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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知青下煤窑 老杨之死

女知青下煤窑作者:一片雪花

社会工作的三百六十行,行行不乏女性,而下矿采煤几乎是例外,但是,当年我们在北大荒就不然了,知青好像是特殊材料,特别万能,北大荒的各种工作,如:种地、盖房、喂猪、放马、赶马车、养蚕、果园、伐木、架线等等,都有女知青,连采煤也如此。 我们团附近有一个煤矿,那年的年末,矿区领导决定搞个采煤大会战,是当年的采煤任务还未完成,还是想新年大献礼,不得而知。总之“大会战”这种形式,响亮、风光,当时是很时髦的,但是人力不够,怎么办呢,煤矿就向我们团求援。


那个年代,都习惯疯狂地唱高调,喊高语言,工人是老大哥啊,“老大哥”有急有需,农民兄弟怎能不管,“支援矿山老大哥,刀山火海也不怕”团领导立马就答应了矿区的请求。接着就分派任务,指派连队抽调人员,去参加半个多月的采煤大会战,我们连抽调20多人,绝大部分是知青,其中近一半是女知青。


采矿和种地完全是两码事,知青们都是刚到兵团不久,农活还不熟呢,更别说是下矿了。到了矿区,矿领导只做了简单的安全知识讲解,没有任何培训教育,这些纯粹的外行就开始采煤了。


女知青下煤矿,可谓“风光”,更是空前。煤矿本身也有女工,那都是服务性工作。然而,农场派来的援助人员全部下矿,于是女知青无疑“创造”了采煤史上绝有的记录。


大家穿上工作服,带上安全帽,帽子上面套上矿灯,还真是神气,尤其是女知青,更显英姿飒爽,神采奕奕,但是,一会儿的功夫,这神气的模样就消失了。


知青们分好组,分别由老职工带领到不同的巷(hang四声)道。那是一个很小的煤窑,当斗车在竖井下行时,感觉就像是下地狱,竖井阴森漆黑,女知青紧紧靠在一起,几分钟后,到了采煤的巷道口。巷道很小很窄,直径不足 70公分,人进去之后或者低头弯腰走,或者趴下来,手脚并用地爬行,漆黑的巷道,只能靠帽子上的微弱的灯光照亮,一个跟一个地前进,一直到开采处---掌子面。


这样狭小的作业空间,不可能有大型机械,全部靠手工操作,工具就是风镐、铁铲等。


煤矿的师傅把风镐顶住掌子面,风镐突突一响,像钻头往煤层里钻,煤块哗哗地掉下来,再向前钻,煤块再掉下来,如此反复,煤洞不断向前延伸,煤块越来越多,而与此同时,煤烟充斥整个隧道,所有的人就像闷在密封的烟囱里,不仅透不过气,而且瞬间就换了一个模样,从头到脚漆黑漆黑的,整个脸部就像一个黑色的球体,只有眼球一闪一闪,露出的牙齿是白色的,浓浓的烟尘,一下子就把这些矿工变成“黑人”,青春靓丽的“美女”也变成一个个黑姑娘,帽子上犹如鬼火搬的灯光一照,大家就像一群趴在洞里的动物,互相已分不出彼此了。


风镐打完之后,知青们都趴在地上,用小铲子把煤铲到小车上,小车通过一个链条把煤陆续运出巷道。


巷道里,风镐一下接一下;烟尘一阵接一阵;身上的煤尘,一层压一层,但这仅仅是艰难之一。


矿井的环境千变万化,渗水是最常见的现象,赶上这样的煤层,水滴滴答答漏个不听,没有任何遮挡的办法,只能任其滴在脸上、身上,一会的功夫,衣服就湿漉漉的,又凉又潮,脸上的烟尘加上漏下来的水,和成黑泥了,一天下来,感受可想而知。


对女知青来说,更可怕还有井里随处可见的老鼠,有一次,一个女知青正在一点点铲煤,突然感到自己的裤腿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只比猫还大的动物,她吓了一身冷汗,赶紧用脚踹它,那动物跑了,事后方知那就是老鼠,她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老鼠。洞里的老鼠,大大小小,时隐时现,时时要提防着,但是矿工们对老鼠却非常“尊重”,称之为朋友,不轰不打,他们说有老鼠在,安全就在,说明没有瓦斯,老鼠是福星,一时看不到,他们还惦记呢。


