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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地带:乡村博物馆何以承载乡愁?

[提要]城乡快速变迁背景下的空间、物界、行动、时间、自我异化共同催生了乡愁,促使人们踏上“寻根之旅”。乡愁表现为人对于特定的空间、他人以及自我的眷恋却又无可奈何的疏离。人与博物馆在真实的互动中产生的记忆、情感、对照以及体验纾解着城乡快速变迁背景下的乡愁。游客通过参观乡村博物馆再次将自身编织进地方、人际和自我的网络之中。因此,在城乡快速变迁的背景下,以乡村遗产、民风民俗、建筑、生产生活方式为展示内容的乡村博物馆,可以成为游客排遣异化、寄托乡愁的重要场所以及城乡文化、情感双向流动的接触地带。文章中所提出的异化、接触、博物馆化的真实等范畴有助于博物馆相关研究的进一步深化,也为乡村博物馆旅游、休闲的发展提供了相关理论指导。

[关键词]乡村博物馆;博物馆旅游;乡村旅游;乡愁



作者简介:张茜,中山大学旅游学院在读博士,研究方向:博物馆、遗产保护与利用。徐卫民,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秦汉历史、秦汉考古、历史地理、博物馆、文化遗产。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22年第8期


在中国城乡快速变迁的背景下,乡村原有的生计和环境已经不能满足现代人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乡村人口因此大量涌入城市。然而,城市化带来的人际疏离、认同失调使人们处于持续的焦虑之中,“寻根”“乡愁”“田园情结”不断吸引人们踏上返乡之旅,寻求真实以抵抗异化。但乡村在现代化的进程中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模样,乡村也已成为了“回不去的故乡”。乡村博物馆以博物馆的方式与乡村相遇,将乡村发展进程中沉淀下来的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风民俗、建筑、生产生活方式“博物馆化”[1],为“游子”提供了一个寄托“乡愁”的场所。
以往学者对于乡村博物馆的探讨主要聚焦于乡村博物馆的建设路径[2-4]、遗产保护[5-7]、村寨保护与活化[8-9]、乡村振兴[10-11],以及旅游开发[12-13]。对于乡村博物馆旅游的内在动因,以及参观者群体的情感需求却鲜有关注。这使得乡村博物馆实践中的发展目标、受众定位一直难以明晰。因此,对于乡村博物馆参观动因的探讨以及对于参观者的情感研究,或许能为乡村博物馆的理论和实践提供一些启迪。本文由乡村博物馆参观动因入手,探讨乡村博物馆如何纾解和承载游子的乡愁,以期有助于乡村博物馆提升自身的吸引力,真正成为城乡文化、情感双向流动的接触地带。基于此,本文借助实地调研所获取的材料,着重讨论城乡快速变迁所引发的乡愁和参观者与博物馆化的乡村遗产接触时产生的真实体验,以期为乡村博物馆的理论与实践提供参考。
一、异化、乡愁与乡村博物馆
异化指出了自我与世界之间关系的一种深层的、结构性的扭曲,亦即一种主体处于、坐落于世界当中的方式遭到了扭曲,是自我与外界关系的一种崩塌[14]。对于异化的研究主要从“生产”[15-16] “消费”[17-19]“存在主义”[20-22]三个角度展开。罗萨认为“社会加速”[14,23]导致了空间、物界、行动、时间、自我的异化[24],人与他人、人与社会陷入了“无关系的关系”网络之中[25]。流动的现代社会将个体从故土抽离,理性至上的交往原则损毁了人们自然和谐的生命体验,身体与精神皆在异处的现代个体升腾起回归故园的渴望,乡愁成为现代人共同的文化症候[26]。通过于疏离状态中重新“寻找真实(本真性)”的旅游活动[27],乡愁可以得到缓解[28]。然而,城市和乡村在城镇化的进程中都面临着异化,游子归乡也已找不到自己心中的故乡。哪里才找得到乡愁?
