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荣，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 2019级学术硕士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法律检索是律师执业的基本技能之一，更是职场萌新在短时间内快速获取信息、知识的有效途径之一。

然而，萌新们在面对浩如烟海的资料进行检索时，常常陷入“怎么找”、“找不到”、“找到了也不会用、用不上”的纠结中。

今天法纳君的萌新证据官给大家分享一些进阶路上的检索小窍门，希望能帮助大家走上一条“从检索小白到检索高手”的进化之路。

一、我要检索什么——明确和拆分检索目标

检索前，我通常会对任务目标进行拆分,亦称之为解构任务目标。就检索而言，可以解构为两个维度：检索类型和检索内容。

维度一：检索类型

根据内容，法律检索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型：法规检索、案例检索、经办人裁判风格检索；根据范围，可以分为两大类型：单点检索和全面检索。

具体如下图所示：

法律检索的类型

维度二：检索内容

我观察到，律师们在做辩护时无非是三种辩护类型：无罪辩护、罪轻辩护以及他罪辩护。律师们在布置任务时通常只想要准确的结果，但对于萌新而言，不仅要看到终极目标，更要看到在终极目标前，需要通过哪些细分目标达成。

举个例子，本萌新曾收到过一个任务，即检索 “广东地区故意伤害罪的缓刑案例”。虽然是一枚萌新，但有一颗不安于做螺丝钉、躁动的心。我从任务标题想到，律师有可能是想做罪轻辩护，并希望为当事人争取缓刑。

因此这次检索目标一是检索故意伤害罪的量刑规定和缓刑条件，二是要找到类案，为缓刑辩护提供案例支撑。

具体而言，我首先搜索了故意伤害罪和缓刑相关法律法规，明确故意伤害罪的具体量刑规定和缓刑的法定条件；然后检索相应缓刑案例，并对案例中所出现的缓刑情节予以分析。

故意伤害罪量刑规定检索截图

在统计分析各种缓刑情节的出现频率后，我发现在故意伤害案件中，所有获得缓刑的的被告人都对被害人进行了赔偿并获得了谅解，而那些没有赔偿谅解情节的被告人都没有获得缓刑。

因此从案例中可以发现“赔偿谅解”的情节是几乎是广东地区法官支持缓刑的必备因素。

我们的案件当事人当时尚未进行赔偿、获得谅解，因此就可以向律师提出建议进行赔偿、争取获得谅解。

对80份检索案例中不同缓刑情节出现频次统计

（p.s.多个情节同时出现时分多次统计）

二、我该怎样检索——具体检索方法

明确检索目标之后，就要着手检索啦。现在给大家分享几个自己工作中总结的检索小技巧。

（一）法规检索

法规检索的一般思路是先大致分析案情，再联想到相应的法条，然后依据体系化的思维从法律规定到司法解释、从一般规定到特殊规定逐个检索。

但若是遇到陌生领域，这样的方法可能就行不通了。例如我曾进行过一个关于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的法律检索，由于之前从未接触过此类知识，就很难精准定位法条。在这种情况下，我依据以下思路进行检索：

1.厘清术语概念

面对陌生领域，在法律检索之前最重要的是补充相关知识。因此针对这个检索任务，应先在相应法律、教材或知网等渠道查找文献，弄清楚相关术语概念和行为特征，把握支付服务和银行卡收单业务等术语的核心范围。

如果法律法规对相关概念进行了界定，那自然是最佳选择。于是我首先分别在《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和《银行卡收单业务管理办法》中找到了“支付服务”和“银行卡收单业务”的法律规定：

《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第二条

不过，该法律规定尚有些概括笼统，我还是无法据此对相关业务具体范围进行清晰的区分。

囿于疫情期间手边没有教材可查，因此我通过知网检索到一些较为权威的学者观点，进一步把握了相关概念，又在知乎、简书乃至百度等网站检索到一些对相关概念的生动描述，后者可以很好地辅助我理解相关概念（注：这些解读权威性不足，需审慎看待）。

此外，如果无法确定某一类具体行为的性质，我们也可通过查找类似权威案例，借助裁判文书中的法官说理予以理解。

“何伟光等非法经营案”中法官关于“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特点的评析

案号：（2013）深中法刑二终字第429号

2.穷尽法律检索

为了穷尽相关法律法规的检索，我在这次检索中总结了以下几个着力点：

（1）巧妙利用工具书和数据库的法条联想功能，找到相应罪名的主要法条后，下面一般都会有相关的司法解释、具体文件等，可以一串全部捞起。

如《刑法规范总整理》关于非法经营罪相关法规的引申列举

（2）学会借鉴他人已有成果，对于具体领域的法律法规，有时前人已经做了很好的总结，可以在知网、知乎上了解相关知识的同时留意查找，在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

