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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回城接收函到的当天他死了

荒友老宁:
回城接收函到的当天他死了

北大荒知青有个泛称叫荒友,我们连有个荒友叫宁和平,北京知青,下乡那年才十六;抗美援朝保卫世界和平的缘故,他爸给他取名和平。他小我好几岁,我也得称呼他老宁,因为全连上下都叫他老宁。


要说老宁长得是有点着急,所谓“小孩儿老脸儿”,略显灰暗的肤色,眼角已然爬出细细的鱼尾纹,颧骨突出,鼻梁处还幽默地散落若干淡淡的雀斑,讲起话来慢条斯理的。


最初,他同时穿出两只不一样色的袜子,甚或少穿了一只的场景一旦被知青们发现,立马就把大家笑翻了。最“杯具”的是,每月32元工资(荒友戏称320大毛),几天就被老宁得瑟光了:团部商店的肉罐头水果罐头多贵呀,他都不问价儿,口袋里的饼干奶糖一抓一大把。连长后来下令,老宁的工资交由他的副班长代为管控,临时申请,限额使用。


老宁干活儿不会偷懒,拉沙子、搬石头、扛水泥、装卸红砖,都能跟上趟儿;因为个子小,大伙也都照顾他;谁拿他寻开心,他从不急眼,一笑一龇牙:“别、别逗,滚、滚鸡巴蛋。”


老宁喜欢读书看报,连部的《参考消息》一来就被他抢走,亚非拉、欧美100多国家的首都名儿他倒背如流;知青为中国驻坦桑尼亚、赞比亚大使姓名抬杠打赌,老宁现场给出标准答案,张嘴就来。


好像是捉拿“四人帮”那年,老宁也随大溜办起了困退返城的手续,比起最后的知青大返城早个两三年。老宁是春节后从北京回到兵团的,脸上容光焕发,逢人就说:“我、我爸说了,我、我的接收函过几天就来。”全连老少都为老宁高兴,有知青让他买糖请客,老职工则说:“回北京,赶紧娶媳妇吧。”


后来的几天,老宁有点像祥林嫂似的,不时自言自语:“(接收函)今天该到了。”还跑到连部或离连队不远的邮局去查看北京来信。


那天下午,连里的会计兼通讯员、上海知青老白去邮局取当天的第二趟信,老远举着一封北京挂号,一路小跑喊着:“老宁,老宁,你的接收函来啦!”在家的人们朝营房四处找,也没见老宁的影儿,有人说,“上东山拉沙子去了,一会儿车就能回来。”


顶多一支烟的工夫,人们看见那辆浑身嘎嘎响的苏联嘎斯汽车从东山上开过来了,风风火火的车速可不像有载的样儿,车上人老远就喊,音儿都变了:“老宁出事了!”


赵副连长钻进车楼子,把出事的老宁揽在怀里,直奔师部医院。后来他回忆说:“这一道儿,眼看着老宁的脑袋一会儿比一会儿大,跟气儿吹的似的,进医院一上心电图,那图线格登就打了横啦。”


我们那个东山岗子,表层黑土之下,是远古时代的海底流沙,当地盖房用沙子长年敞开尽情地挖,依山形成一个个硕大的沙坑。值春夏之交大地开冻,一个大沙坨突然顺坡倾倒下来,瞬间大伙都跳开了,独反应迟缓的老宁被击中并恰巧前胸撞在车帮上……


那几个北京知青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地大骂老宁:“你个傻帽儿,该!活该!不让你上班,不让你上,你非得上,就为那一块二毛六(荒友日薪)!”一边暗暗垂泪。


老宁被停在制材厂的木工车间西头,加厚板材的一副棺椁,是我领着知青们加班打制的。老宁身着崭新的绿色军装,头戴绿军帽,只是没有红领章红帽徽,这曾是每个兵团战士梦寐以求的戎装。老宁表情安详,好像化过妆,眉间的雀斑不见了,眼角的鱼尾纹也舒展开来。


天热了,老宁身边摆满了雪白的冰块,是那些北京知青下到几十米深的水井底下,用冰镩子一块一块砸下来,一篓一篓提来的。


老宁他爸从北京赶来。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连部,连长让食堂弄了猪肉炖粉条子招待,敬他酒,他也喝了。据说老宁他爸只提了一个要求:把儿子带回北京。


我们连往北70里地就是嫩江县城,那里有个火葬场,一打听,人家因故停办业务。天眼看要大热,就想出一个土法子,把老宁抬到他出事的东山岗子的山梁上,就地架柴火烧;那几个北京知青一人备了一个长铁钩子,扛了一桶柴油,去送老宁。据说,老宁坐起来好几回。