乡愁分为nostalgia和homesickness。目前国外以nostalgia为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空间、文化、情感、怀旧方面[29-31],认为乡愁(nostalgia)是由时空记忆的缺失催生的一种对远离或生活中的家乡、过去时间片段的回忆和思念[32]。而对于homesickness的研究则主要集中于由“乡愁”引发的物理病痛的研究,主要强调离开家乡而产生的情绪和心理障碍等问题[33-34]。新时期中国城镇化进程中的“乡愁”,应是涌入城市的乡民对传统生活模式的依恋和对当下城市生活的失重感相互交织融涵而形成的一种困顿体验,新型城镇化建设导向对“乡愁”的重视,实际上是对“人的情感”的重视,是对“人的城镇化”战略的细化[35]。“乡愁”具体是指对于工业化之后消失和被迫丢弃的自然景观和文化生活的追怀,体现了一种对于过去曾经的、业已逝去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方式的迷惘和惆怅的心理情感[36]。乡愁总体表现为,对于特定地方、人际以及自我的眷恋却又无可奈何的疏离。乡愁实践可以分为对待自己的乡愁实践、涉及他人的乡愁实践和关乎自然的乡愁实践[37]。
乡村博物馆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定义,它是新博物馆学理论与乡村振兴自然结合的产物,被认为是社区博物馆的乡村化,兼具生态博物馆的特点[38-39]。乡村博物馆以博物馆的方式和乡村相遇,将乡村遗产博物馆化,将游子心中的乡村在博物馆空间中固化下来,又将博物馆化的乡村遗产嵌入原生地,连接了乡村的过去与现在。博物馆正在经历着“物质性”到“情感性”的转向[40-41]。博物馆被视作是接触地带,可以被当作一个多方力量对话和表达的地带[42]。观众进入博物馆不仅仅是受教育或者学习知识,博物馆也可以是一个表达情感的场所[43-44]。正如劳拉·简·史密斯所说,博物馆或者遗产地是一个让人们可“感”的场所,但是目前的研究依旧较少关注人在博物馆和遗产地的情感和感受[43]。因此,面临城乡的快速变迁,乡村博物馆中人的情感以及人与物互动中的情感生发机制是怎样的,乡村博物馆作为一个接触地带能否承载和纾解游子的乡愁?本文立足田野调查资料,试图阐释乡村博物馆承载和纾解乡愁的内在机制,以期为乡村博物馆旅游和城乡文化、情感双向流动提供相关参考。
二、案例地概况与研究方法
(一)案例地概况
良周社区博物馆位于陕西省渭南市澄城县,以位于良周村的社区博物馆为“认知中心”辐射澄城县以北,包括富源、冯源、刘家洼、良辅河、王庄等数十个村庄。该区域内有新石器时代的遗存、东周古墓群、战国魏长城、武帝庙、秦汉宫殿遗址、明清古村落以及“崖畔寨惨案”中张氏三兄弟的烈士陵园,也是陕西重要的水果、谷、糜产地,亦适宜种植小麦、玉米和大豆。当地的普遍民居为窑洞,一般人家为小窑,大户人家建有纳门窑、砖挂窑面、砖雕门楼。群众的主要娱乐活动为“看大戏”,过年或者庙会有“热闹”,包括打社火、跑马马、踩高跷、放天灯等。
澄城县以北的村庄经历着相似的变迁阶段,以良周村为例,从20世纪80年年代开始,陆续有村民外出打工谋生,90年代中期以后这种现象更加普遍。21世纪初,该区域的传统民居面貌逐渐发生变化,有个别人家用瓷片贴门楼,2015年为配合秦汉宫景区改造,村里道路全都改为水泥道路,并设置路灯,靠近秦汉宫广场的人家的房子进行了翻新,门楼全贴瓷片。如今村子里面有230户人家,但青壮年大多在外地打工,以澄城县和西安为主要的流出地。常住人口以60岁以上的老人为主,因该地是陕西重要的水果产区,仍有少数年轻人(30岁至40岁左右)在家经营果园。2015年,良周社区博物馆在陕西省文物局的支持下开始建设,以“留住记忆,留住乡愁”为目标,以原良周小学的建筑为依托,于2018年向公众免费开放。该社区博物馆的展览内容可分为三大部分:文物史迹、革命题材以及民俗文化。