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 | 生命的意义

 本文系第八届爱读征集活动二等奖作品

生命的意义

读《风沙星辰》的几点感悟

中国科学院大学地球与行星科学学院2022级博士生 杨梓涓

我无意触碰在哲学里讨论火热的课题，但我相信，当你读过圣埃克苏佩里的《风沙星辰》后，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在“生命”这一议题下畅言许久，甚至久久不能平静。

圣埃克苏佩里并不是专职作家，是一名翱翔长空的飞行员。但恰是这种身份，当离开地面，独处着俯瞰整个人类大地时，一切事物都有了需要被思考的理由，然后付诸纸笔，呈现在你我面前，唤起平时被地心引力吸引、沉浸在庸碌生活中的你我。

生命是什么？对生物学定义的生命来说，是三十五亿年前蓝细菌以光合作用产生氧气，逐渐形成适于生物生存的大气层和随之而来的多次生物大爆发，成为现在目及的花花世界。从广义的角度，我们所处的大地——地球的生命来自四十五亿年前，是宇宙大爆炸后尘埃微粒不断碰撞、粘合、凝聚的结果。这些都太过遥远，对作者圣埃克苏佩里来说，既是一次次起航后俯瞰万家灯火、内心一片寂静的遐思，又是在荒漠迫降中途站与摩尔人、西班牙人交往后不断克服猜忌的过程，或是在异国他乡与同行不期而遇、重叙心事的机缘，个人的力量意志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情谊都是维系生命的纽带。薛定谔在《生命是什么》这本书里解释了，有生命的物体会避免变成混乱和无序的状态。这一论述实际上与圣埃克苏佩里所表现的行为相当。他选择一份危险却神圣的职业——飞行员，不断追求自我的升华，这何尝不是一种避免无序的逆熵过程。

生命是脆弱的，却又坚强。我们看到，圣埃克苏佩里时常听到上次一起喝酒的某某失事，一个鲜活的生命消逝，甚至仅仅是一片云朵就能将一个训练有素、富有智慧的生命吞噬。在这种情况下，生命又不可避免地变得坚韧。或许是像余华所言，“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活着”。当圣埃克苏佩里和同伴坠机撒哈拉沙漠，体验死亡般的干渴，周身只有一颗橘子可以解渴时，他或许想起他的同事吉约梅在大雪封山里走了七天六夜的故事，这时他不断克服身体的渴魔向沙漠边缘走，直到获救。这时，一个生命展示了它的伟大和高贵，同时，忍受苦难之后的活着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让圣埃克苏佩里体验了之后的种种酸甜苦辣。尽管，人终将离去，但死亡绝对不是一件有期限的打卡任务，在这件事来临之前，坚强地行动着，不断发现和超越自我才是要义。

圣埃克苏佩里说：“经验告诉我们：爱不是相互凝视对方，而是一起展望同一个方向。”生命之间的关系用爱维系，用爱升华。作者的飞行同事吉约梅因飞机失事而坠落高原雪山，在失联的七天里，靠着如果罹难没有尸骨就无法有保险金给妻子的念头，一路从跑到走再变为爬，跌倒了就继续起来，生怕尝到躺倒不动的甜蜜而再也无法动弹。这是他对妻子的爱、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责任挽救了自己的生命，让自己从无人生还的雪山中出走，成功获救。同样是失事，作者和伙伴坠机撒哈拉沙漠之后，携手共同找寻出路，不断突破身体极限的过程中已然超越自我，战胜了死亡。写到这里，突然想起去年四川泸定地震时水电站职工甘宇和罗勇的故事。二人在地震来临时不是自救逃生，而是心系下游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毅然拉闸泄洪，因而被困山中。余震带来的滑坡泥石流不断，甘宇体力不支无法继续转移，罗勇先行探路获救。此后，甘宇一人在山中摸索前行，依靠对同事的信任和生的意志最终获救。爱人者人恒爱之。不仅是甘罗二人对其他生命的责任，还有周边群众对他们的关注和搜寻才得到这样喜大普奔的结局。

生命有何意义，这无法用简单的一两句话评述。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由于经历的差异，每个人对于生命的存在有着不同的解读。但可以肯定，生命的意义在于追索自我，在行动中发现自我、接受自我、超越自我，与其他的生命连接，为更远大的理想而奋斗。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借助工具，却不能被工具（工作、职业）所累，拥有自己的意志。然而，现实中的绝大多数人像白蚁一样，用水泥堵住透光的缝隙，自以为得到了安宁，在沉闷的习俗之约下过着褊狭的生活，把风、潮汐和星辰隔绝在外。当享受看似甜蜜平稳的安逸生活、自以为例行公事是理所应当之后，一个人便很难再向没有答案的问题开火，逐渐沉沦，实际上走向故步自封，再也看不到自我的原貌。所以圣埃克苏佩里也说，“令我痛苦的，既不是偻胸和驼背们，也不是眼前的丑恶。令我痛苦的，是每一个人身上，被谋杀了的莫扎特。”

现在，飞机成为许多人出行的选择，在行至高空时，你是否也会和圣埃克苏佩里一样触发对人类生命的感悟。有时，我会看到拥有天马行空想法的儿童在长大后被大人干预而扼杀创造，也会有为了功名利禄放弃追寻梦想的青年。世间太多纷纷扰扰和困境，不坚定逆熵地生活，最终导致生命的逐渐沉沦。人们总需要个人的意志，但远不能仅有个人意志。生命需要依靠生命，依托责任和爱，成为意义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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