老宁属蛇,要是活着,整六十;跟他爸回北京那年,才二十三。

本文来源:《中老年时报》2013年5月24日第08版,作者:张维功  原题为:《蹉跎岁月 荒友老宁》)

为了回城办假离婚 
许多夫妻最后都弄假成真

多年以来,付育华经常会做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里,他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一个白净的女人坐在炕沿,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女人的泪珠子不停地掉在他的脸上。这时候,一个陕北口音的女人说,“你要走了,给娃多说几句话。”


33岁的付育华是陕西省延安市延川县的一位农民。他曾十分好奇地给父母讲过这个梦,父母说,梦见女人是该给你娶媳妇了。


2002年国庆节,付育华与当地一位女子结婚。次日,他的父母第一次主动向他说起那个梦,“你说过的那个梦是真的,那个白净的女人是你的亲生母亲。”


1973年,刚刚出生两个月的付育华被送给了延川县的一个农民。那时他的亲生父母没有结婚,他们是北京知青。三年后的1976年,付育华的亲生父母回到了北京。公开的资料显示,在1968年底,有2.8万名北京知青乘坐“东方红号”专列来到延安。


付育华的养父母告诉他身世的同时,曾大度地对他说,他可以到北京寻找亲生父母。但付育华没有这样做。付育华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回北京后是否结婚了,“如果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我的出现只会给他们惹来麻烦。”


从至今依然留守在延安市的部分北京知青那里,付育华了解到亲生父母当年的一些事情。


他的父亲因为出身不好,插队后经常被作为“斗私批修”的对象。有一次,几位一同插队的知青嘴馋,怂恿他的父亲偷来老百姓家里养的一只狗,杀了吃肉。等大家吃完了,又以此为由对其进行“斗私批修”。付育华的母亲看不过去,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


1973年初,当地知青统一检查身体时,付育华母亲肚子里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管理知青的干部找到她,轮流做工作,要她告付育华的父亲强奸罪,并允诺她可以提前调回北京。据称,当时已经给付育华的父亲定好了15年的刑期。但母亲始终坚称那是她自愿的。


“那时候的男女关系抓得很紧,好多人因此进了监狱。”在延安市黄陵县插队的北京知青于光云对记者说。于光云曾有过类似痛心的经历。一位同来插队的知青和他谈了两年多的恋爱后,肚子最终大了起来。在怀孕已经八个多月再也无法拖下去的情况下,于光云回到北京提亲,结果被对方的父母一顿臭骂。那位知青最后做了引产手术。


1975年,于光云和黄陵县的一位女子结婚。这让他返城的愿望彻底破灭,他成了一名真正的陕北人。唯一显示他身份的,是他那一口纯正的北京话。如今,于光云已经是儿孙满堂。走在曾经插队的村子里,不时会有人和他打招呼,而于光云会用地道的陕北方言回应。

本文来源:新华网,作者:佚名

为了回城追找调令 
风雪中走了二十里


躺在密山县火车站前的一家旅店里,我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入睡。同室另一张床上,那个喝得大醉的陌生人,露着一双埋汰的脚,鼾声如雷,人事不省。火墙燥热,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未散尽的叶子烟气与脚臭杂陈的难闻气味。连日来的等候与奔波,历历在目。


与往次不同,这次从北京探亲回到农场不再是准备开学上课,而是要办“困退”手续返城。就要回城了,心情却异常的复杂。因为这里毕竟是我曾经生活工作了整整十年的地方,毕竟是我付出一生最佳青春年华的地方,毕竟有我所熟悉与钟爱的教学工作。


三月初,学校已经开学。我的班主任工作与高二语文课已交给了别的老师。我一边临时兼课,一边等待团部调令。一个星期过去了,杳无音信。经指导员多次电话询问,才知道我的调令早在2月18日就发出了,不是发往我所在的学校,而是错发到一营六连了。要等那里将调令退回团部再重发过来。一营六连,距离我所在的地方约260公里左右,交通与通讯都很困难。取得领导同意,我决定亲自去取回调令。


三月五日早晨,我起个大早步行10多公里,赶到永安火车站,等了几个小时坐上开往东方红的火车,百多公里的行程,接近中午才到密山车站。找到长途汽车站一打听,每天路过一营六连路口的公交长途车只有两班,而末班车刚开走。没办法,只能住下等明再走。那时的交通很不方便,我们回趟北京,有34小时也就够了,赶上雨雪当地人回趟家可能要用两三天。


