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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巴古斯空袭惨案3

马服子 赵括辨法 2021-11-17

莫名空袭令美军同僚错愕

六十名妇女儿童无辜丧命


致命的空袭
巴古斯的营地已经成了伊斯兰国的最后阵地,铁杆的哈里发战士决心在此血战到底。他们被围困在这片不足2.5平方公里的焦土之上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布满弹痕的车辆,以及人工挖就的掩体中间,还有成千上万自愿追随或是被迫跟随的妇女和儿童。
联合部队早已形成了包围,试图用饥饿将伊斯兰国战士驱出营地。在过去的6周,以妇女和儿童为主的29000人已经投降。3月18日,无人机的高清录像显示营地中仍有大量疑似哈里发战士的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
据军官称,联合部队的无人机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翻犁着营地已达数周,他们对敌情了如指掌,比如:成群结队的妇女和儿童每天如何依靠河岸的掩护集体进食、祈祷和睡觉。
关于3月18日上午的空袭惨剧究竟怎么发生的,有不同的说法。
据负责TF9别动队的美军中东司令部称,当天凌晨被困在营地里伊斯兰国战士发动了一波反突击,数百名武装人员用步枪和榴弹发射器开火,并伴随着自杀性炸弹;联合部队以空中打击应对,发射弹药之多造成上午9点多就用完了所有无人机上的导弹;后来仅有别动队操控的一架没有武装的无人机留在战场上。
美军中东司令部称,上午10点左右,当地的叙利亚部队称其被袭击并可能被压制,要求空袭支援;别动队的无人机发现有一队伊斯兰国战士正穿过营地向妇女儿童的躲避区域移动。
别动队的军官称,第五空降特种部队的一名军官观察了无人机的视频,没有看到任何平民。但是,别动队的无人机只安装了标准精度相机。美军中东司令部称,当时战场上没有任何高清视野无人机以更准确地观察目标。
第五空降特种部队的军官下令空袭。美军中东司令部称,由于精准打击的导弹用完了,地面指挥召唤了500磅和2000磅的炸弹空袭。该次空袭的日志记录为“自卫”。
美军中东司令部说,别动队当时不知道他们头上还有高清视野的无人机。
这架盘旋在别动队上方的无人机的高清录像内容与美军中东司令部的描述大相庭径。三位查看了高清录像的人员称,当时只有2到3名男子(并非美军中东司令部声称的16人)正在绕过妇女儿童的人群;他们持有步枪,但并没有采取军事行动迹象,或是向联合部队开火,没有理由召唤2000磅炸弹的空袭用以自卫。此外,监控高清视野无人机的分析员在当时的聊天日志记录了现场有妇女、儿童及一名持枪男子,但并没提到任何交火情况。
对于之后的空袭,没有任何争议。应召而来的鹰式攻击机先是扔下了一颗500磅的炸弹;5分钟后,当幸存者四散逃离爆炸点时,鹰式攻击机又先后向他们投下两枚2000磅的炸弹。整个空袭延续了12分钟。
无法推进的调查
美国国防部的规章规定,任何对武装冲突法律“可能的、疑似的、或遭指控的”违反行为,必须即刻汇报给战斗指挥官、罪行调查官、参谋长联系会议及国防部长。
根据其发送给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电子邮件,Korsak中校在查看了巴古斯空袭的相关视频录像后,命令涉事单位保存包括视频录像在内的9份相关证据,并向其上司汇报了本次涉嫌违法的空袭事件。他同时知会美军中东司令部,相关别动队涉嫌通过在空袭日志中添加不实细节以伪造自卫理由,从而掩盖其战争罪行。
Korsak告知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他的上司及相关官员并未就此采取任何行动。
联合部队在巴古斯空袭后的数天内,彻底击败了伊斯兰国武装。持续数年的空中打击获得了胜利。卡塔尔美军基地指挥中心为此特地将美军士兵每天3杯酒精饮料的限量放宽到4杯。
次日赶往巴古斯营地的非军方观察团在现场看到了聚集成堆的妇女和儿童的尸体。人权组织“拉卡,沉默的羔羊”在互联网上发出了一组这些尸体的的照片,称之为“可怕的屠戮”。
4天后的卫星图像显示,已被联合部队控制的河岸庇护区及周边区域明显被推土机铲平。
David Eubank曾经是美军特种部队的士兵,他目前正在主持一个人道主义组织“自由缅甸阵营”。Eubank在巴古斯空袭一周后去过现场,他告诉记者:“那里被空袭炸成了齑粉,有很多刚刚经过推土机平整的痕迹,到处是尸体的腐臭,下面有很多尸体。”
担心空袭的相关证据也会如尸体般被掩埋,Korsak中校向空军的特别调查办公室(相当于空军自己的联邦调查局)提请注意。Korsak中校向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提供了来自该办公室的一名少校回复的电邮,声称该办公室无意干预此事,因为他们对于平民死亡报告的调查仅限于那些“可能引起媒体高度关注的”、“造成当地政府民众强烈抗议的”或是“涉及流传血腥画面的”事件。
