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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庐舍最小21岁女导演华真一:我的优点是不要脸

书本放映 抛开书本 2021-09-05

庐舍女团送别谢云老师

“我们是影像创作的少数者”,2020年5月10日,由国内九位女性影像创作者发起的,“庐舍LAST COMMUNE”社团的首次活动——“庐舍之春”女性电影人剪辑驻留计划正式入驻。


这次活动是国内第一次由女性创作者主导、以非商业影像剪辑为主要工作的艺术创作驻留活动。





今天书本专访的这位女导演年龄最小,1999年出生,几乎北京所有工作坊电影班都有她的身影。我是在ucca夏季电影风《春潮》映后认识的她,当时她顶着很有特色的爆炸头,和我闲聊了几句,加了微信,就没怎么再联络。


后来她甩给我看了两个电影链接,说感兴趣可以看看她的电影。名字就很诡异,《姨妈巾请带走》,片子里有姨妈巾和月亮并驾齐驱一闪而过的镜头,看完很不喜欢,后来无意间把她微信删除了。


在庐舍再次相遇,真正走近这位女性创作者,惊讶于她现在长片的突飞猛进,好奇这几年她经历了什么?虽然年纪依旧很小,但是水瓶座的聪慧已经在她身上显现,影片中对于女性情感的细腻描摹,让人动容。庐舍结束,我也就成了三角梅的制片。


张献民老师“十荐”片单公布时,还将她的电影作了“特别提及“:



华真一


大三学生,业余导演和写作,常常用手机拍摄作品,偶尔也会用相机。



采访:刘小黛

编辑:小龙虾

整理:抛开书本编辑部


刘小黛:作为庐舍年纪最小的女导演,你觉得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分别是什么?为什么总是喜欢强调自己年纪最小?


华真一:优点是不要脸,缺点是玻璃心。强调自己年纪最小,是因为不强调的话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我会很难过。


刘小黛:有没有和你年纪相当目前也在影视圈活跃的创作朋友?你们之间会经常交流吗?


华真一:有,但大家好像没有抱团,我们也很少交流。我大概知道有那么几个同龄的创作者吧,希望未来有机会能一起出来聊聊。



刘小黛:你是学广播电视编导出身,曾经想考入北电而不得,你觉得电影专业学习和实践哪个更重要?自己又是如何践行的?


华真一:我现在觉得电影这个东西在哪学都没问题,起码在国内,它还是在“英雄不问出处”的语境里。但是专业学习和实践肯定是缺一不可啊,缺了前者会变成“匠人”,缺了后者会变成影评人。



我一般在网络上自学电影,也去上上大师课,比如夏季电影风,但我肯定没有科班出身学到的那么系统。实践的话首先肯定是自己要有拍的欲望,我是大一暑假就开始拍纪录片,一直到现在,其实拍了不少有的没的,就是一直有想拍的欲望。


我也会去电影工作坊,比如新亚洲影志,我在那里学到了很多关于独立电影的先进意识。另外我有不少北电的朋友,他们什么都不教我,也很少聊到创作的具体内容,但我们常常是相互鼓励、一起努力的状态,我觉得这挺好的。


刘小黛:你的短片关于忧郁症,大学舍友,从什么时候什么契机想要影像创作?


华真一:《姨妈巾请带走》的拍摄契机是大二上学期的中秋节,那天也是王俊凯的生日,我们几个室友一起去学校门口的饭店吃饭,我拿了个相机,就拍了。那时候没想过它能成为一个纪录片,我好多作品都是这样完成的,拍的时候没觉得我在做一个作品。


《我和很多人一起假装抑郁》是一个很像纪录片的剧情短片,契机是我在新亚洲影志电影工作坊,需要完成一部作品,我就花了几分钟时间编了这样一个故事。没想到的是在我拍的过程中,我真的犯了抑郁症,有一天甚至全身发抖,还有一点点想要轻生的念头,但很快被我用力消解掉了。我就一边犯病一边做完了这部作品,虽然很短,但过程其实挺痛苦的。



刘小黛:张献民在十荐里这样形容你的片子:类似的也有喜剧片段,如华真一的一个短片是姑娘去北京六院看病,事后与她母亲视频,说有抑郁症,她母亲就拿来一个搪瓷碗和筷子,在手机里对着她敲啊敲,唱“孩儿啊快回来”。这可能是安庆附近的习俗,但很多地方有类似的仪式吧。你怎么看张老师的解读?


