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锋：离于犹豫，拔邪见刺，不复退转；乃所愿，则学季谦先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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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中书院王欢锋副院长听季谦先生戊戌冬月佛学讲学随感）

       世人常说：人身难得，中土难生，圣教（佛法）难闻，生死难了。

       我今感慨：人身难得今已得，中土难生今已生，圣教难闻今已闻，生死难了何时了。

     《杂阿含经》有云：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而时，世尊告异比丘：“我已度疑，离于犹豫，拔邪见刺，不复退转”。

       人生在世，谁人不想名师指点，贵人相助？然明师在哪里呢？贵人又在哪里呢？

      《大学》有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其实所谓明师指点，亦不过要自我明德，人只有真切的想要求得自我的明德，方可能遇到明师指点，这种想要求“明德”越真切，就越容易自明明德，也越容易遇到“明师”，其实这个明师就在我们每人心里，所有的圣贤之教都只不过是叫我们要“自明其德”，如果我们不明此理，有了明师，又能如何？纵使是诸佛菩萨，纵使是满天贤圣，亦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近百年来，中华民族历百年沉疴，道丧学绝，我辈皆是一群失学之人，忘却祖宗贤圣的教导，忘却了人之所以为人者为何？

      二十四年前，一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儒者，他不愿独自清醒，他立下与天地同在之志向，发佛陀般悲愿，惟愿众生皆自明。他就是——我们最最尊敬的季谦先生。

       中华民族百年来的明师，中华民族百年来之贵人。

       阳明先生有诗云：若人有眼大如天，还见山高月更阔。

      在道丧学绝的百年之后，季谦先生以擎天巨眼，观宇宙之奥妙，察人性之幽微，倡导读经教育，为整个天地宇宙，为整个世界人类，同时也为整个中华民族，为每个有情无情众生立本体，开功夫、证境界。

       几十年奔走呼号，几十年讲学不辍，几十年传道不息，几十年心忧天下。若苍生真有巨眼，当识此中真意。

      先生二十多年奔走呼号，“誓向高楼撞晓钟，不信人间而尽聋”，人又终归是人，虽然有限，又向往于无限，皇天不负有心人，经先生二十几年之倡导，读经之声、圣贤之教一时间又重回人间，虽然他仍十分微弱，但这一点微弱的贤圣之光，必定能照亮整个天地宇宙，照亮每个人心。

      《维摩诘经》云：“有法门名无尽灯，汝等当学，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燃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戊戌冬月，有幸听闻先生与上海妙谈佛法，这也是小子有幸第一次完整的听闻先生讲学，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想记录下心得，又不知从何下手，唯有随机想来，权作为己而发。《论语》：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先生讲学，既是为己，又是为人。吾人亦当为己求学。

       此次讲学主旨，虽旨在探讨佛学，然先生却并未专讲佛学，而乃是将佛学放在人类古今中外大学问中整体系统中讲论，此种讲学模式不同于一般的专家讲学只就某一个面向侃侃而谈，其它学问皆不闻不问，先生讲学句句不离人性，句句回归人性。人类一切文化源流，一切学问从人性出，一切学问回归于人性。佛家之教是一种从无明到明的哲理与教导。

        先生第一天上午开讲，首先从讲学模式与文化源流开始，提出讲学要有一个一贯的宗旨，吾道一以贯之。世界上有很多大的教导都有其特色和方向，你能否用一句话来概括他们特色，如果能够做到这样的人了不起，如果不能那这个人思考就是不清明的。在此讲中，先生明确提出了两种最基本、清明而整全的思考模式：六合思考法与基源思考法。整场讲学下来，听众皆被先生清明而整全的思考所笼罩，法喜充满，如沐春风，这不禁让人心声感叹：此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先生以孔门夫子传道曾子的故事启发我辈做学问要一以贯之，以冉求“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的故事，警示我辈，人不可以画地自限，唯有不断尽义。

       尽其心，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儒家就是随时随地教人长进，无论有道无道，有困难的时候是顺利，没有困难的时候也是顺利，就是永远顺利。先生之言，句句是指点心性的功夫语，指点我们要在现实中做心性的功夫。

       在接下去的几次讲中，先生由一个源头系统展开来为大家系统介绍了佛教的基源——苦业意识与基本观念、教法异同——从小乘到大乘——五时八教、真俗不二——妄心系统与真心系统、华严圆教与天台圆教。整个系统贯穿下来，必至圆满无尽、圆融无碍。听者如醍醐灌顶，隐隐感觉宛若夫子在侧，耳提面命，直下让人心振拔，德性挺立。

