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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俄边境的知青岁月 恩和的游戏人生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黄老头小木屋工作室 Author 黄焱红

中俄边境的知青岁月作者:黄焱红

2019年,我在公众号发了一系列恩和文章,一个网名“乌龙干”的人经常在文章后面打赏、点赞或留言,看得出,他对恩和有一种特殊感情。后来,我得知,“乌龙干”是向阳村俄语的旧称。


终于有一天,通过恩和老知青时德利介绍,我和乌龙干认识了,他真名田力,也是当年在恩和插队的知青。相同知青经历,我们毫无悬念的成了朋友,在网上相谈甚欢,友谊一步步加深。

部分老知青在黄老头小木屋合影

后来,几次路过海拉尔,都要和田力见面,此君纯朴厚道,待人热情真诚。每次,他都携一众当年老知青设宴款待,席间少不了畅谈当年的恩和往事。


真实而久远的回忆,至今仍充满激情的谈笑,我被这些“归来仍是少年”的同龄人深深感动。


2021年6月那次见面,在众人要求下,我拉起巴扬,老知青们唱起那些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歌,喀秋莎、山楂树、长征组歌、毛主席的光辉……这是我们共同拥有的青春记忆。


知青是一个动乱时代的产物,很多人经历了苦难、不幸和坎坷,无奈中激发了抵御艰辛的能力,面对逆境变得坚强,蓦然回首,这些衍生自磨难的精神财富,奇迹般造就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

满脸是霜,戴上棉帽继续睡

生活在海拉尔的田力和姐姐田丽红正是其中之一。


1974年姐弟两相继来到恩和,田力分配到正阳生产队,姐姐去了八里梦。


插队伊始,艰苦生活就扑面而来。田力至今难忘的是住,冬天来临,大家还住在帆布帐篷里,这可是零下40多度的极寒地区呀,全靠一个用汽油桶改装的铁炉子取暖,桦树柈子把炉火烧得通红,依然挡不住从床铺茅草下袭来的一丝丝寒风。


田力这样描述当时情景:“后半夜无人起来添木柈,炉子也睡了。我蜷缩在被窝里,如同被裹在铁皮中……不得已把头钻进被窝,捂的不行,露出嘴喘气,一会,满脸是霜,只好戴上棉帽继续睡。冬天的太阳出来晚,队长上工的喊叫声响起,帐篷里还是一片漆黑……我们咬着牙猛地坐起,上牙敲着下牙穿好衣服,用带着冰碴的水洗脸、刷牙,后来,水也没有了,索性不洗脸、不刷牙……”


太有画面感了,如同看纪录片。


我在恩和体验过7、8天极致严寒,零下47度跑出去拍雪景,按4次快门电池就罢工;风雪打在脸上,口罩以外如针扎一般;木板拼搭的户外茅房蹲坑,露出部位几秒钟就被实施了“局麻”。


零下20度已经属于不适宜人类居住,在此插队无疑是一场严峻考验,何况他们面对的严冬是条件更落后的70年代。

1976年三河文艺汇演留念,前排左起第三人为单立柱,是当年正阳队首任队长

砸冰瘤子解渴,嘬冰棍那样

在田力的回忆中,用水也不堪回首。


流经正阳的小河是哈乌尔河分支,一到冬天,整条河被牢牢冻死,只能到十七、八里以外的下游凿冰取水。


拉水车一天两趟,一次拉300多斤的一大圆桶,主要供食堂。各个宿舍都备有水缸,但冬天水缸大多是空的,早晨起来,只见缸底不见水,要么不洗脸,要么到食堂要点水回来,一个宿舍十几人用一盆水,把毛巾打湿一下,凑合擦把脸。


正常情况下, 600多斤水,百十号人,已经供不应求了。遇上拉水的车翻车,水就发生“断供”,若是拉水的人头疼感冒,水也会“断供”。为此,队上经常发生知青和拉水人吵架,甚至动手的事情。