因该区域的数十个村庄内居民在生产生活方式、民俗文化等方面具有相似性,周围的数十个村庄能够凝结在一起,建立起一个共有的社区博物馆。该博物馆的“认知中心”位于良周村,故称良周社区博物馆。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定性的研究方法,主要以半结构访谈和参与式观察法收集资料。笔者于2019年7月15日至2019年8月23日在良周社区博物馆进行了为期39天的实习,与当地居民同吃同住,切身体验当地社区民众的生活,实地走访调研了良周社区博物馆辐射的王庄、路井、富源、冯源、良辅河、刘家洼等数十个村庄,了解当地的遗址古迹和民风民俗。在了解该社区博物馆的基本情况之后,笔者在该社区博物馆的“认知中心”,进行了对来访游客的记录和观察,并在游客参观结束之后对游客进行访谈。本次调研共计访谈了31位游客,编号为Ecom.V-1至Ecom.V-31(表1)。受访者年龄跨度从11岁至86岁,其祖籍均为该社区博物馆的辐射区域。20世纪30-50年代出生的受访者2位,20世纪50-70年代出生的受访者3位,20世纪70-90年代的受访者19位,20世纪90年代至2000年出生的受访者3位,2000年以后出生的受访者5位。
此外,为了解该社区博物馆的建成始末,笔者访谈了当地负责该社区博物馆运营的负责人,编号分别为Ecom.Fzr1、Ecom.Fzr2和Ecom.Fzr3 。本研究的访谈时长平均为30-40分钟,了解受访者的生活工作经历、参观社区博物馆的原因、对社区博物馆的看法以及参观社区博物馆之后的感受,在访谈的过程中尽量保证信息真实客观有效。在访谈、观察结束后,笔者对记录做了仔细整理,并用质性分析的方法(Nvivo plus 版本)对文本进行了深层次分析,依据其意义相同或相近对节点进行合并归类,逐渐筛选出与本研究问题相关的核心类目,在持续归类、多次推敲过程中,探寻人物内心真实的情感和冲突,力图揭示乡村博物馆情境下人、事、物之间的深层次结构关系。


(三)编码过程及核心范畴
本文采用Strauss的扎根理论进行编码,分为开放式编码、主轴式编码和选择式编码。在开放性编码的过程中,为了实现编码的有序和简明,根据符码的意义,笔者对原始符码进行了类别化处理。在原始编码的过程中一共得到11个亚属类,通过对这11个亚属类的主轴性编码,提炼为4个概念。之后在概念、类属、符码、文本之间不断检视,将这四个主概念发展为一个核心概念(表2)。

在选择式编码中发展出来的核心概念为接触,乡村博物馆提供的接触地带是游客参观的吸引力。乡村博物馆所在的空间、激发的记忆和情感、游客在乡村博物馆参观中的对照和体验共同作用,调和着乡村和城市快速变迁带来的人际疏离、代际疏离和自我疏离。乡村博物馆将乡村遗产引入博物馆空间,当参观者进入乡村博物馆空间,过去的客观真实的物件引发了参观者的记忆,这种记忆包括对于自我成长的记忆、同辈之间的记忆和代际之间的记忆。在对于过去的回忆中,参观者对于物、人以及地方的情感被激发。乡村博物馆存在于乡村的地理空间之中,博物馆是一个静止的空间,乡村却处于持续的变化之中,从当下的空间进入过去的空间,参观者持续处于对照的心理状态,这种对照包括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空间、记忆、情感以及对照共同作用,形成了参观者对于乡村博物馆参观的整体体验。参观者在乡村博物馆的体验中,排遣着异化导致的乡愁。借助博物馆化的乡村遗产,参观者再次将自己编织进自我、人际以及空间的网络之中。乡村博物馆将乡村遗产博物馆化,将过去与现在共置于同一空间,作为一个接触地带,承载着游子的乡愁,纾解了游子面临的多重异化,使其更好地回归当下(图1)。

三、作为接触地带的乡村博物馆
(一)乡村空间:有意义的地方
