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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块链十年一梦: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来赶考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碳链价值 Author 碳链价值

作者 | 江小渔
出品 | 碳链价值(ID:cc-va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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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神奇造梦场


对于区块链来说,2011年是一个神奇的年份。

在这一年5月,从北大毕业不到两年的吴忌寒第一次接触到了比特币。作为一个年轻的风投师,一位理想的自由主义者,他被比特币的愿景深深吸引住了。于是他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向亲友募集10万元,买900个在当时无人知晓的比特币。这一年他25岁。

事后看来的「远见卓识」,其实在当年的少年身上能够找到一些隐约的迹象。当我们查看吴忌寒的人人网时,会发现当年在北大的他,就已经是一个充满自由主义倾向,喜欢针砭时弊的青年。他看南方周末的文章,他对时局的某些地方感到不满,并试图改变现状。这很北大。

又是在这一年,从中国地质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的刘志鹏搭建了中国第一个区块链论坛网站「巴比特」。那时,他的正式工作是广西国土资源规划院的一名工程员,但他更著名的身份,是科幻小说家「长铗」。

如果没有遇见比特币,刘志鹏也许会像刘慈欣那样,一边在体制内工作,一边在科幻小说的舞台上发光发热。在他构造的科幻世界中,现实与历史相互交错,豪迈、激荡却又艰涩,赛博朋克与中国古风、西方宗教在一起交织,构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遭遇」比特币可能是一种宿命。

2008年,在没有了解到地区另一边发生的跨时代变革之时,刘志鹏在他的研究生期间继续着科幻小说创作,写下了一篇对他今后影响颇为深远的作品——《屠龙之技》。相比起他的其他小说,《屠龙之技》并不能算是一篇特别好看的作品,但它已经清楚地揭示出了一个颇为新颖的想法:算力即权力。

没有比比特币更能够生动体现「算力即权力」的案例了。当刘志鹏发现比特币的时候,他似乎看到技术变革指引着的新世界在眼前铺开。这时,他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这片新世界之中。

于是,著名科幻小说家「长铗」消失了。刘志鹏本来就是在工作的业余时间创作科幻作品;在遇到比特币之后,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翻译比特币资料,向中国介绍比特币上。

2011年,对中国币圈影响深远的李笑来在美国的《连线》杂志上第一次知道了比特币这个词。随后,他被比特币的高波动率所吸引,开始研究这个「比美元还贵的东西」。当他研究明白之后,“上来就买了2100个币”。

在进入币圈之前,李笑来在新东方当了8年高级教师。英语老师在中国是个神奇的职业,这个职业还催生了另外一批在中国经济生活中叱咤风云的人物,比如马云、俞敏洪和徐小平。

他讲课风趣幽默,深受学生和网友喜爱,并出版了一些极为畅销的英语考试辅导书籍。8年的教师经历,让他积累了四笔宝贵财富:演讲传教、写书吸粉、朋友和入场资金。事实证明,这些经验对于早期币圈来说极度适用。

在李笑来购入 2100 个比特币后的两周内,比特币的价格上涨到了 22 美元,他的1.2 万美元变成了 4 万多美元。

也正是在这一年,从中国科技大学硕士毕业、去耶鲁大学访学读博的蒋信予,开始接触比特币。这一年,他和吴忌寒一样,也是25岁。

蒋信予是中国最早制造ASIC矿机的技术天才之一,同时也是圈内最为激进的自由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他读安·兰德,并评论道:“简单来说,这个女人用尽全力为生命和自由呼喊,然后把不爱生命和自由,甚至不是太爱生命和自由的傻逼们X成渣。她最终获得胜利,傻逼们被打回家,变成卢瑟,而卢瑟就是卢瑟。”

如果说吴忌寒用一个用自由主义风投师的眼光看到了比特币,长铗从「算力即权力」的技术进步角度看到了比特币,李笑来从人性的角度看到了比特币,那么蒋信予就是以一个原教旨疯子的角度看到了比特币。

他与比特币背后的理念如此契合,对此如此痴迷,信仰如此之深,这在圈内都是十分罕见的。

相比起莱特币创始人李启威一开始对比特币前途的妥协态度,蒋信予喜欢冒险,讨厌中立。他说,当一个人相信世间存在真相和真理并懂得真理永远无法对谎言妥协和宽容时,他的中立病就痊愈了。

2012年1月16日,蒋信予在 bitcointalk.org 论坛,把自己的昵称注册为「friedcat」,翻译成中文也就是「烤猫」。这个让比特币矿圈永远不能忘怀的名字,就这么诞生了。

2011年,在父亲的引导下,一位名叫Vitalik的17岁加拿大高中生认识了比特币。起初,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在发现比特币的去中心化属性后,他才被深深吸引。这年3月,他成为了比特币领域的撰稿人,得到的稿费是每篇文章5比特币(时价4美元左右)。对这个年轻人来说,比特币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这本来是一件业余爱好,最终发展到每周要占据他30个小时的地步。