       先生言：一个好学的人，就应该立志面对人类各种理性的学问，而能够让他们各安其位。讲学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好好认识自己，认识了自己，就认识了整个人类，认识了宇宙，这个路看似很艰难，其实又很容易。只有无限的艰难，方能显出无穷的庄严。希望人人今后都不要浪费生命，随时随地以清明的心面对自己，良知随时会知，就着现在所知，做你现在该做的事情，这就是已经在实践了，不要问知几分，只问有没有改善自己的诚意。

     先生之言，句句是要语，句句振聋发聩！听得让我这本就没有多少功夫的人，冷汗直冒！回想起，自己在读经教育这条路上一路走来，似乎一路受阻，一路成长。自2016年以来，走出道中书院，走上读经倡导路上，虽不曾太过懈怠，却也真是助长了不少陋习，附赘悬疣，每每想要痛下决心切除毒瘤时，却总是下不去手，心慈手软。此次佛学讲学对我来说可谓是一场及时雨，想起佛教徒的修行往往勇猛精进，而自己实在是惭愧之至。其实儒家修行，又何尝不是呢？陆象山说：儒家是刀锯鼎镬的学问。此言真实不虚啊！没有功夫空谈都是虚假的口头禅，自己被良知之光影笼罩，尚不自知。

       佛教徒修行勇猛精进，源于对人生无常，对苦业意识的深切体会，因此要发大心愿，破除现实的无明，从无明走向光明。而儒家修行，则要基于对道德意识，良知的深切体贴，唯有深切体贴良知之教者，才能刀锯鼎镬而甘之如饴！这都是要做大功夫的！

       三天讲学，先生以其儒者全幅生命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真实的儒者该有修为，实是为我辈树立榜样和楷模。

       当先生第二天讲学时，讲到当年玄奘大师西天取经、东归大唐后，主持佛经翻译工作，到年老时感觉力不从心，向高宗告老修养时，高宗一句话：佛家所有学问系与您一人之身，您不主持翻译，谁来主持？玄奘铭感五内，深感责任重大，继续主持翻译，一直到老死。先生讲学至此泪流满面，全场亦无不为之动容！先生之心，可照日月！先生之德感天动地！

       季谦先生哭了！

       好像整个天地哭了！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为了谁？图了谁？不为谁。也不图谁。只为了人人心中本有的那颗仁心。

       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就不应该拒绝读经，不应该拒绝了解他。

       了解他，您就了解了整个中华民族，了解了整个世界，了解了整个天地宇宙，了解了那个最真实的你自己！

       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从黑发到白头，他从不知疲倦，从不怠惰！他用他满头的白发唤醒了一颗颗纯洁的心灵，唤醒了整个天地的心灵。

       可是今天他不再青春，他的脊背不再挺拔，他不再能够站着讲课，一站就是几十个小时。

       他图个啥？他为了谁？不图啥。也不为谁。

      只为了整个人类能够少受些苦难，只为了天下的孩子皆能成人，成才！圣人与天地同忧，与天地同乐！他亦然！

       当看到这样的场景，有谁不想去亲近他呢。

      因为亲近他，就是亲近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就是亲近您自己！

       人谁不爱自己呢！但又有谁知道我们是真爱自己呢，还是假爱自己呢！

       有人说他是佛陀再来，也有人说他是夫子再来，甚至还有人说他是神明转世。

       我说他都不是，他就是他，一位真人！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老人！他的纯粹如同天地一样纯粹，纯粹让人不敢相信，但是无论您相信或是不相信，他都真实的呈现在您的眼前，呈现在您的心中！

       其实，我们每个本来也都可以像他那样纯粹，但是您往往就是不信，不相信自己可以像他那样，所以我们才受苦，我们才沉沦，甚至堕落！

       但是当有一天您相信，我们可以像他一样纯粹时，我们将不再受苦，不再沉沦，不再堕落！我们将变的像他一样光明，广大，充实，饱满！

       我们将变的像他一样真实的哭过，真实的笑过，真实的活过！真实的像一个人！一个真实的人。

      季谦先生哭了，为阳明而哭，为玄奘而哭，为自己而哭，为历代的圣贤而哭，更是为整个天地宇宙而哭，亦是为天下苍生而哭！

       让我们一起走进他，了解他，亲近他，为他哭，为他笑，魂里梦里都是他！

       到最后您会发现我们是为自己哭，为自己笑，魂里梦里都是你自己，这个您自己或许才是最真实的您自己！哭吧，哭过，笑过之后就是一片晴空朗朗，天地祥和！

      （道中后学小子，乃所愿，此生无他志，愿学季谦先生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小子何德能与此时代得遇先生，遇此绝学！此时，耳边响起，《杂阿含经》中的一段话：尔时，世尊告异比丘：我已度疑，离于犹豫，拔邪见刺，不复退转。小子何德，能有幸听闻此人间绝学，当于此刻，立圣贤之志，离于犹豫，拔邪见刺，不复退转！（道中书院王欢锋 2018/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