空间不只是物理环境中的空间,而是一个注入社会情感的空间和一个特定社会组织形式的投射[45]。段义孚认为,当我们赋予空间意义时,空间便变成了地方[46]。地方总体上应被理解为客观环境、人(个体)及地方活动(事务)三者相互作用的结果[47]。也就是说,当人的活动与地方直接或间接发生关系的时候,地方之于人才有意义。当人们的听觉、视觉、嗅觉、触觉与地方接触的时候,对地方才有真实的体验[48]。乡村地方性是乡村生产及消费等实践活动的过程及发生场所,游客置身于乡村文化空间,需要通过一定实体化的物质环境获得直观切身的文化体验,而乡村也需要通过可见可感的物质因素来形成和传递地方文化内涵[49]。
良周社区博物馆的辐射区域包括澄城县北中梁、王庄镇以北的数十个村庄。该地处渭北高原,气候相对干旱,多山少河,地势高敞,人们建窑洞依梁而居。该区域靠近关中,村落的选址遵循坐北朝南、背山面阳的原则;村中的道路平整笔直,整体布局方正。民居以窑洞为上房,两侧有厦子(单坡流水),之间相互连接,以门楼作为分隔,人家门前多栽有柿子树。因为地处渭北高原昼夜温差大,是陕西重要的水果产地,村落周围多是果园,主要栽种葡萄、桃子和苹果,也种花椒、玉米。村落被土地、果园、山坡紧紧包围着,人工的空间与自然环境紧密结合,显示出生产生活和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景象。(“我一回来,就到村里转一转,就感觉踏到土地上的感觉特别踏实,我们这里梁多,一下雨就能闻到一股泥土味儿,还有青草的味儿。现在(八月)正是葡萄熟的时候,到地里就能摘得吃,反正每家都有,也不在意你吃两串。人在地里摘葡萄,还能过去谝梆子(聊天),很亲切。”Ecom.V-27)
城乡快速变迁的当下,虽然城乡都在面临着异化。但相对城市而言,农村因地缘、血缘纽带异化得相对缓慢。人在流动,物在更新换代,但是在一个较长的时间段中地理是相对稳定的,这使得乡村空间在城乡变迁中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建筑本身虽然有改变,但是乡村整体的建筑布局并未有明显的改变,仍旧处于开放的地理空间之中,不会对参观者造成较多的压迫感。因而在乡村空间中,人的身体会和外界有更多的接触,对外界会有更真实的感知。乡村空间是真实的当下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的人、物以及发生的事,是参观者所能感受到的正在发生的真实。这种真实的空间是乡村博物馆存在的背景,当参观者从乡村空间进入博物馆空间,就如同时光回溯,不同时间的同一空间共置于博物馆这个场所中。人在时空重叠之中借助博物馆营造的多重真实,不可避免地落入回忆的漩涡。
(二)博物馆化的真实
乡愁的产生需要一定的物理触发[50],我们对故园的记忆往往被禁锢在心灵的深处,只有从外部,才能唤醒我们沉睡的记忆[51]。旅行就是一场陷于疏离状态中重新“寻找真实(本真性)”的行为[27](P.589-603)。旅游情境下的真实性的本质是十分复杂的,包括客观的真实、舞台化的真实、建构的真实以及存在主义的真实[52]。客观的真实指的是物品跟博物馆相关的原件的真实,这个物品也是被游客感知到的真实,这种旅游真实的体验是游客意识到物品是真实的[27]。尽管游客认为自己获得了真实的体验,但事实上物品是“不真实的”或者被制造的,即“舞台化的真实”[27]。建构的真实指的是真实性是社会建构的结果,物的真实不是本身固有的真实而是被观念、信仰或者权力建构的[52],是相对的、可协商的[53],且是由背景或意识形态决定的[54]。存在主义真实指的是个体或主体间的感受,这种感受是被旅游的活动的潜意识过程所激发的,在这种体验中,人们感到自己更加真实且更易表达自己,不是因为他们发现物品是真实的,而是因为他们沉浸在非日常的活动中,从日常的限制中获得了解脱[52]。当游客进入乡村博物馆这个情境中的时候,邂逅的并非单一的真实,而是多重真实的叠加。
