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辫子”助她成为“健康女英雄”

妇女占卫生和保健工作人员的近70%，一线卫生工作者的90%。尽管工作非常投入，但她们往往集中从事地位低、收入低甚至无报酬的工作，经常在不安全的工作环境中遭受暴力和性威胁，并在决策中被边缘化。文中的两位一线卫生工作者，她们不仅为社区健康服务，还在倡导女性权益，呼吁提高卫生工作者的待遇，并为更多女孩发挥榜样的力量，让她们都能受到好的教育，享受平等的健康和经济机会。

普罗西·穆英戈（Prossy Muyingo）因帮助社区女性在自主计划生育和生殖健康方面做出更明智的决策而被评为“健康女英雄”。她说，如果没有“编辫子”这个方法，她就无法获得今天的成就。

■ 护士/公共卫生官员鲁卡娅·穆穆尼和社区卫生工作者普罗西·穆英戈被评为2023年度“健康女英雄”。NPR新闻，海蒂·德·马尔科报道

穆英戈是在“2023女性分娩大会”上获得该荣誉的12名女性之一。这个大会是一项年度国际活动，重点关注性别平等及女童和妇女的健康、权利与福祉。37岁的她是3个孩子的母亲，乌干达坎帕拉的一名社区卫生工作者，工作是挨家挨户向女性宣传性健康和生殖权利。

但她服务的低收入社区女性往往没时间和出现在家门口的卫生工作者交流，穆英戈：“我每天在外工作6个小时，仍无法与她们好好聊聊健康问题。”

辫子成了她的“秘密战友”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计划，利用了一套与众不同的技术。

新冠暴发前，穆英戈开了家发廊以补充收入。虽然她的社区工作有和政府合作的医疗保健慈善机构Living Goods支付报酬，但不够维持生计。

穆英戈：“我跟她们说了我有个发廊，并请她们来参加编辫子培训。” 这让她们兴奋不已，人一到，我就可以花上两个小时给她们编辫子。” 穆英戈会收取费用，但这些女人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新形象。穆英戈一边编辫子，一边询问病史，和她们交流性健康话题——包括避孕工具的使用，并指导她们去合适的诊所，看生殖或其他健康问题。

■ 普罗西·穆英戈是乌干达的一名社区卫生工作者兼美发师，之前，她很难让女性和她谈卫生保健需求——直到她灵光一闪，想到了编辫子的办法。NPR新闻，海蒂·德·马尔科报道

“例如，有一次我在给莎米拉妈妈编辫子，她有3个五岁以下的孩子，而她自己也只有22岁。于是我跟她聊了自主计划生育。我说我也有3个孩子，但我年龄大得多，我随后解释了自主计划生育的好处。”

“她很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接下来我就解释了避孕工具的使用方法。她问了很多工具的安全问题，又提到她丈夫不会愿意使用这些工具。” 穆英戈建议她去一家提供自主计划生育服务的健康中心。在男权规范支配女性决策的国家，健康专家可能会建议女性在无需伴侣陪同的情况下先做初步检查。

和穆英戈一道，今年的所有获奖者都来自非洲。颁奖活动也首次在非洲举行，目的是向“非洲女性卫生工作者在促进性与生殖健康及权利方面的贡献”致敬。获奖者包括多名医生、护士、助产士和保健工作者。

负责活动的“全球健康中的女性”（Women in Global Health）组织的联合创始人兼执行董事鲁帕·哈特博士说，现在是认可女性在卫生保健中的作用的关键时刻：“全世界都在努力应对性与生殖健康和权利的倒退，以及反复出现的人道主义危机。” 她还强调了女性在卫生保健中的重要性：“妇女占卫生和保健工作人员的近70%，一线卫生工作者的90%。尽管工作非常投入，但她们仍集中从事地位低、收入低甚至无报酬的工作，经常在不安全的工作环境中遭受暴力和性威胁，并在决策中被边缘化。”

在大会上，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采访了其中两位获奖者：穆英戈和来自加纳的37岁护士、公共卫生官员鲁卡娅·穆穆尼（Rukaya Mumuni）。她们分享了自己为获得医疗机构的更多认可和更好的待遇所做的努力。

■ 来自加纳的护士和公卫专家鲁卡娅·穆穆尼参加了在卢旺达基加利举行的“女性分娩大会”。她说：“我希望女性在卫生保健领域所做的重要工作能得到合理的培训、回报、指导和认可。” NPR新闻，海蒂·德·马尔科报道

