不试图挣脱，不学会洒脱，难道要一直跟自己、跟生活过不去，一直陷在抑郁里暗无天日？

性格决定命运。成也性格，败也性格；乐也性格，苦也性格。民间有谚：“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大意是过于仁慈的人不适合带兵打仗，太重感情的人不能做成大事，义气过重的人没办法管理财务，过于善良的人无法做官。我们不推崇宿命论，但是性格对人命运的影响之大无可否认。即便后天的性格可以有所改变，但终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怎么改变，也摆脱不掉性格中遗传的底色。

从很大程度上可以断定，对朴树而言，如果他不是完美主义者，缺乏敏感细腻的内心感受，他的音乐才华和音乐成就可能会大打折扣。而正是过于追求完美、内心敏感细腻以及与现实难以妥协，才导致了他的抑郁症。追求完美、内心敏感细腻，是多数文人、艺人的特质，或者是通病。这些特质成就了文人、艺人，也害苦了他们，使得他们成为了抑郁症的高发人群。

看到朴树因为演唱《送别》而泣不成声，难免就会想到谱写了《送别》的李叔同。想当年，他多才多艺，风流倜傥，一派翩然公子范，谁能想到，他会无情挥别爱妻毅然决然地出家做了弘一法师。究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性格带给他的生命选择？年轻时的洒脱之下，其实一直潜伏暗涌着对无常世事的悲凉，遁入空门、皈依佛家成了他对自己的救赎，在“悲欣交集”中走过了丰富、离奇的一生。

一定程度上，人虽然可以与世事、与命运做一番争斗，甚至可以“扼住命运的咽喉”，但谁又能最终摆脱性格对命运的影响与圈囿。朴树表面上很洒脱，但骨子里的伤感不可能根绝，不可能彻底摆脱生活中“难熬”的感觉，终究会在适合的时刻倾泻而出，譬如在演唱《送别》时，在郑州演唱会上唱《我爱你，再见》时……于朴树而言，洒脱是不得不选择的解脱之道，伤感却是骨子里的，是生来的性格，是摆脱不掉的命运。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能写出这样句子的、能被这样的句子击中而失控抽泣的，属于伤感的李叔同、朴树和后主李煜们。而写出“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这样句子的李白、黄霑们，则属于豪放一派。是伤感一派好，还是豪放一派好？这属于不同的艺术风格，各有千秋。而具体到人的性格，大概更多的人会选择豪放而回避伤感。

然而，性格乃天生，由不得自己选择，所以老天给了你伤感也好、豪放也罢，且由它去，该哭的时候就哭，该歌的时候就歌。生活原本不易，别太委屈了自己！

一觚浊酒尽余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