良周社区博物馆的展示内容分为三大部分:历史遗迹、乡风民俗、时代变迁。历史遗迹部分主要以图片和实物展示相结合的方式。乡风民俗部分,生产工具如犁、锨、锄等都是当地人使用过的农具,以场景复原的方式展示祖孙三代共同劳作的场景(表2:Ecom.V-24);民俗主要以文字图片展板对民俗节庆加以说明,场景复原建国以前本地人过年的室内场景;民居建筑是以场景复原的方式,在博物馆的室内空间中展示20世纪末当地的砖雕门楼和门前的柿子树。(“零几年的时候,这种砖雕门楼在我们这里还是很常见的,现在大家都是贴瓷片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跟以前一样的门,就像回到了当时的感觉。Ecom.V-10”)时代变迁部分,主要以实物展示为主,如太师椅、收音机、粮票、脚踏缝纫机、飞鸽牌自行车、摩托车等都是从当地人家征集来的,另有一整面见证过该社区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之间变迁的老人的照片墙。博物馆的外观建筑依托20世纪末的良周小学,为土坯房样式,涂白灰刷红字“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努力培养全面发展的接班人”。(“我们以前就在这里上小学,但是那个房子现在已经倒了,现在看着像是那个时候的,其实是假的,这个字也是后来刷上去的,看着也倒像那个时候。能想起来当时上学的事情。”Ecom.V-14)博物馆门前有小吃街,售卖以往只有过年才会做的当地小吃“炸油果”。在陕西省和澄城县文物局的支持下,良周社区博物馆以“弘扬澄城传统文化,留住记忆,留住乡愁。”为口号,对外宣传。(“我其实很久没回来了,一进澄城县就看到很大的广告牌,路上的指示牌也有良周社区博物馆‘留住乡愁’,我一看,哎,这不是我们村儿嘛,就抽空过来看看。”Ecom.V-18)
乡村博物馆展示的是乡村在历史发展中积淀下来的,能够代表地方民风民俗、生产生活方式、建筑等展品,以实物、照片为主,辅助有视频和模型。乡村博物馆保存的物是见证乡村发展的某一阶段的真实的客观的物,这些物因为博物馆这个消解了时间的空间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因为这些物是客观的时间的见证者,当参观者进入博物馆的空间,客观真实的物与参观者发生关系,引发参观者调动与之有关的记忆,回到过去的某一个时空,在这个时空里面的人、事、物成为了参观者真实感的一部分。但乡村博物馆并不是完完全全是过去的模样,它的建筑是仿照过去的某一个阶段的民居修建的,利用这种重塑的真实,也会利用模型等伪造的真实,为参观者营造真实感。在乡村博物馆这个空间中乡村遗产博物馆化的客观真实、为了迎合参观者重塑的真实、在政府等行政导向下建构的真实,共同作用以使参观者获得体验的真实。在乡村博物馆的空间中,存在着多重真实,这些多重真实是乡村博物馆得以成为接触地带的起点。
(三)记忆
乡愁是乡土意识的衍生,“表现为空间上的一种思乡,时间上的一种怀旧,是一种对‘过去’时空的回忆,是记忆生产的过程”[55]。乡愁唤醒了人们对故园、故人与故国的碎片化记忆,记忆连接了当下与过往,断裂的时间轴被重新接续,由此,人们建构出对故乡“乌托邦”式的想象[56]。人们往往会对已逝的物象情有独钟,而人们对于“物”的追忆,使人们成为自己的历史学家,让这些物“反映人自身,让他回忆起自己、自己的过去、过去的先辈等等。”[57]记忆是乡愁的重要特点,它表现在以自我为中心与他人的连接[58](P.21),具有重要意义的他人是乡愁的重要内容,例如在乡愁的叙事中,总是以第一人称和社交语言出现的(爸爸、妈妈、朋友等)[59]。
乡愁的记忆包括两个主题:一是关于过去的事件;二是与当下体验有关的过去的事件[60](表2:Ecom.V-3)。在现代人的记忆中,这些过程往往伴随着父辈的身影,并经由他们传授着一辈辈的经验。(“我记得那个时候比较缺吃的,我母亲那个时候还借过别人家的粮食。现在想起来,就能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跟父母一起生活、下地干活。”Ecom.V-11)而诗意化的镜头,让时间怀旧成为一种审美体验。人们既怀念遥远记忆中失去的亲情与友情,又获得了回溯童年时伤感而浪漫的审美快感[61](表2:Ecom.V-12)。