当然,被比特币深深吸引的不仅只有这些20岁的毛头小伙子,还有被旧秩序伤得很深的传统从业者。经过不断寻找,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损失惨重的Barry Silbert最终发现了一个理想的投资标的。在他看来,比特币“数字黄金”的概念非常有意思,去中心化的货币体系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于是开始不断购入比特币。2011年6月8日,比特币单枚成交价达到31.9美元,创历史新高,Silbert也由此收获了在这个领域的第一桶金。2012 年,他创立了 Bitcon Opportunity Corp,进行比特币相关领域的天使投资。这对接下来十年的加密货币领域格局,都是意义深远的。


也就是在2011年的夏天,创造了比特币的中本聪,离奇地从网络世界上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2013-2014:财富狂欢地

李笑来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描述他在2011年对比特币的认知:“这是一场越早参与就越划算的实验,因为它本身就是钱,时间就是比特币。"

他说对了,在2011年参与这场实验的人,在2013年基本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其中最春风得意的当属烤猫。凭借着成功研发的ASIC矿机,烤猫的算力在2013年占据全网算力的1/3以上。2013年7月,烤猫公司的矿场每月能挖出近4万个比特币。(当然,烤猫所代表的中国矿圈拥有如此大规模的算力,在社区里引发了对51%攻击的空前恐慌,进而为比特币社区接下来的发展埋下了深远的伏笔,在此按下不表。)

参与烤猫股票众筹的投资者在第一次分红中就全部回本,吴忌寒在其中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千万,这也为接下来比特大陆的诞生打下了基础。

2013年属于烤猫。当时,他头顶中科大少年班毕业、耶鲁博士中途辍学的光环,身披不爱露面、喜欢躲在背后宣扬无政府主义和自由主义的神秘色彩,再加上短时间内身价过亿,自然也就成为了矿圈最大的神话。

他的公司被认为是那时比特币世界里最值得投资的唯一股票。甚至李笑来也为其折服:“其他一切芯片生产商和管理者,都没有烤猫的脑瓜儿。”这里面包括ASIC矿机最早的发明者、嘉楠耘智的创始人南瓜张(张楠赓)。

那时,谁也不会想到,能活到今天的会是不善言辞、木头木脑的张楠赓。

2013年,长铗终于等到了解套。2011年,他把工作第一年10万块钱的工资全拿了出来,在35美元的价位上全仓了比特币。虽然他比吴忌寒更早知晓比特币,也更早为传播比特币而工作,但全仓的时间点不太妙,站在了当年的高位上。

在他全仓不久后,当时全球最大的比特币交易所Mt.Gox(门头沟)遭遇黑客攻击,一位名为Allinvain的用户称自己的2.5万个比特币(当时价值50多万美元)被盗。由此,比特币开启了骇人的暴跌,从每个比特币三十美元,跌到了最低2美元。

面对「归零式」的跌法,加密货币的早期信仰者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度过那段时间的,这已经无从考究了。但和后面的若干次暴跌一样,声称「比特币骗局破灭」「比特币已死」「看不到底」的声音和报道不绝于耳。到2011年11月,长铗原本值10万人民币的资产,只剩下几千块钱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知乎上回答了一个女孩儿提出的问题:「手头有6000元,这是除去学费和生活费之后的,想利用这些钱去做点投资,有什么好的理财投资建议?」当时长铗回答道:「买比特币,保存好钱包文件,然后忘记你有6000元这回事。五年后再看看。」

和比特币的其他早期玩家一样,长铗没有再看价格,而是转身埋头于比特币的介绍和宣传中。他熬过了横盘了一整年的2012年,最终迎来了币价暴涨十几倍的2013年。

由于这一年行情实在太好,加密货币圈逐渐壮大,认为「比特币代表着未来」的人越来越多。在这样一种乐观情绪下,又因为朋友们反复邀请,长铗最终在2014年辞去了广西的公务员工作,到杭州成立了巴比特。不久,巴比特就获得了光速安振的天使轮200万人民币的融资。 

这时,长铗不会想到,即将迎接他的不是美好的前程,而是一瓶矿泉水也舍不得喝的辛酸。

同样是2013年,就在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年,吴忌寒深深地品尝到了投资烤猫带来的甜头。作为比特币市场中为数不多的专业风投,他很早就看到了比特币挖矿市场的潜力:如果说除了比特币之外还有什么是值得投资的,那就是挖取比特币的矿业本身了。

