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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知青与命运的抗争史

一名知青与命运的抗争史作者:朱伟忠

人都有梦想。我最早的梦想,源于小时候父亲给我讲的《七色花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神仙婆婆给了小女孩珍妮一支七色花。那是七种不同颜色花瓣组成的花朵,珍妮每摘一片花瓣,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小女孩前后摘了六片花瓣,使她拥有了房屋、菜园和面包。剩下最后一片花瓣,珍妮使一个跛脚男孩转瞬变成健康少年。

珍妮那个花瓣,健康人根本不稀罕,可对我来说,却是梦寐以求。


打小起,我便时时地盼望生活里出现珍妮——因为,我就是一个跛脚。幼时我原本健康活泼,后来不幸变为跛脚。跛脚后,我就一脚踏进了悲惨世界。


所以,我真的多么希望有一支七色花来改变我的命运啊!

一、童年,不幸伴随磨难成长

我出生于1949年12月。三岁时那天,妈妈正在医院生妹妹,我打过预防针,独自跑到水沟旁边去玩,一不小心掉到污水沟里。当晚,受细菌感染我发起了高烧。父亲赶紧把我送到儿童医院,那里的外国大夫说,如有盘里西林(青霉素),我便可以恢复如初,否则右腿将终身残废。当时正值朝鲜战争,国内没有这个抗生素,所以小小年纪,眼睁睁看着这条腿就这样残废了。到我勉强学会走路时,左右腿已长短不一。随着身体发育,两腿相差发展到十五公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便经受了无穷的精神煎熬和身体折磨。年龄越大,双重折磨的程度也越大。


那时,我生活在一个大家族,父亲排行老大,有六兄妹。我妈生了我们八个兄妹(其中一个送进育婴堂,一个夭折);我的祖父是浦东一位老实本分的小生意人,祖母是浦东近代知名实业家陈桂春的姐姐。舅公陈桂春是在浦东烂泥渡发迹的,早年经商承包了沪宁、沪杭铁路的煤和枕木;成为巨富后,他斥巨资建造了“颍川小筑”,人称“浦东雕花楼”。那座楼中西合璧,面积达一千七百多平方米,位于现在陆家嘴中心绿地南侧,在浦东大开发中作为上海近代优秀民居保存下来,上海新闻频道新闻坊把那幢建筑作为背景,每天晚上打开电视就能看到。


当年因家族人口众多,我祖母跟着舅公仿建了一座规模不小、装饰讲究,本地人俗称“绞圈房子”的大宅院。为此祖父母欠了一屁股债。我父亲在英国人的汇丰银行当职员,每月要把不菲的工资全数上缴祖母。我家生活开销只能靠自幼在上海英美卷烟厂工作的母亲承担。

本来我家人多,在大家族里就有点摆不平;我成了残疾儿就更不受祖母待见。为了不让客人看到残疾孙子,祖母就把我反锁在房间里。其他堂兄妹开心地吃肉时,祖母看见我走近,就“砰”的一声把灶间门关上。祖母还骗其他堂兄妹,说我的腿病会传染,吓得他们不敢接近我。小小年纪的我忍不住心酸委屈涌上心头。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暗地下决心:我要好好的,不能落后别人一步……


我三岁那年,由于腿残了,一直锁在房间里,那个正房没窗,只有一扇天窗,能照进一点阳光,我几乎一直在阴暗之中;到了中午或晚上,兄姐们放学回来,我才得以“放风”。长期不活动,到了冬天,残脚上生了冻疮,大冻疮上生小冻疮,小冻疮生泡,溃烂处流出浓水。父亲买了最好的冻疮膏(叫绿药膏),先在疮面涂药膏,再用纱布包上,从脚趾直到小腿。由于溃烂,肉与纱布都被血水粘住了,换纱布时,如同上刑;姐姐只得用水慢慢把伤口弄湿,一层层揭开,有的粘得太牢,就用剪刀慢慢剪开;姐姐几乎是哭着帮我换纱布,有的连肉带血硬撕下来;我咬紧牙关只流泪不出声,怕姐姐下不了手。那时人虽小但很懂事。就这样,整整两个多月折磨,我人瘦了好几斤。到冻疮结疤了,那痒又袭击了我;有时不小心会抓破;所以痒的时候就用手打,打到痛就不痒了。我用换洗的纱布绕着竹竿晒,有整整一长竹竿。小时候的伤痛也磨炼了我的意志。