半夜里实在口渴难耐,找不到水,就用洗脸盆化点雪水喝,还有人跑到拉水车前,用石头把上面的冰瘤子砸下来,就像吃冰棍那样嘬着解渴……。


水,真是太宝贵了。

正阳队的知青大食堂

破旧的大食堂和我们一样苍老

正阳建队半年多,只有七座房,包括四间宿舍,一间食堂,两间办公室。


100多平米的食堂面积最大,这是一栋典型的木垛子俄式建筑。靠食堂一角的大缸里腌制了满满一缸大头菜,上面裸露着大拇指甲般大小的盐粒,因为咸,长时间都放不坏,也不会很快被吃光,是那个缺衣少食年代最常见的“大众美食”,主食吃馒头,啃着咸菜疙瘩,保证基本生存,有时,也会有疙瘩汤或土豆汤。

田力在当年宿舍前留影

除了吃饭,大食堂是队上唯一的公共场所,聊天,聚会,搞活动,最重要的还是开会。


田力对大食堂的记忆特别真切:“秋收会战的动员大会是在大食堂,队长激情豪迈:‘……场里送来了猪、还有牛、我们一定打好秋收这一仗……。’”


“晚上三天两头的开会学习也是在大食堂,队长带领全体知青在昏暗的烛光下朗读《共产党宣言》‘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


“某知青犯了错误,召开批评大会还是在大食堂,队长厉声宣布:‘现在让某某某上来做检查!’接着,该犯错青年用颤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那张揉搓的纸……。”


这间木垛子是那时候的地标性建筑。后来,每次知青们回乡,都要在大食堂留几张纪念照,仿佛是一次迟来的报到。


“风风雨雨几十年,岁月无情,破旧不堪的它变得和我们一样苍老了。”田力在发给我一张大食堂照片后,写了这一句话。

知青们在场院的合影

马跑了,把他一个人留在森林

桦木柈子是当年恩和地区必不可缺的燃料,属于村民重要生活消耗品。


知青们所在的正阳,柈子主要供食堂做饭。生产队在二十多里外建了个柈子场,存放了20多杆(一杆为两米长,一米高)夏天晒干的柈子,码得很齐整。


一天,队长派田力一个人去山上拉柈子。他套好爬犁,带上枪支雄赳赳出发了,像所有这个年龄的少年一样,能如此荷枪实弹深入野外,难免被一种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笼罩。少年田力一路上边走边搜寻,恨不能马上出现猎物,哪怕是只兔子也好,他会像战士那样快速举枪,精准射击,一发毙命,他甚至没有时间考虑一旦发现动物,马会不会受惊,他是跳下来射击,还是坐在爬犁上,于运动中击毙对方。


拉爬犁太累,马儿完全没有少年田力那般激情,只慢慢走着。也罢,正可以认真体验游猎时光,增加与猎物遭遇机会。走过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上了山坡,很快就钻进密密层层的山林深处,周遭死一般寂静。田力突然莫名害怕起来:“万一撞上一头熊或是一匹狼,我能战胜它们吗?”


看着怀里的枪,遂又壮起胆来。

在白桦林中留影

到了堆放柈子的场地,他脱下皮袄,拴好马,开始往爬犁上装柈子,不到半小时,爬犁上已经被堆得很高。他穿上皮袄,解开拴马绳,准备爬上柈子堆,不料爬了几次都不成功,脚上穿的粘嘎达成了累赘,身体变得笨拙无比。


此刻,马儿知道要回家了,早已不耐烦地四蹄刨地,几乎挣脱缰绳。田力赶紧改变策略,不再爬柈子,只用力拽住缰绳,试图稳住它。岂料,马儿回家心切,使劲朝前跑,田力的皮袄挣脱掉了,枪也甩到雪地上,马儿终于获胜,自己拉着爬犁跑了……。


