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 5 年北京大爷大妈的街头穿搭，我们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 100 个有意思的人（23）
人们也许会对不同摄影风格有自己的喜好与判断，但多少会被这组大爷大妈的街拍吸引住目光。这些风格随性、大胆，却又有些奇妙的和谐感。而我们这次瞄准的，是那位把拍摄他们当成兴趣、并且持续做下去的人。
很多年轻人可能会对“大爷大妈”这个群体拥有一整套刻板印象：吊在小区单杠上奋力健身的大叔，在菜场里为了几块钱奋力砍价的阿姨，再或者在广场上三五成群结伴起舞的老年人们。他们似乎是上世纪的代名词。
不过，“碎掉冰”却不这样想。他不愿透露真名，“碎掉冰”是他在微博上的 ID，来自“Broken Ice”一词的中文翻译。
从 2015 年开始至今，碎掉冰一直在各地街头拍摄自己认为穿搭时髦、有品位的中老年人，建立了自己独具一格的“中老年穿搭街拍”的账号。
在他上百张照片中出现最多的，是北京街头的大爷大妈。受这种独特的角度吸引，一批粉丝定期会在微博下讨论照片中大爷大妈们的服饰穿搭，也有人会发出“好想 get 同款”、“喜欢”的评论。
△ “你别得寸进尺嗷，我跟你说。” 图片提供 | 碎掉冰
比起年轻人习惯于追逐品牌新品或是流行趋势，习惯有思考地去搭配服装，碎掉冰镜头下的这群中老年人显得“肆意妄为”许多。他们不在乎什么是流行，只将自己喜欢的衣服和配饰一股脑穿上身，随性、大胆，却又有些奇妙的和谐感。甚至一些相当难驾驭的碎花 × 碎花、撞色搭配，在大爷大妈身上也会出现。
拍摄这群大爷大妈只是碎掉冰的业余兴趣，他的本职工作和国际文化交流相关。比起拍年轻人的穿搭，他觉得还是中老年人更有趣。有一段时间，每次拍摄，碎掉冰都会让路人告诉他两件事，一件真一件假，路人的回答也会被记录在账号上。在回答时，有人会说出自己的兴趣爱好，有人会讲述自己难忘的人生经历。
这个问题也是碎掉冰使用“Broken Ice”这个名字的来源。“那个问题是我和陌生人接触的‘ice breaker’。交谈、拍照后，这些陌生人就成了我的‘broken ice’。”他说。
未来预想图 × 碎掉冰
Q：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拍街拍？最开始是什么原因让你想举起相机拍身边的人的穿搭？一开始就有对自己街拍主题的规划吗？
A：2015 年年底开始拍的，初衷就是想记录吸引自己的陌生人。计划和主题很简单，拍我觉得穿得好看、有意思的人。除了拍照，我当初还准备了一个给所有人的问题，让每个人和我讲两件关于自己的事情，一件是真的，一件不是真的，然后不要告诉我哪件是真、哪件不是。这个问题看着挺简单的，但我觉得大家在认真回答它的时候，多少会透露一些自己的背景和性格。我当时是希望通过这个问题，在短短的接触中快速了解对方。但经过长期的实践，我发现并不能得到理想的效果。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所以后来我就不问了，配的文字也改成了交谈中对方随口说的一些话。
Q：有关注到一开始你也拍一些国内外的年轻人穿搭，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把拍摄方向锁定在街上的老人呢？
A：中老年人一直都是我心里最想拍的。一开始拍了很多年轻人，大部分是为了学习使用单反相机。后来慢慢学会了怎么用手动去拍，摸索到了想要的效果，也通过实践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目标，所以就更专注和挑剔了。当然年轻人吸引我的因素也很多，但从穿搭的角度来说，年轻人都是有意识地去搭配。而我想拍的，是那些根本不在乎自己穿什么，或不成天琢磨自己该怎么穿的人.
Q：大家会友善接受你的请求吗？在拍摄的这几年当中，有人拒绝你吗？
A：经常被拒绝。大部分人还是有警戒心、不好意思。很多时候，被拒绝的理由是嫌自己穿得太丑，或者嫌自己太老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欣然接受的。
Q：你被拒绝拍摄的时候会怎么办？
A：会尝试再问一两遍，如果对方还不愿意，我就道谢说再见。
Q：拍摄标准是什么？有没有照片被“废片不发”了？为什么？
A：就是看感觉。我很喜欢摇滚乐，听喜欢的歌的时候，心里会很感动或很激动。看到想拍的人的那一霎那的感受跟听摇滚乐带给我的感受很相似。我也会修片，用苹果笔记本自带的 iPhoto 调低饱和度。以前有很多废片，因为不会用相机。
Q：作为拍摄者，你印象最深的是谁呢？
A：2016 年的 1 月份在（北京）交道口拍过一个大哥。他精神状态可能有一点点异样，但是人很开朗健谈，跟我聊地球寿命以及他推测的世界末日。聊到最后，他把他电话和他家地址告诉我了，让我有空去找他。我说行，回头我把照片印出来给你。一个礼拜后的一天傍晚，我去找了他。他家在一个胡同杂院里，进门就是一个十平方米不到的开间，不透光，水泥地，一张床，一个电视，一个桌子，几把椅子。他当时正在焖饭，请我进去后，特热情地邀请我跟他一起吃。我当时心里很难受。我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导致他精神受到了打击，但他对我表露的真诚，一直深深地留在我心里
Q：你对自己街拍的未来规划是怎样的？比如做一本影集一类的？
A：没太规划过。这件事是我业余时间的一个兴趣爱好，所以有时间就会继续做。我自以为这个内容已经成为一个专题了。没有做影集的计划，因为我拍得太少了。如果五年后还在拍，就考虑考虑。
Q：你最希望让那些看你的照片的人从中看到或感到什么呢？
A：什么是不会过时的。
Q：你一般从什么角度观察城市？
A：从走路的角度。
Q：在你看来，在你拍摄过的城市与国家中，你觉得这些城市或地方有什么差异？这些城市或地方里被拍摄的人有什么差别吗？
A：城市与城市，国家与国家间的差异，我认为都能从人的身上体现出来。大家的精神面貌，言谈举止，对陌生人的态度等等，都各有各自的特点。但与其说差别，我更多感受到的是大家相同的情感，比如害羞，比如好奇，比如孤独。
Q：你觉得北京是座怎样的城市？在你拍摄过的老人当中，你觉得有哪个人能体现这座城市吗？
A：我觉得北京是座又土又笨的城市，土笨到有点可爱。我上面提到的那个跟我聊世界末日的大哥，我觉得就很能体现这座城市。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但通过和他短暂的接触，我可以推测出一些他有可能经历过的遭遇。而这些遭遇，在他那一代的北京人中都不会是个例。不过，不论是他还是其他我拍过的中老年人，他们所体现的应该都不是今天的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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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明希 | 编辑：赵慧
校对：王坤 | 微信编辑：费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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