记者欲采访空军特别调查办公室,遭拒绝。
Korsak中校再次要求他的上司采取行动,并在2019年5月给首席法务军官提交了一份备忘录,强调按照国防部规章必须对巴古斯空袭展开调查。他后来告诉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其上司始终没有展开调查。
Korsak在其电邮中写道:“这件事一上来就胎死腹中,我的上司拒绝与我讨论此事。”
记者联系该首席法务军官,对方未予回复。
巴古斯空袭当月,召唤空袭的TF9别动队完成了平民死亡报告,确认空袭造成4位平民死亡。
被压下的报告
Korsak中校仍不甘心,他在2019年8月向国防部的独立监察长办公室递交了举报。
当时该办公室已经成立了一个四人小组研究叙利亚平民死亡报告程序的弊端。在查看了无人机高清录像,并且跟Korsak中校进行面谈后,该小组告知独立监察长办公室,关于巴古斯空袭涉嫌战争罪行的指控“高度可信”。
四人小组成员之一的Tate告诉记者:“当(Korsak)来找我们时,他明确表示已经穷尽了所有渠道,他认为独立监察长办公室的举报热线是最后的选择了。”
但是,与Korsak中校的遭遇一样,Tate四人小组也撞上了南墙。他说,美军中东司令部一直在拖延提供证据,四人小组拿到了事发当天在巴古斯上空的数架无人机的视频录像,但唯独没有别动队那架无人机的视频录像。
Tate研究了别动队的《平民死亡报告》,但完全跟他所看到的视频录像对不上。他称,别动队报告中的“平民死亡人数低到不可能”。
《平民死亡报告》的最后部分是用于出具法律意见的。Tate称,四人小组拿到了两份《平民死亡报告》,一份由位于巴格达的叙利亚战事指挥中心提供,法律意见部分写着:“可能存在违反武装冲突法律的行为”;而由美军中东司令部提供的那份中,该法律意见被删除了。
此外,Tate的四人小组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证明,参谋长联席会议或是国防部已经按规定知悉了巴古斯空袭案。
在与Korsak中校面谈的几天后,四人小组将他们的结论提交给了上司,被告知独立监察长办公室应该按规定将此案通告相关官员以及犯罪调查部门。Tate称,他的上司无动于衷。此后的数月里,四人小组无数次地提请其上级领导采取行动,并在2020年1月正式出具了相关备忘录,只待副监察长签署即可流转相关部门,但该备忘录始终未被签署。
2020年的后来几个月里,四人小组完成了那份关于叙利亚平民死亡报告程序的全面汇报,但在审批过程中,该汇报中凡是提及巴古斯空袭的内容被全部删除。值得一提的是,参与审批的部门包括美军中东司令部。
Tate因此对于独立监察长办公室的领导能力颇为不满。2020年10月,他被解职,并由保安人员“送”出办公大楼。
四人小组的那份全面汇报今年春天被独立监察长办公室正式提交给了具有相当权限的国会议员和军方人士。独立监察长办公室拒绝公开该汇报,并对其内容无可奉告,但承认该汇报的内容并不涉及巴古斯。
独立监察长办公室的发言人不同意Tate四人小组的说法,声称在收到举报后不久,该办公室就通知了美军中东司令部,并在2020年10月通知了犯罪调查部门。然而,这已经是在接到Korsak中校举报的14个月之后了;而且发言人没有提及是否通知了参谋长联系会议和国防部;最后,凑巧Tate正好在当时被解职。
被迫离开独立监察长办公室之后,Tate并没有放弃。他在2020年5月联系到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提交了一份10页的信件,详细描述了巴古斯空袭,并指出了平民死亡报告程序的“系统性失败”。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因此联系了Korsak中校,后者回复了一份详细的电邮。
当记者向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的发言人问及巴古斯空袭时,该发言人拒绝讨论事件的细节,尽管美军中东司令部已经就此向参议院军事委员会进行了听证汇报。
该发言人表示:“当战场上发生悲剧性的错误,作为自由世界领袖的美国必须公开透明、承担责任,并且不遗余力地吸取教训以防止将来的错误。”
Tate已经等待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回音好几个月了,至少希望看到他们正在积极调查的迹象。然而,直到本周,记者听到的是他的一声长叹以及“仍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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