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彪 | 体面逝去，是人生最终极的圆满

【年轻时意气风发的父亲母亲】

十五年前母亲走得太过突然，所以让我们悲痛欲绝，虽然欣慰于她自己没有受苦也不曾拖累家人孩子算是一种福份。

十二年前父亲也是在家中安然离世却多年来始终是我内心最大的苦痛与愧疚，不仅因为在人生的最后岁月我给他老人家的陪伴太少，更觉得没有把老人家送医院进行最好的救治良心格外不安。

五年前家里最小的姐姐去世，让人倍感生命的脆弱无常与相互陪伴的重要，尤其生病住院时亲人的悉心照顾与贴心陪伴，那是感情最基础、最重要也最鲜明的载体。

四年前岳父生病强烈拒绝去医院甚至以死相抗，我理解为某种恐惧与不愿意给晚辈添麻烦。在老人失去知觉后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抢救，想方设法安排最好的治疗。但，看着呼吸机上无奈煎熬的老人家，又感觉到强烈的自责，曾经瘫痪过的我深知肉体与精神的那种痛苦——虽然某种程度上也因此减少了些许对当年父亲离世的愧疚。

两年前岳母则似乎是有意无意间很自然地安排好了自己离去的方式，最终在我怀里安然去世......

突然间不再纠结——其实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生命无非由一段段的历程一种种的体验所构成：纯真的童年，理想的少年，激情的青年，淡定的中年，优雅的老年，平静的离去......不妨坦然自若地面对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平静释怀、超然物外，方可保持内心的宁静与尊严。我希望自己也能够相对自主地选择和尊重他人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乃至死亡方式。（点击参阅《我们怎样才能自主选择体面的死亡方式？》）

从前每次回家看爸爸妈妈，第一件事便是警告妈妈的老公——也就是我亲爱的老爹——不许吃醋。然后，会抱起他的老婆转一圈，再准确地报出体重。家里最小的姐姐一直惊诧于我这个本事，竟然也闹着要我约约她的体重。直到母亲笑着说：别闹！你弟弟知道我的标准体重是七十八斤，见我胖些就多说一点，见我瘦了就少说一些。——其实儿女的点滴心意，父母全都清清楚楚。从前时常和父母通电话，而今却只能希望有一条通向天国的电话线。孝乃立身之本。孝顺长辈，应有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的方式和载体；孝敬老人一定要抓紧时间和机会，千万不要偷懒不要拖延。“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乃是人生最无法弥补的痛。生活中，孝顺是对父母发自内心的关爱与本能地保持耐心、和颜悦色。生命中，孝顺是自己好好生活、善待帮助家人、教育引领儿女。——生命是种族的延续与接力，我们都不过这种“香火”与“血脉”传承中的一个环节。活在当下，我们当如何活得坦荡、释怀、超脱？向死而生，我们如何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祖先、无愧于后人？（点击参阅《但尽凡心，别无圣解——以信仰的力量，消解生命的无常》）

除却生死都是小事，死亡或许是人类最深刻的哲学命题或是某种终极的恐惧之源。如何面对死亡？笔者写下过一些文字，无论是关于亲人的逝去（点击参阅《抱抱妈妈——每读一次都让人泪流满面》），关于生老病死的社会问题（点击参阅《什么，最应该成为我们的新年思考？——送别业界“汤司令”》），乃至对于犯罪者生命的剥夺。（点击参阅《死刑印象》）可惜中学、大学毕业三十年以及武大校庆一百二十二周年演讲的一些关于生命中相互扶持、共同走过的文字因风沙太大微信公号中看不到了。近年来，“看淡生死关注健康”似已某种共识，而“体面逝去是人生终极圆满”的理念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同。

PS：

前些日子微信朋友圈里看朋友陪八十老母遛弯儿，聊起这种孝顺的幸福也聊到自己的父母；昨天看到她的老舅在给母亲按摩有些肿胀的双脚和孩子被诸多世界名校录取之后不宜张扬的快乐，感觉其实那也是一种无比美好的生命传承与情感交流。希望分享十五年前母亲去世和三年后父亲离开的时候写下与补充的这些文字却是发现因风沙太大失联，还好北京律协的刊物发表过、母校华政的官网和校友网及分所公号还有转载，满怀感恩地转发在此与大家分享。

附：

我与母亲

上图：我人生的第一张照片，1973年于庐山

下图：十八岁时与母亲合影，1987年于九江

前些日子年迈的老姑妈从微信上给我发来这张照片。这是新世纪初的时候接老人家到南昌过年，然后兄弟姐妹们从四下里赶来，便张罗着一大家人到照相馆里拍全家福，然后给老人也照了一张合影——那年他们七十五岁，岁月的沧桑已使他们一切完全归于淡泊。

2011年3月25日的时候，老父亲也离我们而去，享年八十四岁。父亲是我此生最愧对的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能够给老人家应有的陪伴与照顾，是我此生最大的羞愧与痛楚。许多次提起笔，也曾写下过许多，最终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或许，父爱确实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一种东西。每次回老家，总要去二老墓前祭拜，也总感觉到他们依然相守在一起，依然在关切地远远注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