以上这些都是我长大后姐姐告诉我的,讲到我痛处,她会哽咽落泪。我的冻疮到小学四年级才有好转,因为我参加体育锻炼了,彻底好是去了东北插队,回沪后再也不生了。


八岁时,为增加我的心理承受力,母亲故意让我上街去买酱油,街上小孩看到我大叫:“跷脚来了,跷脚来了”。开始时我恨不得从地上钻下去,害怕路上遭人白眼、受人辱骂、嘲笑……心中充满了悲伤与恐惧。


有时一个人坐在天井里,孤独而惆怅地望着天空,我情不自禁地遐想:珍妮姐姐,你能不能从天而降,送给我那瓣七色花啊?后来,我慢慢地适应了这样的状况。因为残缺,必须承受巨大的心灵创伤,而这种创伤又刺激着我养成决心和毅力。那时候,我独自在屋子里,反反复复地看小人书,用哥哥姐姐剩下的铅笔头与废纸,照着小人书的样子描画。我还常常坐在有收音机人家的窗户下听节目。我从小就喜欢写数字,其中“2”是跟我父亲学的,写成带尾巴的2。


九岁那年,我到黄浦区二中心读小学。第一次交作业时,老师不相信那个数字是我自己写的,让我“立壁角”。我三哥见我没回家,找到老师介绍我的情况,这才使老师对我刮目相看。

1964年,中学部分大队委员和大队辅导员,第二排左二为本文作者


一年级下半学期,我当了班长,二年级当了中队长,三年级又被选为大队宣传委员。当了少先队干部,我开始活跃在操场上。高高的云梯有二十多节,我能一口气用手臂攀跃上去。当同学露出羡慕的眼光时,我心中豪气顿生。我已超越自我,做到了不少肢体正常的同学做不到的事,意味着“我并不残废”。l963年,我被评为上海市优秀少先队员,当时市领导杨西光亲自给我们颁奖,南京路上好八连官兵与我们联欢。我把奖状拿回家,父亲特地买了镜框装起来。一个残腿的儿子为他们争了光!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童年生活。

二、青春,怀揣理想充满激情

老三届在文革前的十七年中,接受了大量的共产主义理想、革命英雄主义、雷锋精神的教育。我刚上学,大姐给我的礼物是一本《我的一家》(后被拍成电影《革命家庭》)。小学二年级,我读了高玉宝的《我要读书》和吴运铎《把一切献给党》。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董存瑞的无畏、黄继光的英勇,江姐的坚贞,欧阳海的忠诚 。所以我的青年时代,历史责任感和社会责任感特别强。对祖国的忠诚,对人民的热爱,已“印在脑子里,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到行动上”。回顾我一生中发生的许多事,真心就是出于这个动机。


当然反思起来,那时我们也深受文革期间极“左”的社会思潮影响。1966年,我们卷入这政治漩涡中……跟着这股大潮,我写过大字报,被选为校革会委员。红卫兵大串连时,我两次到北京天安门广场,接受毛主席检阅。记得吉林白城师范大学的学生和解放军很照顾我,让我坐在标兵的前面,当毛主席乘着敞篷汽车过来时,我望着毛主席的脸,挥动着《毛主席语录》,激动的泪水涌出来,用足力气大喊“万岁”的口号。

1966年初中毕业,第四排右五为本文作者

跟着社会潮流,我做过一些傻事。我父亲原在汇丰银行工作,解放前在汇丰工作必须加入国民党。所以社会上“造反”一开始,他就成了“国民党的潜特”,一夜之间家里被造反派洗劫一空。作为学校红卫兵领袖,叫“划清界限,革自己的命”。后来为了“革命”我还一度脱离家庭,搬到学校里住。其实我们父子感情是很深的,就在我“划清界限”那阶段,父母总是让姐姐给我送生活费。日后这件事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是挥之不去的内疚。


那个年代真是狂热而盲从,毛主席话一句顶一万句。1968年3月,毛主席发出“四个面向”号召,我第一个贴出上山下乡的决心书、用剃须刀片割手指写血书。当时我一腔热血,认为报答党和国家的机会到了:要为祖国明天献身于农村。我放弃了学校分配我到纺织局的机会,把学校已经转到纺织局的档案又拿回来。