在时空重叠之中,从现在的时间点回溯,参观者会进入对于过去的缅怀的状态中。这种记忆发生在乡村的空间之中,只是这个空间并非当下的空间,而是参观者记忆中的过去的空间。在这个过去的空间中,参观者以自我为中心,延展开记忆的网络。在这个记忆网络中,参观者回忆起曾经与自己发生关系的人,这种关系包括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纵向的关系是参观者对于自身成长历程的回顾,是过去自己某一个具有特别意义的人生阶段。在对自我的成长历程回溯的过程中,参观者完成了与自我的接触,自我的碎片化记忆在博物馆这个空间中被重新整合起来。自我总是处于一定的关系网络中,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和他人发生关系,这就是横向的关系,包括人际关系和代际关系。参观者在这个空间中会回忆起曾经与自己交好的朋友,自己的父母子女。在这个缅怀的过程中,参观者和再次将自己的人际关系、代际关系拉近。
(四)情感
乡愁被普遍认为是一种情感[62],乡愁凝视的对象是过去而非未来,是熟悉的而非新奇的事物,是追寻确定性而非发现[63]。Davis等人认为,乡愁是一种关于过往生活的积极的情感召唤,充满着对过去的美丽、愉悦、快乐、满意、幸运、幸福、爱等等的诸多美化,在乡愁的感情中从没有消极的情绪,例如,不幸、沮丧、绝望、痛恨、羞耻以及虐待[64]。然而,另有一些学者认为乡愁主要是一种沮丧、失落的消极情绪,这来自对已逝的过去的伤心和哀悼[64],包括与自己的家、故土以及爱人分离[65]。无论是绝对的积极情感抑或是绝对的消极情感都显得过于片面,乡愁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当人们站在现下回望往昔,是过去与现在的对话,是个体生命中的情感的整合,快乐与哀伤、自豪与羞耻、压抑与释放等汇聚在一处[64]。
中立的观点认为,乡愁包含着积极的情感倾向,如亲切、欢欣但伴随着一种由失落感引发的消极情绪[64],它被描述为一种以积极的情绪为主夹杂着苦乐参半[66](表2:Ecom.V-13)。Howland认为这种矛盾的情感是人们生命的一部分,来源于人们与时空的分离,但当人们真的回到故乡,会发现故乡已经不是想象中的模样,因此Howland认为乡愁只是一种“梦想”,是个人的独特的而非群体的[67]。(“我们就是专门带孩子来看一下的,都快忘了家乡以前长啥样子了,害怕变得不认识了。经常在外地不怎么回来,正好带孩子看看我们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民风民俗,培养一下感情。我觉得我跟这片土地有牵连,我爷爷奶奶埋在这里。”Ecom.V-10)乡愁这种情感与自我相关,和过去的物品、人以及事件相关[68]。(“在这里看到以前的照片很温馨,会想到以前的很多事情、物品,就像是这些农具、收音机、自行车啥的一用就是很多年,都舍不得扔,看到一些东西都能想到很多故事。”Ecom.V-18)
当博物馆中的多重真实激发了参观者的记忆,情感便伴随记忆而产生。但是在乡村博物馆这个场所中的情感绝非单一的积极或者消极,而是一种喜忧参半的情感,是对于已逝的过去的一种无可奈何的怅惘。这种情感包括参观者对于物的情感,对于人的情感以及对于地方的情感。对于物的情感,实则体现了物品是主体情感的承载者,因为时间和共同的经历,使得参观者在看到虽然没有生命的物时,也会产生某种眷恋的情绪,如“舍不得”“陪伴很久”“喜爱”这样的表达,赋予物以人的特征,这表达了人之于物的情感寄托。当参观者回忆往昔,曾和参观者发生过联系的人再次因为回忆将曾经呈现于眼前,当参观者处于当下的时间点回看过去,参观者便会表达出对于曾经的与自己发生过联系的人的情感,例如:思念、想、感动这样的词语。而对于地的情感,则是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件,与个体的生命发生了关系有了意义,即人对于这片土地有了情感的投射。
