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文艺家丨林大叶：一根小棒舞动交响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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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的权威不是职业带来的，而是乐团的包容信任赋予的。
——林大叶
"指挥是一场交响乐里必不可少的角色
那么指挥家在台上工作时
都在想什么呢？
为此我们采访了著名指挥家
林大叶老师
他是深圳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
与深交携手走过了多年
每一次指挥都会带给乐迷惊喜
这次他将从舞台上下来
向大家分享指挥的那些事儿
站在方寸舞台之上，无需发声，左手舞动，右手执指挥棒，随着其双手有节奏地挥动，100多人的交响乐团发出此起彼伏又和谐统一的乐声，或深沉低婉，或激昂交错，时而像涓涓细流，时而似万马奔腾……随着音乐情绪的转变，他时而紧锁眉头、轻微俯身，时而展开笑颜、大幅挥舞双臂，10多种表情能在短短5秒内在其脸上发生转换……这是深圳交响乐团指挥林大叶的工作日常。
林大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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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与音乐结缘
▲林大叶与父母的合影。
1980年，林大叶出生于山东一个充满音乐氛围的家庭，父亲是作曲家，母亲是歌唱家，4岁开始学习钢琴。父母所给予的第一堂课，开启了林大叶的音乐之路。
童年时，父亲从资料室带回了一盘录像带——德国奥地利著名指挥家赫伯特·冯·卡拉扬（Herbert von Karajan）指挥的《贝多芬交响曲》，屏幕中的影像带给6岁的林大叶极大的震撼，“我就指着屏幕中的指挥，说我将来要成为这样的人。”一句幼童的“戏言”被父亲牢牢记在心里，在往后的音乐教育过程中，父亲给予了林大叶极严格的音乐训练，并支持其走向了职业指挥道路。
1995年开始，林大叶先后师从中央音乐学院指挥教育家徐新教授、上海音乐学院张国勇教授、德国柏林汉斯艾斯勒音乐学院克里斯汀·爱华德教授，并获德国最高演奏家文凭。林大叶先后在上海音乐学院和“音乐之都”德国度过了学生生涯。
▲林大叶在读时的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前排居中：中国指挥界泰斗黄晓同 左二 著名指挥家 张国勇 二排右二：林大叶】。
2006年，还在德国读书的林大叶回国参加了深圳指挥比赛，虽只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绩，但由于深受深圳交响乐团的认可，他很快被聘请为助理指挥。从德国毕业之后，林大叶选择回到祖国施展才华。2010年，在杭州爱乐工作一年后，林大叶来到广州交响乐团担任了五年的常任指挥，跟随中国著名指挥家余隆学习了大量乐团运营及艺术管理相关的知识。2016年，36岁的林大叶成为深圳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
▲中国“2006深圳指挥比赛”颁奖暨获奖音乐会。
02
指挥是什么
说起指挥，大家脑海中浮现的往往是一个德高望重且白发苍苍的老人形象，“36岁，职业乐团的音乐总监，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来说，这个年龄都太年轻了”，这份成就对当时的林大叶来说也是最大的困难，一个年轻的指挥如何去驾驭一个庞大的乐团？
“当你站在舞台中央，音乐随着你的肢体动作一起走动，一百多号人的乐团所带来的这种气势磅礴的声浪，是非常享受的，这一刻也是你释放魅力的时刻”，林大叶享受指挥家在舞台上的这种魅力，他更喜欢音乐会之前的排练所带来的乐趣。
在林大叶看来，排练就像玩乐高，将散落一地看起来什么都不是的零件，通过图纸一点点堆砌、穿插，最后成为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这跟乐团的排练很相似，把弦乐拼接起来，把管乐拼接起来，每一个声部每一节奏完美拼接，在舞台上呈现的时候，就是释放魅力的时候。”
▲2019年9月7日深圳交响乐团意大利巡演卡斯泰罗城站。
指挥家是整个乐团中唯一不发出声音的角色，在无序到有序、不整齐到整齐、不和谐到和谐的排练过程中，指挥家就像一个协调者，一个导体，“将作曲家的乐谱用肢体语言传达给每一个乐手的导体，将乐团的演奏传达给观众的导体。”
如此说来，指挥就是要依靠自己的专业技术让乐团速度统一、整齐完整和谐地演奏，也正因如此，指挥有着天生的“领导者”光环，但林大叶深知，“指挥的权威不是职业带来的，而是乐团的包容信任赋予的。”
对于一个年轻的指挥，面临的最重要也最困难的一关，莫过于指挥一个资深的乐团。“乐团里坐的可能是你老师辈父辈的音乐家，你要发出指令去告诉他应该怎么演奏，这时就有一个心理上的博弈。”
如何跨过这一关呢？“你的初心是热爱音乐，你对音乐执着，有坚韧不拔的信念去做好音乐，这种情绪是可以感染到每一位音乐家的，很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林大叶知道，绝大多数的音乐家并不会以年龄来论资排辈，更多的是音乐才华。
工作经验愈丰富，林大叶愈发觉得指挥是一个综合艺术，除了专业艺术知识，还涉及心理学、哲学、历史、政治等，一个好的指挥，绝不是埋头苦干、不问世事就能做到的。
03
与深圳的缘分
今年42岁的林大叶与深圳几乎同龄，其实，一路走来，他与深圳一直有着密不可分的缘分。大学时的张国勇老师是深圳交响乐团的首任音乐总监，德国的克里斯汀·爱华德教授是深圳交响乐团的前任总监。