为我去市郊农场的选择,母亲哭过求过我。面对敬重的母亲,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告诉母亲:许多英烈为了新中国,眼看解放时刻到来,明知有危险也毅然而上,为什么?是为了大家。现在我到农村去,没什么危险,条件艰苦更能锻炼人。一席话深深地打动了母亲,以后我从农场转到东北,母亲始终支持我。我在家排行最小,上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是个“贵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再加上我的腿残疾,成了十足的“宠儿”。我到农村去行吗?母亲和姐姐都带了问号。其实我早有准备,从初三起我就十分注重身体锻炼,每天早上练双杠单杠;因腿残不能跑,但走的速度不比常人慢;我还可以用最大磅的哑铃来做操,经过锻炼身上肌肉一块块凸出来,力气大大见长。


1968年初,作为黄浦区学生代表,我先跟着市里考察团考察江西峡江县、鄱阳湖和江苏大丰。那年5月15日,当时的《上海红卫战报》第三版有篇通讯记载着这样的内容:“朱伟忠在车站(铁路北站)上当场命笔疾书,用扣人心弦的豪言壮语抒发了立志在农村干革命的心情”(见下图)。

8月25日,我来到了奉贤星火农场。起初我被分在青一队,队里老职工看我腿残,问我来干嘛,我直截了当回答:“干革命”!引得哈哈大笑。直到地里去干活,他们总算是服了。一包几十斤的化肥,一般由两个人扛,还不时要歇一歇;我一个人把化肥扛在肩上,一口气走到田里头;除草、施肥也不比他们慢。他们在背后嘀咕:“看不出这个跛腿蛮厉害的,干活比我们狠”。他们服了,叫我“老黄牛”。


五七连队建立后,我软磨硬泡挤了进去。连队军事化的生活节奏很快,而我右脚踝关节耷拉着走不快,我就把尺绑在右腿上,用绳子固定在脚跟上;脚跟被木尺磨破了,出血渗透到袜子,伤口钻心地痛。冬天海风冷得刺骨,我的那条残腿从脚趾头到大腿冰冰冻。母亲心疼地为我做了骆驼毛的脚套,但真干活了就全然不顾,伤痛与疲惫早丢一边。在别人面前,我始终乐呵呵的,因为我从不把自己当“残废人”。我一直有这种秉性:不求组织照顾、不求别人帮忙,要和正常人一样,走好人生每一步。

当年11月份,我担任三排排长,成为连队最年轻的正排长。我带头在前,吃苦在先。不论是割芦苇、扛芦苇,挖沟挑土,我从不落在别人后面,为的是带动大家——腿残的人都能干,好手好脚的还有什么不好干的。我的行动就是无声的命令。直到现在,三排战友们对我这个第一任排长(虽任期只有三个多月)印象仍然十分深刻。

三、奋斗,自讨苦吃自强不息

1968年12月,毛主席发出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我与吕旭广、毛新根等人激情澎湃,一心觉得越艰苦的地方越能够体现革命精神,要到更艰苦的地方去。驻五七连队的贫宣队批判我们是破坏“5.7指示”,一气之下,我干脆离开了这个心爱的连队。


1969年3月,我惜别了依依不舍的妈妈,揣着她迈着小脚,匆匆地从厂里互助组借来的30元钱,“混”上了北去的列车。我们来到了“一只公鸡叫,三个国家听得到”的吉林省珲春县一个生产队插队落户。这是个有名的贫困队,常年靠国家救济;这里家家贫困,两个人合穿一条裤;这里人少地多任务重,水稻插秧季节披星戴月,每天连着要干十多个小时。对一个跛脚的上海知青来插队,老乡们感到不可思议。面对现状,我能行吗?信念告诉我,不能退缩,一定要坚持下去。在插队五年里,我始终同正常人一样,每天下田出工。艰苦的锤炼,使我的劳动能力不仅骤增,而且成了多面手。我喂过猪、养过牛、育过苗、做过酒、办过学,样样都能做。