华真一:张老师的解读主要是“喜剧”吧。我觉得确实是喜剧,我在庐舍剪辑工作坊放给其他导演们看的时候有人就笑得特别开心,我也挺开心的。我很少看喜剧,但我的纪录短片和剧情短片大多都是喜剧,最终我又会用喜剧的方式掩盖自己的悲观和消极。我常用这种方式进行创作,我觉得张老师应该看出来了,如果他没看出来那也没关系,我将来的作品中一定还会呈现出这种“喜剧”特征的。


刘小黛:评委们觉得你的片子对女性心理刻画描摹很细致,你觉得这是女导演女性视角的天然优势吗?还是你自己有独特的观察方式?


华真一:我对人的动作行为和微表情都很敏感,我觉得这不仅体现在女性心理,如果要拍一个男人,我也会很敏感的,只是可能会采用不同的表达方式。


《海、三角梅以及写诗的舒婷》拍的是我妈妈去看望她的两个朋友,我觉得我和被拍摄者的这种关系就已经决定我对她们的刻画会比其他人更加细致。再加上我用手机拍摄,以及我在家中的地位一直不高,整个拍摄过程中,我一直处于一种隐形甚至是被忽略的状态,大家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会叫我“别拍了,先吃。”我很喜欢以一种观察视角去捕捉人们脸上的微表情,身体做出的细小动作,但镜头通常是随着人物的变化而变化,也极少主动介入人物的行动。



刘小黛:你和你片子,都显示出一股高于同龄人的成熟,你是享受还是焦虑这种距离的?


华真一:我不知道我的作品展现给观众的时候他们是否会认为我是一个成熟的人,我觉得我离成熟还差得很远。我当然焦虑,因为我再怎么成熟,也就这么点人生阅历。


我从前会写“江上船长的中年危机”这种显然超越我个人经历的故事,但现在我认为有些拔苗助长,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然后我之前也提到,我和同龄创作者其实很少交流,但我认为最好的成长模式还是一群同龄人在一起,而不是单打独斗,所以我现在还在拍纪录片,没什么人陪我拍剧情片,特别不方便。


刘小黛:你和母亲的关系是怎样的?长片拍摄的表达意义是什么?


华真一:挺好的,但是毕竟是母女,总有一些已经无法逾越的鸿沟,总的来说已经很好了,她还喜欢木子美,我觉得这点就比很多我的同龄人强。长片拍摄的意义可能是我觉得母亲这个题材我这辈子也就做一次,不能再多了,那不如就一次做到位吧。我有话对她说,但也没那么多话想对她说。


刘小黛:为什么想加入舒婷的部分?母亲的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华真一:舒婷是我妈妈小说里一个很重要的元素,这个片名也就是我妈妈小说的名字。我觉得它在小说当中起到了一个提升文章档次的作用,在我的作品中也是一样。那个年代,几个安徽打工女来到南方的海岛,文学成为生活的寄托,舒婷又刚好生活在这座岛上,一切都非常合情合理。我妈的诗吗?借用洪尚秀电影里的一句话:你写诗,我写诗,他也写诗。不意味什么,爱写写。




刘小黛: 哪些导演/作家以及作品对你影响最大?


华真一:洪尚秀、阿巴斯、侯麦、阿彼察邦、侯孝贤。袁哲生、陈映真、加缪、托马斯·沃尔夫、冈本加乃子。以上都是临时想起来的人名。


刘小黛:你目前是安徽省作协成员,你觉得文字和影像的关系是什么?平时会进行哪些文字创作?


华真一:看文字不能预设影像,看影像也无法还原剧本。有时候我觉得文字挺无力的,有时候又觉得影像是文字的加工表达吧,它能让文字换个样子,变得真诚点。我不太认同有些人“电影艺术等于视听语言艺术”的奇怪理论,文本挺重要的。我写文字比拍影像要早很多年,小说、散文、诗歌、剧本都写过,更多时候在朋友圈发小日记,我不太清楚它算什么文体。



刘小黛:疫情期间在家做些什么?日常有哪些爱好?