2016年，林大叶出任深圳交响乐团音乐总监时，时任团长聂冰同深圳这座城市一样，给予了林大叶足够的包容与支持。聂冰作为组建乐团的老团员，见证了乐团发展的整个历程，“在深圳交响乐团职业化的过程中，聂冰团长就是驾驶员，主导乐团的发展方向，我就像一个发动机，充满活力，充满动力，不断往前冲。”在林大叶和聂冰的默契配合下，业界见证了深圳交响乐团近几年的飞快进步。
▲2016年8月23日深圳交响乐团2016/2017音乐季开幕音乐会，与聂冰先生合影。
2020年开始，诸如交响乐这种依靠观众走进音乐厅来生存的演艺行业备受打击。林大叶带领深圳交响乐团另辟蹊径，从零开始，在排练厅录音录像，开拓了网络音乐会，在业内获得了不俗的口碑。随着线下演出的恢复，线上演出仍然继续，两条线齐头并进，“在音乐厅演奏，即便爆满，也不超过2000人，但我们的网络音乐会可以贯穿全国甚至全世界，每场会有几万听众。”
谈起深圳和乐团的未来，林大叶认为，深圳是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城市，深圳交响乐团也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一个乐团，相较于有着百年积淀的世界著名的柏林爱乐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莱比锡交响乐团，它的确过于年轻，但它规避了很多前人所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在这个用短短40年创造奇迹的城市里成长，“我相信，当深圳交响乐团50岁、60岁的时候，一定会有更大的跨步，它与世界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近。”
▲林大叶在马勒像前。
04
交响乐的未来
谈起交响乐，一想到要走进音乐厅，正装出席，手机不能响，不能随意走动，就不免让人望而生畏。林大叶指出，交响乐确实门槛相对较高，这是由交响乐的特点决定的，因为它的变化非常多、层次非常丰富，背景噪音或者偶尔发出的不和谐声音，很容易掩盖住交响乐很精彩的部分，如此，那些要求可以理解为是为了给所有人营造出一个欣赏音乐的氛围。
“我实在听不懂，我怕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对于有着类似担心的观众，在林大叶看来，“音乐何须懂！正如你走进一家餐厅，你只需要品尝美味的食物，并不需要搞明白这个好吃是怎么做成的，那是大厨的任务。即便是让人小憩10分钟，获得精神上的解放，这本身也是一种作用。”
什么是好的音乐？“能让人产生共情的音乐就是好音乐。你听到这个音乐，突然想起了童年的某个回忆，美好的，痛苦的，难忘的，或让你潸然泪下，抑或是开怀大笑……爱乐者对音乐是非常敏感的，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走进欧洲的音乐厅、歌剧院，观众几乎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但中国则不同，很多年轻人走进音乐厅听古典音乐，这让林大叶的外国音乐朋友不禁感叹“古典音乐的未来在中国！”每次演出结束后，林大叶都会和现场的观众沟通交流，他发现深圳的古典音乐受众尤其广泛，医生、学生、建筑师，行业壁垒之外，也许很多东西的内核是相通的。
虽然受众广泛，但对于1800万人口的深圳来说，热爱古典音乐的人并不多。为此，深圳交响乐团做了一些有意思的尝试，他们走出音乐厅，走进社区、公园、学校，走进大街小巷，用弦乐四重奏、木管五重奏的形式，演奏《小猪佩奇》《哆啦A梦》《西游记》主题曲，让大家先了解交响乐，对其产生兴趣，慢慢地主动走进音乐厅。让交响乐接地气，在交响乐中加入民族乐器，流行音乐中融入交响乐伴奏……管弦乐团未来的发展有无限可能。
▲2020年2月1日林大叶指挥德国纽伦堡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海报。
如何能够让世界知道中国交响乐团呢？“先得到认可，再演绎中国自己的东西。”林大叶认为这是深圳交响乐团在国外巡演时所遵循的一个原则，“能够把到访国家的音乐演奏得惟妙惟肖，这本身就拉近了两国音乐家的距离，在得到认可后，我们再来演奏自己的音乐，这个时候大家对音乐文化的认可是相当高的。”
深圳交响乐团原创作品《我的祖国》创作好后，乐团巡演到德国纽伦堡，请当地的合唱团成员用中文唱诵，“当第七乐章响起所有中国人所熟知的旋律‘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时候，那种强烈的震撼，深厚的情感，我至今回忆起来仍会心跳加速……”林大叶回忆起这次演出仍然禁不住红了眼眶。
▲2019年9月10日纽伦堡奏演张千一《我的祖国》。
中华大地的壮美在异国他乡唱响，到场的华人华侨都潸然泪下，不少德国本土观众也为之感动。“非常感谢您把中国的文化带到这里，我终于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演出结束后，许多侨居德国30多年的华人热泪盈眶地向深圳交响乐团表示感谢。
“以前，德国的交响乐团来国内演出，场场爆满。现在我们可以用自己创作的作品，以交响乐的形式，反向输出到国外，并且获得很高的评价，我想这也是中国交响乐团存在的意义。”林大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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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丨钟亚萍
视频丨邹加杰
排版丨吴燃、王婉冰
统筹丨苏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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