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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吴澧

编辑｜渡十娘 

贵宾观点并不代表“渡十娘“立场

作者简介：吴澧，旅美博士，现在国际研究机构工作。文章曾发表在《南方周末》、《财新》周刊等国内报刊。

上星期三，7月22日，美国政府突然要求中国关闭驻休斯顿总领事馆；北京还以颜色，勒令美国驻成都总领事馆走人。

外交热闹之际，美领事林杰伟（Jim Mullinax）的小资兼“吃货”夫人庄祖宜，也陷入她自己的漩涡。她曾在博微上回忆2月里在疫情中仓促离开成都的心情：“国务院刚下命令，所有的外交人员家属都必须立刻撤离中国！我和孩子只有不到48小时的时间订机票旅馆，打包行李，备齐医疗文件……我曾经一闪念，试想二战前犹太人为了躲纳粹而离开家是否就像这样，然后甩甩头不想太情绪化，告诉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提到犹太人的那句话，被人翻出来，革命同志指责庄夫人恶意影射中国政府。

其实，我们在美国混过学院的人都知道，“纳粹”云云，只是美国学院左派释放情绪的常规表达，追随他们的激进学生再将其放大乱用。美国警察执法时击毙黑人，警察是“法西斯”；以色列士兵在约旦河西岸设路障，检查巴勒斯坦人是否携带自杀炸弹，以军居然效法“盖世太保”；缅甸驱赶来自孟加拉国的罗兴亚人穆斯林，荣获诺贝尔和平奖的昂山素季如今像个“希特勒”！世界上有冲突，动不动其中一方就成了美国学生嘴里的“纳粹”。犹太人本身非常反对这种滥用，认为滥用者将犹太民族的历史苦难庸俗化了。

庄夫人应该是在美国读学位时跟了个左派教授，捡到了这类口头禅，然后没过脑筋就乱用。虽然她马上觉得自己“太情绪化”了，却舍不得删改小资女人的情绪化夸张表达。但是，按国家网信办今年4月28日公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超过80%的网民至多读到中学啊，而且是读得不怎么样被中考、高考刷下去的，他们哪里知道美国学院语境里研究生们平时瞎扯些什么？就算庄夫人用英语虚拟语气精确地改写那句中文，点明事实上并非如此，网络喷子也是读不懂虚拟语气的，即使选用的词汇很简单。

这种场合，其实最妥当的是来句古典诗词。唐朝诗人贾岛有首《渡桑乾》就非常合适。诗曰：

客舍并州已十霜，

归心日夜忆咸阳。

无端更渡桑乾水，

却望并州是故乡。

诗人旅居并州（今山西太原）已经十年，日夜都想到帝都长安去，却不得不北渡桑乾河——大概去向今日大同一带，那里已经是唐代北部边界了。这时，诗人回首并州，觉得竟是故乡般亲近。庄夫人只要改几个字，无端更渡太平水，却望成都是故乡，妥妥达意。都不用解释的，热闹之际，自有好事者去百度，找出源头。这样，既明说了热爱成都,希望与丈夫一起留在成都；也暗示了作为国务院雇员，终究要回华盛顿。毕竟是外交官夫人，如果讲得太肉麻，像某些骗流量、骗打赏的洋人网红那样，乱拍强国马屁，那也与身份不匹配。

                         这样谈谈故乡效果就不错

俱往矣，最相关人物，还数自身。我们吃了别人的瓜，最有意思的，是对照别人的经验，增进自家的见识。如今全球化时代，我们有幸出国的，会在各地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在和他们的交往中，我们要多一些有文化的表达；心理上很爽的情绪化表达，你要玩自然可以，但不妨少一些。因为这类表达不精确，别人未必理解。政治情绪高涨时，更容易被误解。相比之下，高端文化表达总是更宜人。见了美美，谈谈海明威；碰到英英，聊聊奥斯丁；偶遇法法扯仲马；邂逅德德吹歌德，对方总会笑脸相迎的，哪怕他实际上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