趁着空闲,我想再最后看一看密山县城的面容。


站内候车室人很少,有些冷清。靠拐角的长条椅,有着我两次痛苦的记忆。1972年我到距车站附近20里的师部裴得医院看望因重伤截肢的女友,回来转车时曾坐在那里,为我们的不幸遭遇失声落泪。1975年我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被两级基层组织同意推荐上武汉大学,经过团部“贫下中农团组”审议程序后,被当地的一个领导干部的孩子给顶替了。从师部上访回来,我曾懊丧地在那里候车。


站前,小树林立着柳知一烈士纪念碑。密山地区曾是他工作战斗过的地方。


密山照相馆,是女友出院后曾照相留念的地方,她寄给我的照片,一直珍藏在身边。


门脸不大的密山新华书店依旧如故。在师部参加教师轮训时,我曾利用星期天往返步行40多里在哪里自费选购过教学课外读物。


密山百货商店,光线暗淡,商品种类不多。为打发闲暇时间,有一年的夏天我曾在那里买过一架近似玩具样的凤凰琴,等到半夜下火车步行20里冒雨赶回住地,浑身被雨水浇透。


密山县政府大楼的走廊里贴满了学习大寨的宣传口号和标语。


东北冬季白天短,不到4点半就黑了。街上行人稀少。我只好沿着昏暗的街灯回旅店。


第二天,我早早地离开旅店,坐上了第一班长途汽车。一路上,积雪还没融化。车厢里冷得直冻脚。冻急了,大家就跺脚。


走了大约2个小时,汽车在一个没有站牌标志的路口停下,售票员大声招呼我下车。站在空旷无人的路口,只有零落干枯的苞米叶子在积雪皑皑的大田里风瑟瑟抖动。我正在犹豫,来了一辆拉柴禾的牛车,车夫给我指了去六连的乡间小道。


沿着车辙在大田中留下的痕迹,我步行了四、五里地,终于找到了六连。我向连部文书说明情况后,她看了看我问


“北京的?”我点头应是。


“调令在这儿撂了好几天了,昨天连长开会把它带回团部去了”。


离开六连,我急忙赶回到下车的路口,等到下一班开往鸡东县的长途车。这次还好,终于赶上今天经过这里的末班车了。


汽车行驶速度缓慢,经过老团部旧址,停了二十分钟。


老团部,是我下乡落脚的第一站。担任农业技术员时,我多次参加全团生产会议与农业现场观摩会。这儿也是每年全团教师冬季集训的地方。在这儿,我曾几次在集训班上介绍过教学改革的实践与经验。集训班曾经组织过老师们批判过青年老师的“恋爱门事件”。同时,老团部也是我初恋开始与终结的地方。此时此刻,我知道她目前就在距离停车不到2公里的地方。


由于战备需要,团部搬离边界,现在的老团部早已风光不在了。


汽车又行驶了二十多公里,到了穆林镇。


穆林镇是我所在的学校到老团部的必经之路。有一年冬天,大雪封路,为了不耽误参加全团组织的教师集训,全体老师们清晨出发,中午路过这里,总共步行80华里,天黑前终于按时报到,受到集训组织者的表扬。又一次,我一人到团部办事,步行到这儿,恰好遇到教育科的一位现役军人回团部,搭上他坐的解放牌大卡车,才免了剩余路程的辛苦。


虽然我几次路过穆林镇,可从来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它。据说,这里是鲜族人聚集的较大镇子。由于在所教过的几届学生中有多个鲜族学生,所以对鲜族的民俗风情略有了解。鲜族人善种水稻,在初春的稻田里脚踩冰碴插秧,种出的稻米鲜亮、软粘、香甜、口感好;鲜族人富于持久的耐力,足球、长跑是长项;鲜族人善长鼓歌舞,爱荡秋千,跳踏板。鲜族人喜食狗肉、冷面、泡菜、打糕。谁家杀狗,就支起大锅,炖狗肉的香气四溢,招来亲朋好友品尝。做打糕的过程,就很具特色,制作人用木槌反复用力捶打蒸熟的粘米团,捶打时间越长,作出的打糕越有口感。鲜族人的婚礼习俗也与汉民族不同,谁家娶亲,全家载歌载舞的迎接,全屯男女老少前来贺喜。非常的隆重而热闹。鲜族人十分注重礼节。每次家访到鲜族学生家,年长者都恭恭敬敬的迎送,学生充当翻译,俨然是出国访问。


为了不放过最后一次近距离地了解鲜族民情,我决定改变西行路线,看完镇子再由此北行上新团部。街上冷冷清清,除了一家一户的鲜族式茅屋外,似乎找不到文化与商业活动的迹象,令我失望。