田力索性坐下来,看着四面的树林,依然那么静。


听田力讲到这里,我顿生敬意。不用说,这是一个浪漫、勇敢而坚强的人,接下来的事情不说也猜得出:一个人默默走出大森林,幸亏他手里有枝枪。

这群风华正茂的少年

趁着揭笼屉的雾气偷油

那个年代、那个年龄的知青都是十几岁少年,很多人都犯过小错,包括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听田力讲了两个小故事,心情五味俱陈。


王洪宾是那批知青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6岁,刚去时想家,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因为小常受欺负,变成知青大哥们的小“使唤”,不是给这个打水,就是给那个跑腿。


食堂伙食不好,知青们要自己改善,少不得油米酱醋。


王洪宾受大哥们派遣,领受了新任务。


他拎着暖壶假装去食堂打水,与食堂大厨闲聊,等待时机,待蒸馒头笼屉掀开之时,趁着满屋子雾气腾腾,顺势把豆油装满暖壶……。


又借着食堂的乱劲,哼着小曲溜回宿舍。知青们自己的小日子当即丰富起来。

正阳老知青在大食堂前合影

偷偷割下猪耳朵烤了吃

刚到正阳队,艰苦的生活,让一些知青很难守住底线,一两个月见不到荤腥,一头猪只能吃十几天就没了。知青们都馋的不行。


有一次,调来一头猪,准备杀掉,知青马同学伙同几个人来到猪圈旁,见没有人就进去把猪按到在地,强行把猪耳朵割下来,猪疼得声嘶力竭嗷嗷叫,他们拿着猪耳朵“嗖”地跑了。来到食堂,又趁大厨不在,顺势把猪耳朵丢进炉膛里,还不等猪耳烧熟,便急不可耐地掏出来,大口吃了。


杀猪的人把此事告诉队长和大厨,几个作案人被怀疑,问他们,都矢口否认。还是大厨精明,发现马同学嘴角有黑印,由此看出破绽,又苦于没有实锤证据,只能用肯定的语气对马同学说:“你行啊?你可真行啊。”双方都明白什么意思,可谓心知肚明。

苏修打过来了,赶紧冲啊……

正阳队距离中苏边境线20多公里,这群知青来恩和插队正是中苏关系紧张时,收工后,晚上都要开反修防修大会。

 出席先进知青大会的部分代表

虽然“苏修”随时都有可能进犯,可我们一点不害怕,因为宿舍里有枪。


团结吹牛说:“不怕,给我一挺机枪,两箱手榴弹,我能守住一周。”


田力半信半疑,看着他说:“真要打起来,还有我们呢,起码每人发只枪,给几颗手榴弹吧?到时候咱俩一起上,守住东边石灰窑那个山头,等待大部队赶来增援,就可以打退苏修。”


两人原本就无话不谈,这次坚强勇敢的对话之后,友谊又有了突飞猛进。


一天半夜,外面漆黑,突然想起爆炸声,宿舍窗户下面一声巨响,整个窗户被震得哗哗响。接着就听到有人喊:“苏修打过来了,赶紧起来冲啊……”


宿舍里所有的人都被惊醒,田力边穿衣服边嘀咕:“难道战争就这么来了?苏修真他妈来了?”他迅速穿好衣服,跑到门口去找枪,那枪平时就立在那,随便用,谁碰到猎物都拿起来去比划一下。今天怎么就没了?无论如何先拿把铁锨吧,手里有武器就不怕。


这时,各宿舍的人都朝后山跑,那里能隐蔽。混乱中不知道谁在埋怨说:“我说不来这,你非要来?现在连户口都没落上就要死了……”语气中明显带着哭腔。


田力边走边朝声音方向看,朦胧中见到那哥们胯下有条白色东西飘着,紧靠着裸露的腿。大家很快跑到后山的一条山沟里趴下。


稍微稳定一点,听见一片女生的啜泣声,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大喊:“演习结束了,大家归队!”。


人们带着惊恐的表情爬起来,回到宿舍,都埋怨队长,演习怎么也不说一声!?