受村里一名护士的激励

穆穆尼来自加纳一个贫困的农村社区，几乎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我所在的村子位于古石固区，村里的大多数女孩都会辍学并前往大城市找工作。我在成长过程中也遭遇了很多困难，妈妈是单亲，我从未见过爸爸。”

“为我们社区服务的大多数护士都来自其他地区，因为村里许多女孩从未受过教育。但有一天，我和妈妈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一名女护士，她就是我们村的人。” 这次相遇激励她决心从事护理工作，后来，她还拿到了公共卫生硕士学位。

穆穆尼说，加纳女性在卫生保健领域面临着严峻挑战，“与男性相比，我们的工资和福利都很微薄。事实上，如果你的待遇级别不够高，连享受交通补贴的资格都没有。”从事社区护理工作，经常在外面跑的女性常常得“自掏腰包”。

但她说，如果没有这些妇女，医疗系统将会受到大影响。例如，她所在的医院有个宫颈癌筛查中心，为30万名女性提供服务。当唯一能操作设备的人离开时，穆穆尼促成了女护士的培训来接管设备，而非眼看着健康中心关门。为得到卫生当局的认可，她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穆穆尼说，这是一个说明女性在医疗保健领域往往被低估的众多案例之一，“尽管医疗保健系统的工作人员大多数是女性，大部分功劳却归于男性，因为他们身材高大，身体强壮。我希望女性在卫生保健领域所做的重要工作能得到合理的培训、回报、指导和认可。”

“尽管如此，我还是看到很多护士兢兢业业地工作，她们对工作充满热情，这就是我在这里代她们领奖的原因。”

当她把获奖照片发给女同事时，“我告诉她们，这是她们的胜利。” 她们给她发短信，说她们高兴地哭了。

就像她在遇到一位女护士后受到激励而从事护理工作一样，其他年轻女性也会因为看到她这个榜样而受到启发，“很多年轻女性告诉我，她们想追随我的脚步。我在社交媒体上非常活跃，我发的照片会收到村里很多年轻女孩的评论，她们说很开心看到我的工作和成功，并希望能像我一样。”

穆穆尼说她正尽己所能给这些女孩机会：“有个年轻女孩来找我，想给我做家务赚钱。她为了养家，小学时就辍学了。我把她送回了学校并尽力帮助她，教育太重要了。看我自己这个案例，我能看到教育带给我的巨大进步，我希望这对她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提高待遇的呼吁

倡导社区卫生保健工作者的权利是穆英戈在乌干达工作的核心：“作为卫生保健工作者，我们常常身兼数职。当我们去寻找重要信息时，我们是研究人员；我们还是社区的支持系统，帮助社区的人获得医疗服务，跟进他们的后续治疗和疫苗接种。但做到这些，我们也需要好的待遇。” 她指出，乌干达的社区卫生工作者往往只能获得很少的补贴，难以养家糊口。

穆英戈自己过得也很艰难。新冠大流行期间，她不得不关闭了发廊。虽然她继续在家做美发，但生活依然很难，“作为一名卫生工作者和母亲，新冠大流行对我来说是段非常困难的时期，也凸显了社区工作的很多不足。例如，即使我们站在社区服务的第一线，却连基本的个人防护装备都无法保证。”

穆英戈的儿子曾被诊断患有镰状细胞性贫血，在为此寻医问药，和乌干达的医疗机构打交道后，她决定亲自到社区卫生保健机构工作，“我儿子当时13岁，得了这个让人极为痛苦的病，每周一都要去医院治病，但医院很难找，而且哪怕只是为了获得基本的服务信息也很难。”

今天，她不仅在为社区卫生工作者争取更好的待遇，而且还为她们提供培训和技术资源，帮助她们收集信息并向卫生当局汇报。

她希望她分享的信息能帮到其他人。她回忆起遇见的一位21岁孕妇，怀孕一个多月了。穆英戈把她带到一家产前护理中心，在那里她才得知自己是HIV感染者，“她惊慌失措，没有寻求帮助就离开了。随后我就去她家拜访，说服她接受医疗救助，这样孩子就能安全出生。” 后来，这位妈妈服用了抗病毒药物以降低胎儿的感染风险，“孩子现在两岁了，HIV阴性。”

穆英戈：“成为一名社区卫生工作者，这是上帝对我的召唤。来这里工作不是为了变富，而是为了帮助别人。当你知道，因为你的努力，社区中不再有孩子患上脊髓灰质炎或麻疹时，你会感到很满足。”

本文译自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健康专栏的文章：What does it take to be a heroine of health? Education, dedication ... a stealth p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