(五)对照
对照是一种以问题解决为导向的策略,它使得人们意识到还没有实现自身的欲望,抑或是现实状态和理想的状态是有差距的,因此人们会采取行动去达到他们想要的状态[69]。在对照的心理状态中,人们在心理上将自身当下的状态和期望的状态作对比,或者仅仅在心理上对于期望的状态或者现实重新修饰,心理对照其实表达了人们对于当下的不满和对于理想的状态的期待[70]。在这种基于期待实现的心理对照中,人们会将现实的状态向理想的状态调整,在理想的状态和当下的现实之间建立连接[71]。基于这种逻辑,游客在乡村博物馆中看到以过去的物或者场景,会在心理上美化过去,并且与当下的现实作对照,通过对照过去的积极情绪将渗入现实,促使人们追求更为理想的现实[72]。
乡愁的产生不仅源自空间维度上身体与故园的疏远,还指向时间维度上人们对往昔时光的追溯[26]。参观者进入乡村博物馆这个空间,对照就是持续存在的,空间上指向了对于城乡对立背景下,封闭的、疏离的城市[73-74]和开放的、人际间更多接触的乡村的对比[75]。(“在城市,就是上班回家、睡觉。吃饭都不自己做了。感觉回来话都变多了,在城市里活动的地方比较固定,回来就是哪儿都随便转。我现在看博物馆的照片我都能叫出来现在是哪里。”Ecom.V-18)而时间上指向了乡村在时间维度上的变迁,是对于过去的乡村的追忆,包括过去的人、事的缅怀[76];(“我们现在这个博物馆就是当时的良周小学的教室改成的,看起来还像以前的,但现在农村的面貌改变很大,村里也没有小孩在上学了,村里的房子也改得一模一样了。”Ecom.V-19 )
乡村空间是乡村博物馆存在的空间背景,乡村是与城市相互对应的一个概念,而博物馆将乡村遗产引入博物馆空间,终止了物在时间上的演变,让乡村在博物馆的情境中停留在某一个状态。因此,当参观者进入乡村博物馆时,就持续地存在着时间和空间的双重对照。空间上的对照,在于参观者对于乡村与城市在空间、人情方面的感受,而在时间方面的对照则在于对于博物馆化的停留在记忆中的乡村和当下的真实的乡村在人、事、物方面的变化。 城市和乡村在空间、人情方面的巨大差异,在参观者进行对照的心理状态中相遇,两方对比之下,社会发展变迁在城乡方面的投射变得可以理解。而在时间方面,当参观者看到博物馆中保存的过去真实的物件,以及见证者过去的照片、模型等辅助展品,过去的乡村和现在的乡村的人、事、物在眼前浮现,这是一个缓冲,乡村的变迁在参观者看来就不是急剧的,而是累积的和渐进的,因为有了这种渐进的缓冲,乡村的人事变迁也让参观者在情感上得以接受。
(六)体验
旅游体验的重要特征是身心的同时在场,强调身体在旅游体验中的能动性[77]。乡愁体验是身心的共同参与,是关乎个体生命的,包括物理上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感官,也包括记忆、情感的参与,但是更重要的是在这种体验中个体的存在受到了触动[78]。乡愁的体验中有一种特质,人生经历、年龄、文化程度等个人的背景都融入了这种体验之中,是一场过去与现在的对话,通过对于过去的情感召唤,让这种情感渗入当下的生活[64]。
对于生活在乡村的人,虽然乡村的面貌发生了变迁,但因为是日常生活的环境,异化得没有那么明显,时空上对于故乡的远离所带来的乡愁就不会过于沉重,当他们进入乡村博物馆情境中的时候,体验感更多是平淡的甚至有一些消极的(表2:Ecom.V-5)。因而,对于仍旧生活在乡村的人来说,乡愁其实主要表现为人际上的眷恋却疏离。而对于常在城市里生活的乡村人而言,时空方面的远离更为明显,这种强的远离使得他们在乡村博物馆的情境中,表现出一种对于过去的失而复得的惊喜,虽然仍旧笼罩着伤逝的情怀(表2:Ecom.V-11)。