午饭通常是自己带,也就是面包,下井前,大家都把发给的面包揣在怀里。那个时候,面包还是稀罕物,算是“高级”食品,换句话说,也就是采矿,才能经常吃到。偶然饭送到井下,大家就在掌子面吃饭,身体蜷着靠坐在巷道里,不能洗手,嘴全是黑的,起初,这些女知青一点食欲都没有,看着当地的工人用黑手拿面包,然后再把弄脏的黑皮拨掉,咬一口,黑嘴唇把面包弄黑,就再把黑的拨掉,知青们也想这样做,又怕说是浪费,不好意思,矿工告诉大家说:“只能这样吃,驳掉的皮给我们的朋友---老鼠”。大家顿时明白了,于是也就这样吃起来。矿工们吃完饭,无论剩下什么好吃的食物,统统扔掉,“献给”老鼠。


条件如此简陋,劳动方式这样原始,知青们常常调侃:自己就像是黑黑的大老鼠,这些城市的少男少女,在遥远的北疆,体会了一种与农活截然不同的经历和艰苦,一种从未看到,而又是确实存在的社会的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说,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历练。


但是,采煤毕竟是高风险的作业,不是有雄心壮志,会喊口号等就能胜任。井下安全措施稍有不当,就是人命关天,这样的援矿决定,是否合适,矿区以及农场的领导,恐怕都缺少足够的思想和各方面的准备。


满腔热情的知青们,对井况的千变万化,不敏感,更无判断能力和及时应对的措施,女知青尤其如此。


支援矿区的工作接近尾声了,很快就要圆满收兵了,有人开玩笑说,我们马上就要“爬出”煤洞,全息全尾(yi三声,“以儿”) 凯旋了!然而,上帝似乎有意加大“考验”,一个都不愿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一天下午,采了一阵煤之后,两个女知青,靠在“顶子”下面暂歇,“顶子”就是一根柱子顶住一块木板,支撑隧道的顶部,防止顶部煤层塌下来,这是煤矿最简陋,最原始的安全措施了。


她们在“顶子”下刚呆一会,就听见有“咔咔”的响声,这其实就是危险的信号,但是女知青判断不出来,以为是正常的现象,还不断用微弱的矿灯灯光,透过烟尘四下环顾。况且,响声也是时有时无,时强时弱,不被人注意。如果稍有点采煤经验,早就断定要出问题了,早就呼喊着向巷道口爬去,但是,这些知青认为自己是按照要求,坐在“顶子”下面,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当她们发现了裂缝,感觉不对,趴下准备爬到别处时,只听“哗啦”一声,一大块煤石从顶部掉下来,正砸在这位知青的腰上,用煤矿的行话,这叫煤层“冒顶”,明明是坐在安全的地方,却不安全,这是知青们始料不及的,那位女知青的骨盆粉碎性骨折……。


巷道里的人顿时傻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呆呆的不知所措,那知青哭不出,叫不出,窄小的空间,人们转不过身,没办法扶,没办法抬,之后,有人爬出隧道,叫来医护人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救出,送进医院……。


整个矿区被沉重的氛围笼罩,无论是在矿区,还是在医院门口,人们都在焦急的状态煎熬着。平心静气,此次事故,至少是安全措施的不合格,以及安全教育的严重缺失!!!面对伤者,人们不约而同地都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一个青春年少,生活憧憬刚刚开始,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女子,她的未来,以及思考事故发生的原因。


但是,在那畸形年代,事故发生后,在第一时间里,一定有一种与这种氛围相饽的反应,一种人们见怪不怪的现象,那就是马上给受伤者披红挂绿。


矿上的宣传机器迅速开动,“向农场职工学习!”“向知青XXX致敬!”等大标语,马上就挂出来了,广播里也不断高呼着这样的口号……。


但是,不知为什么,面都这样的“宣传”,谁都激动不起来,这些标语口号,再宏亮,再高亢都显得无力。想到采煤的知青,(用今天的观点:许多人还不满18岁,还未成年),他们就承载着一个成年男性,一个壮劳力,方能承载的重体力劳动,所有的人心里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披红挂绿”,究竟能起到何种作用?是宽慰大家,安慰伤者,还是转移人们的视线,减轻事故责任的压力?!一场事故,真的有什么精神值得发扬?况且救人心切的人群,哪还有心情去思考这里的“英雄”行为,以及这里究竟有没有“英雄”行为,人们搞不懂。直到最后,谁也没有阐明事故的原因,没有说出谁应该承担责任,应当承担什么样责任,多大的责任。


