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法治 | B2B网站“撞库”行为的法律认定

2019年10月31日，杭州互联网法院对浙江杭州A科技公司、杭州B科技公司（以下简称“两公司”）与浙江C网络科技公司（以下简称“C公司”）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进行了公开宣判。法院判定被告C公司立即停止侵权，赔偿原告两公司经济损失共计35万元人民币，并承担消除影响的民事责任。同时，法院一并驳回了原告的其他诉讼请求。

该案是一起典型的因使用“撞库”方式获取数据库信息而引发的不正当竞争纠纷案，更是一起信息发布与交易撮合B2B网站维权的典型案例。

案 情 回 放

“撞库”是指黑客通过收集互联网已泄露的账户和密码信息，生成对应的字典表，尝试批量登录其他网站后，获取一系列登录成功的用户信息。由于许多用户在不同网站使用相同的账号和密码，黑客可以通过用户在A网站的账户和密码信息来尝试登录B网站，即进行“撞库”攻击。

该案中，两公司系女装行业门户网站“女装网”的运营方与管理者。经销商可以借助“女装网”，将其加盟意向匿名发布在平台上。两公司负责对经销商的资料进行人工审核，并对经审核通过的经销商数据进一步加贴标签，进行人工分类筛选，最终放入平台经销商数据库。C公司系服装行业门户网站“中服网”的开发商与运营商。两公司发现，C公司以“撞库”方式实施了侵犯两公司正当合法权益的行为，包括非法获取、使用两公司会员在“女装网”上的账号与密码，并登录该网站；使用不同的会员账号轮番、持续登录“女装网”的后台，访问后台页面；通过非法访问后台页面，查看和获取经销商数据信息。

两公司认为，C公司系运营同质化服务的服装网站，其明知经销商数据库是服装网站的核心竞争力及利益所在，却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两公司的经销商数据库资料。这些数据资料是两公司付出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经过长期经营积累的成果。C公司利用不正当手段，将两公司的劳动成果直接据为己用，从而获取商业利益与竞争优势。这明显有悖公认的商业道德，属于不劳而获的“搭便车”不正当竞争行为。因此，两公司将C公司诉至法院。

裁 判 要 旨

根据双方当事人的陈述、答辩及已查明的案件事实，该案的争议焦点主要包括两点：一是涉案被控侵权行为是公司行为还是个人行为；二是涉案被控侵权行为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

法院经审理认为，根据被控侵权行为实施的时间、地点、与公司职务的内在联系、行为表现及利益归属等因素，被控侵权行为应属于C公司的行为，而非个人行为；两公司对涉案经销商数据库享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所保护的竞争性权益，被控侵权行为具有不正当性，且双方当事人之间属于直接竞争关系，被控侵权行为已经给两公司造成了损害，故C公司的行为已构成不正当竞争。

该案中，C公司实施了三种具体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应承担停止侵权的法律责任。在损失赔偿方面，两公司认为，被控侵权行为的持续时间为2013年至2018年，主张以6年为计算时间，以涉案38个账户的平均会员费用为计算依据，诉请赔偿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共计200万元。对此，法院认为，两公司主张的损失计算方式与其实际损失没有直接对应关系。根据已查明的事实，法院采用法定赔偿方式，酌情认定C公司向两公司赔偿经济损失35万元（包括为制止侵权所支出的合理费用）。对于两公司超出上述范围的诉讼请求，法院不予支持。

关于原告主张消除影响的诉讼请求，法院认为，两公司已举证证明被控侵权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围内，给两公司造成了持续性的不良影响，应依法予以支持。与此同时，因该案不涉及人身权被侵犯而应承担责任的情形，故法院对两公司关于赔礼道歉的诉讼请求未予支持。

典 型 意 义

该案中，C公司通过两个渠道获取信息：一是通过黑客入侵原告的服务器，获取数据库信息；二是通过账号和密码登录页面前台，同时访问网站后台，从而获取数据库信息。其中，后者一般可以通过三种途径来获取账号和密码：一是从原告处获取；二是从收费会员处获取；三是利用自身数据库进行“撞库”攻击，成功后获取。关于第一种途径，因双方存在竞争关系，故不存在可能性。第二种途径是被告主张的抗辩事由，但其并未提供任何证据，且与收费会员投诉至原告处的事实相悖。第三种途径基于以下前提，具有可能性：一是原、被告双方的收费会员存在部分重合。二是被告网站对收费会员的注册密码并未加密，其可在后台数据库中获取收费会员的密码信息。同时，原告网站对收费会员的注册密码进行了加密，因此原告网站的管理员所看到的密码只是一串字符串，无法获得真正的密码信息。三是被告的专业人员通过其包含账号和密码信息的数据，逐一登录原告网站的页面，并在成功登录后，保存相关的账号和密码信息。

现实中，信息发布与交易撮合B2B网站涉及各个领域。此类B2B网站的明显特征之一，是其属于某个行业或领域的信息发布与交易撮合平台，以信息收集、发布、撮合、广告等为主营业务。部分网站以不正当手段从其他竞争对手处获取信息并提供给会员，既可以节约自身收集、核实、发布信息的成本，还可以让会员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该网站的信息更加全面、准确。如此一来，网站可以获取更多的收费会员，进而打击、排除、限制竞争对手。这已经成为此类B2B网站不正当竞争的重要表现形式。

随着大数据技术的不断发展成熟，商业数据逐渐成为社会探讨的热门话题，相关行业关于加强商业数据法律保护的呼声不断高涨。该案的判决，将为此类商业数据的法律属性认定及相关行业规则、新型商业道德的确立，提供指引方向，从而规范市场竞争秩序，保障市场健康稳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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