虽然我很快成了队里一等劳力,但那时稻谷产量很低,收入寥寥无几,第一年我年终分红只得了两元七角。这里地处四面环山的盆地,每当水稻扬花时,遭遇季节性西北风,风一过水稻花粉被吹干,无法自然授粉。如要避开那股风,就得提早插秧使水稻提前扬花。因为心犹不甘,所以我们积极找出路。恰巧从奉贤星火农场的朋友那里得知了温室育秧技术,于是我们争取到上级支持,我自告奋勇当了温室育秧的主角。为了育好秧,我每天只睡几个小时摸索着干。功夫不负有心人,温室育秧一举成功。那年我们三月中旬就开始插秧,当年水稻扬花提前,授粉如愿成功。十月份,稻田里穗子弯弯,颗粒饱满,一片丰收景象。这一年,全队清偿了大部分债务,家家分了红,户户有肉吃。扣除了口粮我还分到了七百多元,成了队里“富豪”。又干了一年,我们队买了两台拖拉机,家家装电灯。队里光棍张灯结彩娶媳妇,外队的汉子、姑娘纷纷迁入我队……


1974年年初,我按政策病退回沪时,乡亲们杀猪宰牛,摆了盛宴欢送我。从五六岁娃娃到七十多岁老人,个个载歌载舞;我离开时乡亲们送了一程又一程。回想在星火农场,一个不被人接受的瘸子,因为努力而当了排长;在珲春,我适应了与蚤共舞,学会了喝朝鲜族的大酱汤,曾经光着脚在冰碴上干活。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要闯过生活关、劳动关,完全是意志、毅力的比拼。正如欧阳海说过的:人的毅力能够远远超过生理限度。这段经历,后人也许不可理解——但那确实就是真实的我,是那个时代造就了始终保持激情的我。反思上山下乡政策,大规模地把学生全部赶到乡下去是错误的,但当时我和几个伙伴在那种时代背景下,以我们的青春年华,尽自己最大努力,为农村做了力所能及的奉献。


1974年回沪后,先到街道办的红光塘瓷厂,主动到大炉间做锅炉工,不到半年调到厂政宣组当组长兼团支部工作。1976年我调到东方机械厂,又从最底层操作工做起,一年后当选为厂专职工会副主席。1985年我考入上海工会管理干部学院脱产学习,两年后调入上海电视专用设备厂任厂办主任。2000年,与老厂长一起下海办三产,一时干得风生水起,直到2004年年底。

1986年,作者(后排左三)在上海工会干部学院学习

四、晚年,下岗从头浴火重生

眼看快要退休了,由于我在谋划调到一个新单位时没有落实,新单位去不成,老单位又没了,结果56岁时竟失业了。生活上的困难接踵而至:爱人下岗,儿子大学毕业还未找到工作,仅有的积蓄被亲戚投资失败化为乌有……我到处求爹爹告奶奶,承诺不讲薪酬做清洁工也没有单位理我,那时心情真是糟透了。


幸好后来有星火农场五七连队的农友帮我找到机会,介绍我到复兴岛的一家水泥搅拌站去当生产调度。

那个搅拌站状况混乱。我第一天去只见调度室内烟雾茫茫,没有椅子,大家坐在桌上或站着办公,我只好背着包站着接电话。等稍熟悉几天后,我就着手改变办公室面貌。调度室椅子不够,我从家里搬几把去;没有留言板,我把家里小黑板拿去。泵工仓库混乱,我利用午饭休息时间,拖着残腿搬弄着重达几十斤的管子和零件,把仓库整理得井井有条。我每天早上六点上班傍晚六点下班。每逢节假日碰上大工地加班,我主动到岗不要一文加班费。


我的仼务是接听工地的电话。按照工地需求,调度生产。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开始却出了好多状况。电话铃响了,我规范礼貌地回答:“您好!这里是广汇拌站,请问你是哪里?”不料,对方也不报自己单位,直接就骂了起来:“什么好不好,他妈的,赶紧给老子发料。”我一头雾水,对方又粗鲁地吼了:“你是聋子啊,立刻给我发,不然就对你不客气!”还没等我回话,对方已挂了电话。根据显示的电话号码,我打了过去,对方又骂道:“你什么调度,叫你们老板来!”弄得我心惊肉跳,在场的人却哄堂大笑。为了尽快适应工作,我顾不得下班回家,连夜把所有工地的电话、联络人姓名、所需混凝土级配、吨位、浇注部位、分门别类整理成册。