轰轰烈烈的“大会战”,没想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低调结束了。


当然是工伤,之后转津医治,并病退回津,广阔天地的生活刚刚拉开序幕,就不得不收场了,后来呢,还算是万幸,逐渐恢复,现在已是有儿有孙 。

知青下煤窑 老杨之死

来源:hyiwang博客


老杨是老三届初三的学生,长的比较高瘦,一双大眼珠子透着精明。随着18个知青一起到煤矿,不显山不露水,不扎堆和大家一起住,他选择独自住。他有一个秘密,在村里插队时和一个高二的女知青好上了,甚至有了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但是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知青不许谈恋爱,社会家庭都不能接受未婚先孕的事实。他们背负着离经叛道的未知的前程。


到了煤矿,一开始虽然大家劳动热情都很高,但他的热情却和大家有所不同,在他短暂的三个月的矿工生涯中,他每天出勤上班,没休息过一天,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为了还在村里插队的女人,为了将来的生计他要拼命干活、拼命挣钱、拼命节省!他吃饭只吃咸菜从不买其他菜,他烟隐大,他发现值班室里经常有大量的烟头,于是他偷偷搜集这些烟头解决自己的烟瘾问题。


现在已无从得知他的处世哲学和思想活动,但可以肯定一点,他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只想靠自己的能力解决自已的生计和一切问题。或许他还憧憬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但是所有的一切,当黑色的一天到来时,全都被无情的粉碎了!


老杨出事的头一天,我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我转过一个墙角时被人迎面打了一石子,早晨起来我还和大家说这个梦。这天是上中班,大约两点我们就上了乘人车,在车子开动的瞬间我决定不上这个班了,也不听他们劝阻径直回了宿舍。晚上八点我就睡了,正要睡着,门外泽广使劲敲门,边敲边大声说:"快起来,老杨死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开玩笑,但听清他用急切颤抖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我俩赶到大虎沟矿医院时,知青们就都到了。只见老杨面色很平和的躺在照片子的台子上,可能刚拍完片子,这时两个医生一个抓脚另一个抓手将他直接扔到了地上,那确实是扔,就像扔一件东西。我们个个心头一阵颤栗,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知道老杨真的死了,一个年青的生命就这样毫无价值的结束了!

老杨事故的描述:

那个班的工作面是一个“刀柱式”回采工作面,采用落后的人工炮采作业。工作面顶板到底板高达4米以上,采空区每隔一米就打一根柱子,柱子是4米多长一抱粗的红松,上下都垫以破开锯短的方木,叫做穿靴戴帽。往里一看黑漆漆的柱子好像一片森林。炮眼是用长达三四米的钻杆打的,装上炸药后,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破声,少说也崩下来50吨煤,采空区很宽,必须及时支护,但是要想打柱子就要先清理崩落的浮煤(行话攉煤),老杨当时干的就是这个活儿,他使叉子,另一个老工人使大铁锹,这个老工人据说成分是地主,他看到苗头不太对,顶板可能有危险,但他不敢说,现场有大工又有排长,哪里轮他发话!他就建议和老杨换换工作,让老杨去采空区使大铁锹。老杨就去了,不知过了多久,老杨正在挥汗工作,突然顶板掉下来床板大的一块岩石,正砸到他的腰上,当时的情景就像一只蚂蚁被草棍戳住一样他的头是翘起来的!大家一阵手忙脚乱,十几个人用4米长的红松木才撬起了这块大石,石头一撬起来老杨的头就耷拉下来了。排长赶紧去打电话要救护队,大家拿来了一节运输机的槽子,抬着老杨不要命的往外跑,半路上碰上了进坑的救护队。


接下来的十几天,招工来矿的这批知青处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谁都没有上班。我们和矿工会商量处理他的后事,女人和孩子的问题摆到了桌面上,当时老杨还没转正,还在三个月的试用期中,况且他们又没有合法的婚姻关系,可能是出于同情,也可能五队几乎一个班组的人不上班,矿上同意给老杨正式职工待遇,给孩子发放抚养费至18岁,但没同意给女方安排工作。


我们提出给老杨开个追悼会,工会主席告诉我们矿上每年死多少人,哪里开什么追悼会?但是在我们的坚持下最后也同意了。

追悼会在矿山俱乐部里举行,参加者有18位知青(包括老杨的女友)和工会主席。事先工会做了准备工作,制作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工会主席宣布追悼会开始,他说了一句:"默哀,礼毕。"前后不过五秒钟追悼会结束了,工会主席顺便告诉我们明天上班去。


老杨死了,享年21岁!

文章来源:一片雪花博客、hyiwang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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