见天色不早,我急忙向北面20里外的永安车站赶去。走了一阵,恰好遇到一辆拖拉机,司机验过边防证后,让我搭车去永安。


到永安,天已黑了。


住在团部设在那的中转站招待所。准备第二天早上坐火车到离这儿20里的新团部,继续追找调令。


第二天,团部劳资科刚开门,我就找到那里。一位现役军人,负责经办知青返程工作。我客气地说问:六连连长把调令退回来了?他漫不经心地翻找抽屉,拿出半页纸,应了一声“是”。我急忙拿出从北京带来的“礼花”牌香烟。开盒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又急忙掏出特意新买的打火机,为他点烟。我从不吸烟,也没有给别人让过烟,自然缺乏基本功,几次都没点着,还差点撩着那人。接过调令,心中生喜,撂下烟与打火机,谢过退出。


原以为有了调令,返程就一顺百顺了。谁成想,教育课的邱科长又发了难,非要我自己找到接替的老师再放行。


邱科长,是原农场的老人,人不错,就是脾气有点倔。恢复高考后,由于他的器重,使我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我曾怨恨过他,但是转念想,他并无恶意,只是从教师紧缺角度考虑问题。平时,他还是对我另眼高看一筹。


在团部招待所,我遇到了二营中学的沈校长,她也在办返城。这两天在攻关。受到她的启发,我决定拿下邱科长这一关。


在接我们下乡的我所任教学校老领导现任基建科刘科长的帮助下,我当天住在团部。从第二天起,一连三天,天不亮我就敲开邱科长的家门。客客气气地请他放行。邱科长终于受不住这种客气的拜访,见大势所趋,第三天终于同意放行了。


直到今天,我都感谢邱科长对我教育工作的肯定、厚爱与器重,都没有因他对我上学、返城中的作为而记恨过他。人生难得有几个赏识你同时也被你佩服的人。


得到放行指令的第二天,我就急忙返回学校。学校距新团部有20多里地。昨夜的大雪,到了清晨依然没有停的意思,路被雪埋住了。有屯子的地方,可以根据农舍方位与以往的印象,判断道路的大致位置。到了白茫茫的旷野,只好按照前面山头辨别方向。脚下的积雪已有一尺多深,走起来很吃力。狂风卷起的大烟泡遮天蔽日,令人看不清前面的路与行进方向。


对于这条路,要说我不算生疏。


我曾利用星期日从这条路上多次步行到团部,给学生们买作业本与金训华烈士画册。


我曾经带领学生在沿途的农村支援过秋收。


从鸡西参观煤矿的“万人坑”展览回来,由东海车站下车后已是半夜时分,与大家摸着黑走过这条路。


三月初的北大荒,气温降到零下三十五度。被寒风卷起的雪粒子(当地人叫“大烟泡”),刮在脸颊上就像刀割一样地疼。浑身热汗湿透了内衣,只好敞开棉衣的领口,冷风嗖嗖地不断地钻进脖领里,好一个“内热外寒”啊。顶着龙蛇游走肆意咆哮的“大烟炮”,在空旷无际毫无人烟的雪野里,我大声咏唱:

大风起兮,雪飞扬,

搏击风寒兮,返故乡!

一个个一尺多深的脚印被艰难地摔到身后,稍顷再看时又被急速移动的雪流填平了。摔倒了,我就索性地在雪地上稍息躺上一会儿,以恢复体力。口渴了,抓起积雪就往嘴里塞。


翻过了一座山丘,看到“新民”村,我更有了信心。我曾经教过的一个叫杨柳青的女学生的家,就在村子里。两年前,我到这儿家访过。午饭由队长陪着,农村人到农场学校上学是很难得。


到了他家篱障门前,我叫了几声,她的妈妈走了出来,还认识我。还没到烧火做饭。屋里很冷。她告诉我闺女高中辍学后,已经出嫁了。听说我要返城了,她又说起我对她的女儿上学的关照的话来。


告别杨柳青家,我又踏上回学校的路。望着附近火石山上的测绘塔,知道这距离学校只有四、五里路了。


连着七天的奔波、疲劳、着急、寒冻,把我击倒了。回到学校,一连三天发高烧。想一想就要返城了,高烧稍微一退,就又继续做回城的准备了。


后面的一个星期,是与其他知青话别,到老师家吃告别饭,到木材厂买了一颗水曲柳,加工成板材打包装,托运东西。


3月29日,趁着上课的时间,扛着指导员送给的装满鸭蛋的木箱,我登上了去永安火车站的交通车。


汽车爬上学校对面的上坡公路上,回首再望一望我曾经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本文来源:枫网,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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