此刻,天也蒙蒙亮了,田力终于看清了,那哥们身上那条白色原来是来不及穿进去的一条衬裤腿……

左一为当过副队长的74届知青团结,站立讲话者为现任队长

马爬犁雪地侧翻,人被甩出来

那次在海拉尔聚会,听田丽红说,她当年插队就在“八里梦”,一个听上去非常浪漫的地方。我在恩和经常听到这个地名,顾名思义,距离恩和八里地。听说,几年前做过奶牛集散地,近年成了石料堆放处,没啥人气,他们插队的遗迹一点也见不到。

2004年正阳

丽红说,当年的八里梦是恩和下面的生产队,也叫良种队,专门给场部培育、筛选、测算种子,多少有点“科技”味道,除了队长、管理员和会计,还有二十多名海拉尔知青。


快到新年了,场部要举办文艺演出,各个生产队都要出节目,队长决定排一个舞蹈,再来个集体小合唱,田丽红入选为演员之一。

这差事很辛苦,白天干了一天活,累得够呛,晚上还要在队长的“威逼利诱”下排练节目。


演出那天大家都挺高兴,可以去场部了,虽然只有八里地,平时也没机会,去一趟场部就像农村赶大集,或是进城逛街一样开心。

八里梦知青在恩和场部演出

演出那天,队长特意让食堂做了好吃的,炖菜多放了点肉。接下来化妆,没有化妆品,就把红纸稍微浸湿,抹在脸颊上,那个时代特有的红脸蛋;没有描眉笔,就把火柴点燃掐灭,把上面的黑灰抹到眼眉上。


出发前,队长一再为演员们鼓气,好好演,给队里争光,还特意派了4架马爬犁送去。


“场部礼堂好亮堂,人也多,我有点飘飘然的感觉。两个多小时演出结束,已接近半夜12点。要连夜赶回去。外面零下40多度,我们带着兴奋和喜悦,却没有感觉冷。”回忆起四十多年前那场演出,丽红兴奋起来,眼里闪着光,泛起了属于当年的幸福表情。不过,接下来的讲述听得我一惊一乍。

回恩和的知青在白桦林中合影

“要回家了,马儿比我们还兴奋,四蹄踏雪,奔跑在明亮的月光下,我坐在最前面,溅起的雪块和雪雾喷射在脸上,即刻化成水,就用袄袖擦一下,大家哼唱着演出中的合唱曲,大声说着演出时一个男知青裤子差点掉下来的情节,边说边笑,沉浸在演出的快乐中……。四辆爬犁越跑越快,好像比赛一样,你追我赶,马上就到队里了,突然,爬犁被一个土包硌了一下,爬犁立刻侧翻,我们都被甩出来……。马拉着爬犁自己跑回家了。我们大笑着爬起来,互相拍打拍打身上的雪,挽起胳膊,又大声唱起来。”


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几个衣着朴素的女知青,在中国极端严寒的冬夜里,从马爬犁上翻出,惊魂未定,又开始唱着笑着,让歌声在白雪皑皑的明亮夜空响彻。


这是只有那一代人才具备的情怀。


致敬,远去的纯真和快乐,感动了我,也有点心酸。

 田力、田丽红在恩和

看电影回来的惊险一幕

丽红还讲了另一件事,也让我身临其境般。

一个夏天,听说场部来了新电影《看不见的战线》,想去看。但队长不同意,怕耽误次日干活。几个女知青便偷偷商量,决定“打枪的不要,偷偷进村。”


去场部总得打扮一下,晚饭后,几个女生开始在宿舍里捯饬了一番,然后悄悄离开。


到了场部露天放映处,幕布早已挂起来,恩和的人都自带了小凳子、小树墩……。大家只好站着。


看完电影已近半夜,天空下起小雨,几个人加快了脚步。临近一座简易木桥,两边是一片布满塔头墩的湿地,来的时候还有一条通往场部的路,随着雨势加大,河水猛涨,此刻,眼前已是一片汪洋。所有人被这一幕吓坏了,浑身上下都被湿透,头发一绺一绺遮住眼睛,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