对于资金支付结算相关法规，知乎上某答主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总结

（3）合理选用关键词，善用法规关联， 在数据库里检索法条时，要合理选用关键词，并注意法规之间的关联。例如我在检索“支付结算业务时”，发现一个法律修改的通知，提及修改了包括支付结算业务在内的四五部相关法律，就顺藤摸瓜的全部摘录了下来。

（4）采用案例倒查法，当对一个案件毫无头绪、不知道从哪条法规检索时，可以将基本案情输入Alpha，利用案情检索功能查找类似案例，看看法院判决在这些案例中援引了哪些法条。

Alpha案情检索功能举例

（二）案例检索

关于案例检索，网上其实可以查到各种各样的检索技巧，在这里我结合最近完成的一个检索任务，给大家分享一下运用关键词进行检索的收获和体会。

检索任务：全国范围内鉴定意见被法院排除的案例

1.寻找关键词

鉴定意见被排除时，法律一般是怎么表述呢？首先我去查了查鉴定意见相关法条，发现多次重复的表述有：鉴定意见...瑕疵；鉴定意见...不得作为定罪量刑的依据，等等。

于是收获关键词：瑕疵、不能/不得作为。但以此搜索时，我发现这样搜索会出现很多辩护人认为鉴定意见有瑕疵、不能作为定罪量刑依据但法院最终却未予以采信的情形，有效案例比率有点低。

那么该换什么词呢，我尝试了一下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法官会如何组织语言。回想起曾经看到很多案例，排除证据时法官经常会写道：xx证据...，不予采信。我便尝试了下“鉴定意见不予”，结果竟然出奇的好。

2.巧用区段搜索

很多数据库都有高级搜索功能以提高搜索精度。此处以Alpha为例，我注意到，对于某类证据不予采纳的理由，法官经常会在“法院查明”部分的末尾详细论述，而“法院认为”部分则更多是简要的犯罪构成描述。

因此我将关键词限定在“法院查明”部分，另外以“法院认为”部分为补充检索，这样可以筛掉一些辩护人提出鉴定意见有瑕疵、法院不予采纳的情形。

Alpha高级检索部分截图

3.不断完善关键词

在这次检索中，我非常幸运的利用法条和已往经验找到了合适的关键词。但在更多的情形下，我们寻找关键词很难像这样一步到位，而是需要在摸索中不断调整完善。

一方面，我认为可以观察检索结果，看其中是否还能找到其他关键词。例如我曾经检索被告人被判缓刑的案件，当只搜索“缓刑”时，出现了很多辩护人提出应当判缓刑但法院不予支持的案例。

在观察多个案例后，我发现一般法院支持缓刑的案例，在判决结果部分都会注明缓刑考验期，因此就可以将关键词调整为“缓刑考验期”。

另一方面，还可以看看那些无效案例，反思当前关键词不合适的原因。正如上文所提到的，“瑕疵”和“不应作为”作为关键词时，无法有效地区分是辩护律师还是法官的意见，这就需要我们将关键词调整的更符合法官的口吻，相比之下“不予采纳/采信”就更像是法官的言语。

此外，往往法律检索任务都需要找大量的案例，仅某一种关键词搜索的结果数量可能不够。因此，除“鉴定意见不予”之外，我还尝试了变换关键词，以其他词汇为补充，然后将所有的结果放到一起，最终形成一份全面的案例检索报告。

三、结果太多不要慌——有序筛选呈现

经过第三步的认真查找，我们会找到大量的材料。为了使检索结果更加清晰明了、方便阅读，需要对这些材料进一步筛选整理，同样可以分为法规和案例两种类型：

（一）法规检索

对于找到的各种法律法规、政府规章等，可以制作一份表格，将其依照效力等级进行排序，同时标明发布机关、生效日期等信息，这样就能使检索结果简单清晰、一目了然。

法律检索汇总表部分截图

法规检索报告截图

（二）案例检索

检索到大量案例后，我们也可依据效力层级和地域差异对其可参考性进行排序。

具体而言，可以依照“指导案例＞本院案例=本省案例=最高院案例＞他省案例”的思路（或者记住口诀“指导案例、全国参照；直系血亲，可以考虑；旁系血亲，重在参与”）。

例如，对于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审理的某个案件，相关其他案例的可参考性可以依照下表进行排序：

图片来源于iCourt法秀

案例检索报告截图

好啦，我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祝愿大家都能熟练高效的进行法律检索，做出详实漂亮的检索报告，获得客户和合伙人的青睐，走上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