又是一天工作开始,我想应该没问题了吧,却又被打蒙。一个操着浓重宁波口音的工头打电话来,说要给“球头”浇几方混凝土。我不知“球头”是什么。对方说:“你不懂接什么电话,真是十足的寿头!”原来“球头”就是柱子上端。为了尽快掌握专业,我边请教,边赶紧买了好多技术书籍恶补,抓紧熟悉建筑行业的专业知识。


我还经常受委屈。一家工地要做垫层的罩层,我告诉工地要用细石,工地就是不同意。但货发过去,他们却改主意退货。害得我被冤枉扣工钱……我那么卖力,在结算工资时,却不知何故拿得比一般民工还少,但我不计得失,一如既往地努力干活。

2013年,在水泥预拌厂附近留影

这种窘境很快就改观了。我仅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获得了其他人要二三年才考取的技术证书,令同行们刮目相看。那位无端骂我的工头有次误报了混凝土的级配,经我纠正避免了几十万元损失。他非常感激,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没多少时间,我就从“小三子”,成了调度室一号当家人,后来调到企业最重要的统计室。我对进货的各种原材料,出货的混凝土级配、数量等了如指掌,整个拌站的进出都由我掌管,签订的合同原件也由我保管,一个人干了三个岗位的活,老板干脆见我签字他就发货。


为了改变企业管理现状,我主动精心制订生产与统计流程、报表,改变了企业过去账目不清楚、利润毛估估状况。做到每月应收应付、成本利润一目了然,由此生产效率不断提高。2011年我们的产值做到一亿五千万,毛利超过五千多万元。老板给我加工资发奖金,从见我一声不吭到称我“老法师”,还把我提到企业高管层。


其实,那几年我身体每况愈下。心脏、胃和气管都出了问题,腿关节、脊椎都出现了钙化。医生开出了住院通知单,要我静养,不能工作。不巧的是,那时我爱人又因腰椎脱落做手术。所以我常常从家忙到单位、医院,回家已是夜半。第二天上班,有时累得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尽管如此,我仍顽强地坚持、再坚持着——不仅是为了家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更是舍不得这个让我浴火重生、在艰难困境里又挺身重新站立起来的舞台!

因我在业界有了好口碑, 2017年两个企业同时聘用我,请我帮助他们理顺生产环节,培养管理与统计人员。我的努力得到了社会认可,真是很欣慰。年近七十周岁时,我才退下来。

七十年后,本文作者与六个兄姐。摄于2018年

回忆往事无限感慨。此生我面对很多苦难,为了挺起身来,我拼尽了浑身解数。因为我深知,父亲给我讲的七色花瓣改变命运的故事,只是为了鼓起我生活信心,让我从小对生活充满热望。现实社会里,我惟有靠自己的拼搏才能赢得幸福。感谢慈爱的父母从小给我贴心的关怀;彷徨时英雄人物的榜样给了我力量;困难时所有兄弟给了我及时帮助。所以,我的一生从没有被残疾拖垮,无论多么困难我都不曾气馁,坚持不懈的抗争是贯穿我生命的主旋律。

1985年中秋节,作者一家三口

我自信这一生中,我的腰板始终是挺直的,人生没有比自强不息更值得自豪了。我的爱情生活也是波折而幸运的。我的初恋是在红光搪瓷厂时结识的小项,可是她命运不济,因心肌梗死而离开了我。此后,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共青团员看上了我,我也喜欢她。她就是我现在的夫人小潘。我很感谢她,她不计较我腿残,用她的话来说,她看中的是我的人、我的才。事实上,我也从不把自己当做残疾人,即使是恋爱我从不因此打退堂鼓。

作者简介

朱伟忠,高级经济师。1968年到上海市郊农场务农,1969年转赴吉林珲春插队落户,1974年病退回沪后,相继在上海多家企业工作,历任厂工会副主席、厂办主任、公司常务副总经理、总监等职;2009年退休后被多家企业返聘至2020年正式退休。喜好文学、书法、养花等,对生活乐观,积极向上。

来源:好人吉祥、兵团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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