正阳队的女知青

讲到这里,丽红的声音也激动起来:“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河也许会淹死,可是明天还要出工,更可怕的是我们偷跑出来,可能回去还要受处罚。这时候,一个女生哭起来,受到她的感染,我们几个也跟着大声哭起来。这时,天空突然响起几声惊雷,我镇定了一下,大声对大家说:‘别哭了,过河!’她们几个被我的镇定惊呆了,也收起眼泪说,过!于是,我们挽起胳膊拉起手,朝河水趟去,河水慢慢没过了腰,我们的手也拉得更紧,就这样,大家慢慢淌着泥水挪步到桥上,水也浅了,只及膝盖深,终于走到山坡上,我们互相瞅瞅,满眼都噙着泪水。”


丽红说,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私自去场部看电影了。

集体返乡旧地重游

2021年7月,田力领着20多个老知青来到恩和,我闻讯赶去,在周敏经营的华周饭店见到大家。

周敏是个快乐老头,认识他的村民很多,都喜欢和他开玩笑,大家说,很多年前,老周曾申请加入俄罗斯族,但是不成功,没有被批准。


周敏曾经做过队长,麾下不乏年轻快乐的知青们,他喜欢和知青一起玩,一点没有顶头上司的架子。他说,知青们很能干,会干很多活,拉大木头,开拖拉机。所以我对他们要求并不严格,他们有时候调皮,我也就随着他们,管那么严干嘛?


每次去海拉尔,他都会和老知青们聚会,一起吃饭喝酒唱歌。

这之前,周敏老早就告诉过我,田力他们要来了。当日,老人家更是亲自下厨,精心弄了两大桌,还在餐厅里挂上欢迎知青们的横幅和彩色气球,知青们也带来礼品。在聚会现场,大家相互祝福,共同回忆起艰苦岁月里结下的深厚情谊。最后,知青时德利吹响口琴,回乡知青萨沙拉起巴扬,在场的人唱起了老歌……


聚会之后,老知青们又去了向阳等地,感慨那一桩桩曾经的往事,看望当年交往过帮助过他们的村民。

知青时德利吹口琴伴奏

真羡慕他们,能够集体返乡旧地重游,重温当年的艰辛与快乐。我离开插队的山西农村整整五十年了,这样的机会从未有过。 ……

(讲述:田力、田丽红 供图:田力)恩和:黄老头的小木屋

在恩和的游戏人生作者:黄焱红

恩和也是个天然游乐场,玩的资源丰富,尤其对我等老顽童们更是大有可为。


生命不息,贪玩不止。人多一起玩,人少自己乐。

  

恩和,一个让很多人“误把他乡当故乡”的美好远方,越是热爱,就越是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天,尽可能活出更多故事和精彩。


疫情一来,周遭静悄悄,心也静下来,正可以体悟“修身养性,增益其所不能”之妙处。


人生本如戏,倘若加点戏,不但能驱散寂寞无聊,还促成小快乐频发,就像大厨烹饪,添油加醋,美味顷刻大增。

告别格桑花的行为艺术

6月初,我开始在院子里种格桑花,一处在老房子朝东的窗外,另一处迟了半个月,在新房子阳台前面。美丽需要营造,种花更是不易,要在杂草丛生中挖出一垄垄沟,属于务农范畴,艰辛程度仅次于17岁时的插队生涯,而今,70岁老翁重操旧业,将锄头举过头顶,充分利用自由落体,猛地刨下去,再细细斩草除根,活脱脱一个“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老农。


7月中下旬,老房子前的格桑花陆续铺展出一片花蕾,及至下旬,便有各色花瓣脱颖而出,相继绽放,每天都有新色彩入列,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花,收获小欣喜。


