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半 | 35岁↑的逆行人生
“人生就像一场马拉松，有时逆风而行，才更能体会奔跑的意义。”
这是近期上映的电影《逆行人生》中，徐峥扮演的主人公高志垒的心声。影片中的他，人至中年却失去工作，为了家庭重新定义自己，最终冲破人生低谷。
然而更多观众被击中的，或许是“中年失业”这个话题。如今，随着传统行业的转型升级、新领域的更迭换代、产业结构的调整……越来越多的因素，让“35岁+”的职场人，日渐担忧被“优化”的风险。
如何面对人生这场“风暴”
怎样“破局”开启第二人生？
他们的经历
或许对你我，皆有启迪
“坎”里也有新梦想
37岁的林秀（化名），8月初刚办完离职手续。对于“被优化”，她想得很透彻：“就算离开这个行业，我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干得很好。”一直以来，干练、漂亮、活泼是林秀的标签。在地产行业工作十余年，她以HR“出道”，一路“过关斩将”转型成为市场运营的高管，最高时年薪有60万元。数不尽的加班、应酬、开会……作为部门骨干，林秀带项目领团队，总是冲在最前面，但其实对于“被优化”，她早有预感。“公司的情况你知道，你也做过HR，就直接谈赔偿吧。”。从2022年开始，公司就陆续开始“优化”员工，起初林秀也忐忑过，但“这一刀”真的落下时，她心中并无太多愤怒和不甘，反而是伤感。她说：“因为喜欢这份工作，爱这个团队，在这里证明过我的价值，舍不得。”“从被通知到真正离开，差不多用了2个月时间，我还是要给自己争取到一些应有的赔偿吧。”林秀的声音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显得果断，是职场女强人独当一面的风格。相比起其他人“N（工作年限）+1”的赔偿，林秀凭借对HR行业和法律法规的了解，最终以“2N+1”的条件，与公司解约，合计20万元。对此，她自认算得上满意，但下一份工作还有没有这样的契合度？她不敢奢求。林秀说，她不会像时下小年轻们，辞职后先旅行放松下，而是会立即开始规划未来。“虽然刚离职，但窗口期里我想通过之前积累的人脉和资源，迅速找到适合的岗位。至于还做不做地产，不一定。”林秀坚信，是金子哪里都能发光。相比起林秀的从容，已经“空窗”半年的周浩（化名）就没那么洒脱。此前，他在某传媒公司新媒体事业部做了5年总监，年入30万左右。“我今年40岁，工作没那么好找了。”从一开始投简历选同等职级的岗位，到昨天投了某个小微企业的新媒体运营专员，周浩用了“妥协”这个词来概括。半年来，他投出近2000份简历，基本石沉大海。每个月，一双儿女开销近4800元，家庭开支2500元，贷款3800元。虽然妻子有收入，但还要维持家里其他临时开支，这每月11100元的“硬”压力，成为周浩不断妥协的根本原因。“以前上班干得昏天暗地，经常在公司通宵，看到早上的太阳。”但对于离职赔偿，周浩心里的“坎”始终过不去，想走劳务仲裁，又觉得太耗精力。 “现在我投简历，也是走马观花，目前收入来源主要靠写外包软文和跑专车。”周浩说，开专车虽然累，但总归是体力活儿，回家后还有时间写稿增加收入。虽然辛苦，每月共计也有一万出头的进账，勉强能过得去。虽然不稳定，但“精神的自由”让周浩称是“苦中作乐”。他说：“说不定离职也是个契机，让我有机会去做年轻时没有机会做的事。比如，写部小说。”周浩打趣，他连小说题材都想好了，现代职场玄幻背景。“万一，我写成势了呢。”周浩说，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有时间了，试试也无妨。
焦虑不如未雨绸缪
“重庆赛区决赛完美收官，宁夏总决赛不见不散。”崔雨（化名）有两部手机，其中一部手机的微信朋友圈，发布的全是与少儿音乐培训有关的信息。与人合伙开少儿音乐培训机构，是她的“副业”。
今年6月，崔雨刚过完39岁生日，在游戏公司摸爬滚打了近10年，月薪7000左右。37岁时，她决定入股培训机构。“购买股份，算下来要30万，不是笔小数目，一开始我很犹豫。”崔雨说，是上司被裁，让她下定决心入股，为自己“兜底”。
2023年夏天的一个周末，崔雨被微信群的消息“炸”醒：雷哥被裁了。
雷哥是崔雨进游戏公司的师傅，也是部门领导，比她大4岁，负责品牌文案和营销。关于被裁现场有很多版本的“传说”，但都有一个细节：雷哥哭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崔雨无法求证。慰问短信发去，对方只回复了一句话：好好干，有能力，多给自己考虑个未来。
雷哥之后，公司陆续有人被裁。“思维没有年轻人创新，绩效算出来不够的，就会被优化。”虽然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但崔雨却感觉可信度颇高。
“最简单的热门‘潮’词，我都听不懂也不知道。”崔雨直言，游戏行业主要面向年轻人，那段时间她焦虑得不行。最终，两口子几乎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入股了培训机构。
“买完股权后，卡里就剩3000多元，每个月家里还有5000多元贷款要还，就指着我和丈夫的工资收入维持。在年底培训机构第一次分红前，一瓶水都不敢乱买。”崔雨说，最困难的时候，女儿的英语培训费都是找父母借来的。