乡村空间、博物馆化的真实、记忆、情感和对照共同作用于参观者的体验。在体验的过程中多方得以借助博物馆这个空间实现接触以抵抗异化。参观者进入乡村空间时,身体处于开放的环境中,与城市相比受到的压力减弱,身体处于放松的状态。当参观者进入博物馆的空间中,过去的真实的物激发了参观者关于过去的记忆,而记忆是围绕一定的人、事、物展开的,这些人、事、物寄托着参观者的情感,因乡村博物馆存在时间和空间的双重属性,当参观者踏入乡村博物馆这个情境的时候,其实对照就已经展开了,因为这种对照城市和乡村、过去与现在,以参观者为中心的人、事、物在乡村博物馆这个场景中有了接触,这种接触共同促成了参观者在身体和心理方面的体验。通过怀旧这样的实践方式,能够对现代性生活进行逃离与抵抗。通过留住乡愁人们重新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连接起来,从而更好地回归当下。(“在这个地方有一种很放松很温馨的感觉。那时候人也会很淳朴。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去教育小孩,让他们了解父辈生活的艰苦,好好珍惜现在,懂得感恩,也要好好保护环境。这个地方我会来很多次。”Ecom.V-27)
四、结论与讨论
本文采用理论梳理和田野调查相结合的思路,深入分析了乡村博物馆承载乡愁的内在机制,整体讨论了异化和接触在乡村博物馆旅游中的推拉作用。研究将乡村博物馆的真实、记忆、情感、对照以及体验作为乡村博物馆承载乡愁的机制纳入讨论范围。本文认为,异化是造成乡愁的重要原因,乡村博物馆营造的接触空间是乡愁的承载方式。乡愁表现为对地方、人际和自我的眷恋却又无可奈何的疏离,而接触则是由记忆、情感、体验、对照实现的,这四个方面既同时存在也层层递进。城市生活中空间、物界、时间、行动、自我的异化导致了乡愁,乡愁促使人们踏上寻根之旅,但乡村在现代化进程中快速变化早已不是“游子”心中的故乡。乡村博物馆将乡村遗产博物馆化,激发了参观者的记忆、情感,使参观者在对照和体验中再次和心中的故乡接触,乡愁因此得以纾解和寄托。
本文从理论上探讨了乡村博物馆旅游中可以被持续关注的相关概念,如疏离、接触、记忆、情感、对照,其目的在于通过对于乡村博物馆的研究,推动城乡之间的文化、情感双向流动,缓释城乡快速变迁带来乡愁。但必须面对的是,“现代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79]旅游是获得真实逃离异化的一种方式,但是这种从异化中的逃离只是个体短暂的胜利而非历史的稳定的状态[80](P.10-13)。从异化到接触是没有止境的,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物理上的接触都有可能再度分离,因此接触也只能是无限接近。乡村博物馆这个多方接触的情境,虽然使得“游子”与逝去的故乡短暂接触,但是并不能消除城乡快速发展变迁之下人们在“融不进的他乡”和“回不去的故乡”之间持久的焦虑。但无论如何,乡村博物馆因自身就是一个接触空间,使得自身成为了一个允许多元主体展开对话、表达身份、寄托情感的场所,它是博物馆从“馆舍天地”迈向“大千世界”的勇敢尝试,表达了博物馆积极介入社会议题,承担社会责任的时代关切[81]。
本文的主要关注点是乡村博物馆承载乡愁的机制,在研究的过程中主要是以是否长期生活在本地作为划分的标准。未进一步研究受访者的职业背景、性别对于受访者的乡愁的影响,以及对于他们参观乡村博物馆的情感、体验的影响。此外,本研究的数据虽然显示,在中国的城乡二元背景下,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中期出生的人是乡愁的主要承受群体,但是未进一步探讨不同年龄群体的乡愁的差异,以及不同年龄群体在乡村博物馆的乡愁承载机制中的适用程度,未来可就这些方面做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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