8月初,老房子前集体怒放,阳台前也渐露花蕾,岂料新冠突然袭来,游客被尽数劝返,小木屋往日的喧闹戛然而止,满园花色无人看,留待老翁慢慢赏。

一日,心生一念,何不在花前录一段拉琴视频,展现花的美丽,也秀一下手风琴进步。遂摆上椅子,架稳手机,拉一曲《罗萨舍酒庄》,此曲目难度超过本人实力,苦练了很久,仍不能流畅,尤其是面对镜头,每每小错频出。


此次表现还不错,眼看大功告成,就差几小节完美收官,不料,一只蚊子突然俯冲过来,迅即趴在脸上开始寻找合适的毛细孔下嘴。我正纠结是坚持一下,任其叮咬,还是搧自己一巴掌以消灭它,节骨眼上一分心,拉错一个音,前功尽弃。


不过,翻看视频倒也颇有趣,因保留了“自我打脸”瞬间,正好证明所言非虚!


视频真实可信,又不乏小幽默。


发布后,有朋友说:“这是蚊子在亲吻你呀!”

还有人借题发挥:“应该是蚊子在提醒你,脸要正对着镜头。哈哈哈哈……”

91日,预报次日气温将骤降至零度以下,依照去年经验,一夜霜降,格桑花便会荡然无存,亦如那些曾经的美好事物。


又有了新想法,在格桑花衰亡之前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当即背上巴扬,拉了一曲《斯拉夫女人的告别》,录视频,留存它们最后的辉煌。


第二天清晨,气温果然低于零度,格桑花却新鲜如昨,告别仪式后多日,气温始终在零度上下波动,也并无明显霜冻,格桑花顽强生存了十多天,一直到九一八事件80周年这一天,早上院子里一片白茫茫,下霜了,格桑花终于全部败落,仅余残枝败叶。似乎是老天爷对那个重大日子的纪念。


视频发布,不少留言:“这么亲近自然的举止太有创意了。”“就喜欢你的创意,你是男林黛玉呀?”……还有人询问,格桑花怎么样了?


我一直不好意思回复,尤其不好直言相告,这个自作多情的告别仪式早了半个月。

对牛弹琴成功啦

2020年有过对牛弹琴的尝试,那一次,牛的反应较迟钝,既没有吓跑,也没有主动靠近,只远远看着,人近牛退,始终保持距离。


今年又尝试了一下。


那天,带几个朋友去北山,正好遇到一群奶牛,在路边30米远的草地上悠闲游荡。于是,从车上取下巴扬,一边拉着琴一边慢慢走近,免得突然拉琴惊跑它们。


果然奏效,大部分观众听到由远而近的琴声,充满好奇,认真辨别声音的来源,近在咫尺时,我试着先蹲在草地上拉,又站起身,再次靠近,几乎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它们仍无意退让。

有趣的是,演出现场,两只小奶牛当众排出尿液,估计属于日常行为,应该不是“吓尿了”;还有母子俩闻声走来,十米开外停下脚步,认真听着。


同行者也充满新鲜感,一边帮我摄像,一边啧啧称奇。


由此想到,古代音乐家对牛弹琴失败可能是牛的问题,恩和的牛见多识广,也懂礼貌,不会不理不睬的。还可能是乐器原因,巴扬手风琴节奏感强,容易吸引人。


正如一位网友所言,对牛弹琴用的是中国古琴,属于阳春白雪,所以牛不懂。


有网友提醒,科学证明,音乐能提高奶牛产奶量,已经有人这样做了。看来,今后应该经常来对牛弹琴,权当是做公益。

还有小朋友说:“特别羡慕你黄老师,你有自己的快乐,并且把自己的快乐带给别人!你有所有人都想拥有的浪漫和情调,还有全国各地来自四面八方的友谊,哎呀呀,我是羡慕极了,你就是我的偶像,等有机会,我也要像你一样。”

小倒霉引发小快乐

那日,闲着无事,想到修整小院子,给偏厦的围栏刷上油漆,听从一些朋友建议,多录制自己劳动生活的场面,于是,开始用手机自拍。


正刷得兴起,突然,一阵风吹来,手机架摔倒……

戴着油污手套,来不及捡手机,只好等刷完这一刷子,再摘下手套,取回手机。回放画面时,发现一阵强烈晃动之后,接下来的画面都是顶棚。先自笑了。


发布视频时,加了句感悟:“快乐有时来自小倒霉,好心情也可以随时营造。”


有网友回复:“您真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啊!欢乐无处不在,祝你开心快乐每一天!”