华真一:看书、看电影、剪片子、写字、散步、减肥。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喜欢买廉价的东西,买很多,堆在家里,做出一副看起来很富有的样子。


刘小黛: 庐舍之春对你的创作理念和方法有何影响?分别评价下你的导演和团队朋友?(可以选重点)


华真一:首先是比以前更愿意接受自己了,之前一直强调自己在追求一种所谓的理性与客观。我曾经认为“粗粝即真实”,尽管还是会追求一种不主动介入的创作姿态,但已经愿意承认主观视角本身的存在。所以当我再次回到剪辑台上,其实就比从前只追求极端粗粝的创作状态好太多。


导演和团队朋友整体水平都很高,我在大家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的同时也在自我成长。我是一个四处游荡惯了的人,早就习惯人与人之间一期一会的交往模式,所以很感动有这样一个大家庭的氛围,让我跟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觉得没什么重点人物要说的,我们所有人都特别好,而且这种关系会持续很久。



我经常熬夜剪片子,每次就会求求小黛给我煮杯咖啡,她就会关心我怎么又在熬夜,然后给我一些爱的鼓励。有一次我因为不想看她牙齿上有没有菜落荒而逃,她居然追着我说“你太可爱了!”真是一个奇怪又可爱的语文老师;


咖啡壶和咖啡粉是珠珠的,珠珠工作的时候总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我就会提醒她“你要开心点。”庐舍结束后我厚着脸皮在她家住了挺久,发现她真是一个能力特别强的人;


圆圆是射手座,我对射手有点刻板印象,见她第一次就说“你们射手座不是渣,是坏。”现在想想特别缺心眼儿,但其实她人特别好,活动最后一天我毛手毛脚把她衣服弄脏了,她都忍住了怒气选择遗忘并自己消解这件事;


老姬长得特别温柔,说话总是慢吞吞的,但常常语出惊人,大家听了一乐乐一排,我们形成了南北两派幽默风格,而且还都有点话痨;


可如一开始让我觉得她是我们当中逼格最高的人,话特别少,我当时说喜欢她的片子她居然只是冲我微笑并点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不善交际。有一天我们犯了烟瘾,走了半天也没找到超市,最后还是我去找村民痞了两根烟,从这点上说她脸皮太薄,真是一颗“沉默的土豆”(她自己说的);


梦缘和我都是抑郁症患者,她应该比我严重,我第一次看完她的初剪版哭了很久,还发表了一些感言。她身材很好,特别好,我常常感到晕厥;



阿兰和我同月同日生,很有缘分,我和她还有梦怡曾经短暂地生活过一段时间,她们都是佛教徒。她有天跟我聊了很多关于怎样治疗“多动症”的方法,我很受益。她常对我们宣扬佛法,但我也老因为要找个什么东西就会打断她念经,只好说一句“阿弥陀佛对不起”;


坪儿才是我心中的小可爱,不仅是因为她个子最矮,还因为她很喜欢鼓励大家,让我觉得很温暖。我经常和她唱反调,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互相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不同意她的看法。”但我们还是互相欣赏,平等交流,难得难得;


小钊是我室友,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很爷们儿,但长得却很“字正腔圆”,跳舞的时候又变成小品演员,她甚至能在大街上随风起舞。我觉得庐舍不要脸给她排第一吧,我让位。


刘小黛:未来想尝试怎样的题材?


华真一:犯罪悬疑、校园暴力、乡土情色、可以三合一。


刘小黛:作为最年轻的女性创作者,目前面临最大困境是什么?


华真一:大部分时候又穷又孤独,我觉得我一直在深渊里,而且还是一个旁人会羡慕的深渊。



刘小黛:自己对作品入围影展如何看待,会坚持艺术创作还是可以尝试商业剧情片走向?


华真一:入围影展当然好啊,但是不入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所以我每次都是抱着不会入的心态去投的,果然一个都没入。会尝试商业剧情片的,我很喜欢讲故事,也可以不讲故事,如果做商业片那我就认真讲个好故事,做独立电影我会把创新和表达放在第一位,都很好。


刘小黛: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是怎样的?


华真一:出国留学吧,然后回来拍长片。


刘小黛:还有什么其他想表达的?告诉你未来影迷的?


华真一:我没有影迷吧,应该没有。希望不论男女,所有电影人在饿不死的前提下将电影坚持下去。


如此这般的一群疯子,便成了庐舍的女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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