除了刚开始的艰难，维持运营也是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本钱投进去了，收不收得回来是未知数。“周边新的生源越来越少，盈利就越来越少。”崔雨说，今年以来，为节约人力成本，她和合伙人轮流顶上前台工作，合伙人上白班、她上晚班，孩子晚上就在店里做作业。有时周末，崔雨还要参加店里的推广活动，但每月能省下来近5000元的开支，给店里缓解了不少压力。
工作日上班，休息日创业，朋友们都说崔雨“肝”。崔雨自己却不觉得：“焦虑不如未雨绸缪，干就完事儿了。”崔雨相信，命运不会亏待勤奋努力的人。
“35岁前是人力资源，35岁后是人力成本。”从事人力资源服务业已经十余年的刘瑜坦言，“35岁现象”在部分行业中，的确存在。
“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以及金融业，是35岁以下就业人口占比最大的。”刘瑜说，其背后，是这些产业对劳动力提出了更新的要求——体力、心力、学习迭代能力，这些让年轻人成为更合适的劳动力。
“破局”是这些行业的中年劳动者们，不得不面对的现象，但并非无解。刘瑜认为，从人力资源的角度出发，不同的年龄，有不同呼应的岗位可以尝试转型，比如服务行业。
提及电影《逆行人生》中，主人公从城市精英到外卖小哥，也是从互联网行业到服务业的转型。对此，刘瑜有不同的观点：“服务行业有很多，并不是只有送外卖和跑专车。”
不惰不馁方能“破局”
采访最后，刘瑜向记者引荐了刘秦，她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转型案例。”
两年前，刘秦曾在银行柜台上班，拿着年薪近10万的工资。现在，她是一位在各社区养老服务中心教课的花艺老师。
不同于其他人“被优化”，当时正逢银行下发通知，划定了几个部门，对有离职意向的员工进行统一的劳动赔偿。刘秦主动提出离职，拿到相应赔偿。那时她39岁，是母亲、妻子、女儿。
“空窗期”很难熬，经济压力大，最难的时候，给孩子买件一百多元的衣服都要用花呗分三期还。“每天睁眼闭眼，想的都是‘钱钱钱’。”刘瑜说，丈夫的收入也是几千元的工薪阶层，车贷没还完，两个孩子的开销也大。“父母看不下去，伸手帮了点，小家才喘了口气。”刘秦说，这笔钱迟早得给他们还上。
“我至今胆结石手术都没做呢。”刘秦说，现在开支吃紧，胆结石也不是大事，想等宽松点了再治。
刘秦原以为，凭借在银行16年的工作经验，找个金融行业的工作不成问题，但现实给了重重一击：各岗位不是有年龄限制，就是职务太低。
看着刘秦情绪低落，想到她平时喜欢花草，家人为她报名了花艺交流沙龙。正是在这次聚会上，刘秦忽然萌生了让爱好变成工作的想法。
由于以前纯属兴趣，刘秦便报名学习职业培训学校的花艺课程。有了一定基础后，她又前往上海、深圳、成都等地，花了近一年时间学习花艺理念、手法和美学，总算能达到了上岗要求。
花艺师要么进入会展婚庆等行业，要么自己创业，这都不是刘秦希望的生活。这时，她76岁的母亲提出，去社区养老院教老年人花艺。
“课时费不高，但课后老人们有聚会、出游等需求，我就陪着一起出去采风插花，感受自然，帮老人们留下影片，让他们带回鲜花，我也有了收入，他们也高兴。”刘秦说，据她所知，同一批离职的同事里，也有去做咖啡师、育婴师的。
“多一个技能傍身总没错，还能根据自己兴趣去转型。”刘秦说，把兴趣融入工作，虽然收入可能没有以前稳定，但精神上却“富足”。
和刘秦类似，今年35岁的袁海洋，是一名中医康复理疗师。曾经他从事的是工程方面的项目预算，后因身体原因离职了。
“原本以为身体恢复后，能轻松找到一份和原来相当的工作，不料事与愿违。”从青春年少的意气风发，到四处求职的茫然惶恐，袁海洋感觉失去了人生方向，身心俱疲。
一次偶然机会，袁海洋得知大渡口区康立中医康复职业培训学校正在招收学员，经过一番考量，他决定试一试。
结业后，袁海洋经过一年的实习，正式成为偏瘫康复理疗师。
“失业不可怕，重要的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对待。每当看到卧床不起的患者，在我和同事的帮助下逐渐好转，甚至能够借助拐杖走路，帮助患者走出病痛折磨，觉得很有成就感。”袁海洋说，他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关于“破局”，从“技术”层面来说，刘瑜认为，老龄化相关需求正在催生许多新的职业。对老人的服务和尊重，心态经过岁月历练的人最能沉下心来，已经切身感受到衰老的人最能体谅。中年人对老年人的服务产业是一条可持续的道路。
从精神层面来说，每个人都会经历35岁，这是生命中必须面对的一站；每个人都不会只停留在35岁，因为生活正一路向前。“顺境不惰，逆境不馁”是演员万茜对《逆行人生》的感慨，也是成功“破局”的他们，为开启新人生，逆光向前的总结。
来源 | 华龙网（记者 姜念月/文 受访人/图 董进/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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