其实,这也是本翁的小体会:尝试小倒霉的心理转变,让它变成有趣的自娱自乐。

18个容器接了半盆水

过去的哈乌尔河清澈无比,不少恩和居民,尤其是临河人家大都饮用河水。这些年,旅游开发,水质下降,河水不再适合饮用,很多人选择在自家打井。

小木屋很幸运,这几年一直受隔壁青旅关照,只需接一根水管,即可免费用上“自来水”。


今年疫情,他们提前撤走,才突然感到无水之苦,我备了一大桶水,尽量俭省着用。


一周过后,我毅然决定在自家院子里打井!马上联系了钻井师傅,落实了开工时间。


又突发奇想,应该趁打井之前,尝试接一次檐滴水,哪怕仅够冲一次厕所也好,将接水过程录制下来,凸显打井前后的巨大反差。其实,这也是本老翁游戏心态的折射。

平时,小木屋檐滴水不少,早上出门,屋檐下都如同下过雨一般。为了避免晚上下雨,接到纯粹的檐滴水,特意选了一个有晚霞的傍晚,先支好手机架,开启自拍,然后依次搬出大小不一的锅碗瓢盆桶,一共18件各类容器摆放在屋檐下,为了保证与屋檐垂直,还取来一根绳子,下坠重物,采用木工吊线方式,确定了摆放位置。


第二天上午去看,大失所望,星星点点而已。我用其中一个汤盆开始合并,将其余17个容器的水依次倒入,盘子最差劲,面积不小,水却都溅飞了;水桶和脸盆效果最好,是主要贡献者;普通饭碗接水面积太小,仅碗底一层水……,最终,接水总量仅仅半盆,远不够冲一次厕所。

视频发出,朋友们纷纷发声,对本翁无水的日子深表同情。


“你屋子前那条河里的水足够用一段时间了吧?”


“这是一首锅碗瓢盆交响曲呀。”


“这么艰苦啊,不能向邻居求助一下吗?买也可以啊,你一人一天一大桶应该够用。”


面对众多同情,只好统一答复:我是在做秀呢,为了增添生活情趣而已。

无人售书摊测试国民诚信度

20多年前,我在广东德庆游逛时,去过一个很乡土的水乡,那也是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村庄,村民的纯朴至今难忘。当地还延续了一个上百年的习俗:村民把自家种的菜装在篮子里,挂在一面写着“无人售菜”的墙上,标上价出售,村民买菜,只需往篮子里放几枚硬币即可,从未发生过不付款情况。


我决定在恩和尝试一下,顺便测试一下国民诚信度。听说我要摆无人售书摊,大家都持怀疑态度:人家不扫码拿走书怎么办?我说,一般不会,现在生活富裕,喜欢书的谁会在意这几个钱,即便有人忘记付款也没关系,反正是喜欢看书的人。


很快,我在棚子下摆出了无人售书摊。立起一幅作者和书的简介条幅,桌子上摆了三套书,套上塑料袋,以免下雨淋湿,每本书都签了名,还夹了一张书签,另外放了几本样书,供翻阅。旁边放上二维码,扫码即可取书。为了方便阅读,还特意摆上两个凳子。

当天下午,手机就响起收款提醒音。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有售出,少则1本,多则78本,最终结算,十天共售出32本。

可惜疫情袭来,没有再继续。只好来年继续做,可能还会添加更多无人售卖的货品。

长按下图,进入伊万诺夫同志小书店,邮购《不小心把日子过成了诗》、《哈乌尔河畔的日子》、《远方的白桦林》以及《住在麻风村的四年》等图文书。(免邮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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