吴忌寒的布局很广。在烤猫之后,他又花几百万预订了南瓜张的「阿瓦隆矿机」。可惜这款矿机研发并不顺利,最后惨遭跳票。

吴忌寒逐渐意识到,作为这个行业的信仰者,只是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参与这个市场是不够的,最好还是投身其中。就像刘炽平和美国人网大为(David Wallerstein),前者在高盛时看中腾讯,2005年放弃高薪工作加入腾讯出任首席战略投资官;后者慧眼识金,早在2001年就发现了腾讯,并促成南非报业集团接盘IDG和李泽楷成为了腾讯最大股东(并让王功权和李泽楷日后每每谈及此事都拍断大腿),之后干脆直接加盟腾讯出任高管。

在这一年,吴忌寒遇到了中科院出身的詹克团。他们最终达成了协议:成立比特大陆,如果詹克团能够成功研发芯片,技术团队将拿到60%的股份。当时,还在大学念书、尚未毕业的葛越晟是吴忌寒手下的实习生,跟随他一起做风险投资。出于对吴忌寒的崇拜和信任,也出于对比特币前景的看好,这位20来岁、家境颇丰的年轻人和吴忌寒一起投资了比特大陆。这也改写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2013年,李笑来在接受央视采访声称自己手中有“6位数的比特币”,而且是“1字头”(暗示他手上有十几万个比特币),是在2011年买的。

按照2013年比特币价格最高1150美金来看,当时李笑来手里的比特币就值一亿多美金了。从此,他被奉为「中国比特币首富」,成为了行业头号网红。(不过,李笑来是否真的买了那么多比特币,则成为了多年后圈内的十大未解谜题之一。)

李笑来不再是那个幽默的英语老师了,他成为了投资圈的一个神话。他的书籍《把时间当作朋友》成为了绝对的畅销书,理财的主妇中有不少是他的粉丝,跟他一起学习如何改进「思维的操作系统」。

同年,他还创立了比特基金,专注于互联网、比特币相关领域的天使投资。但因为比特币暴富的李笑来当时也想不到,辛辛苦苦做这么多投资,居然不如直接投资比特币。这是后话。

2013年,19岁的Vitalik被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录取,学习计算机科学,但他已经深陷比特币领域不能自拔。这时,比特币价格也开始疯狂上涨,从几十美元涨到了1000多美元,这让他变成了一个极其富有的大学生。

8个月后,Vitalik从容辍学,周游世界。

在这次的旅行中,他认识了很多对加密货币抱有新鲜想法的人,这里面既有比特币的早期投资者,又有想法各异的创业者。随着比特币社区的日益扩大,社区内部对比特币今后的发展方向开始出现分歧;与此同时,有人想像中本聪那样,再造一个比特币,实现暴富的神话,于是山寨币也开始在市场上流行。

经过这次旅游,Vitalik逐渐认识到了比特币模式的局限性。他成长了,从一个单纯的比特币信徒,转身成了一个新时代的开拓者。

2013年年末, Vitalik给他的好友们发了一份白皮书,建议设计一种「新的比特币」。这款新的比特币将基于通用的编程语言,可以用来创建各种各样的应用,比如社交、交易、游戏……

以太坊就这么诞生了。

后人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通常会说,Vitalik多么的天才,他的朋友有多么相信他,这份白皮书很快得到了市场的承认,取得了成功。然而实际情形却要复杂得多。

为了实现白皮书的愿景,Vitalik需要一笔钱。他自己固然有一些钱,但这并不足以实现他的愿景,于是这位大一辍学生奔走四方,为自己的理想募资。

我们可以想见,如果Vitalik的白皮书真的打动了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在北美拿到足够的钱,不会千里迢迢来到中国了。当时,他去了世界各国,只要那里有加密货币社区和投资者,Vitalik就愿意去拜访他们,虽然结果大多都是令人失望的。

即便在中国这个诞生了许多新兴比特币富豪的地方,愿意接纳Vitalik的人也不多。例如,在Vitalik联系到火币网的杜均时,杜均看到这个瘦高个、有点像外星人的年轻人时,第一反应是「这是诈骗」。


投资人性的李笑来不看好以太坊,直到2018年也仍然认为以太坊的崛起完全是一个偶然。就连长铗也认为以太坊是一个骗局,当时的他和没有进行全球旅行前的Vitalik一样,怀抱着对比特币的无限忠诚和热爱,对其他山寨币则不屑一顾,因此被社区封为「比特神教教主」。(谁能想到,他未来会发一个名为「比原」的新币?)

最终站出来的是肖风。这个我们后面再说。

同为早期玩家,相比起吴忌寒、长铗、李笑来等人,Barry Silbert的想法要成熟和深远一些。虽然都从比特币中收益不菲,但他认定:一个真正具有前途的行业不会只有一种投资标的,而将拥有整个生态。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行业仍然处于早期的时候,投资那些有潜力的项目,并从中获益。

2013 年,Barry Silbert作为天使投资人投资了 Coinbase((全球第一大合规加密资产交易所))、Bitpay(李嘉诚投资了1亿港币的比特币支付公司) 和 Ripple(电驴创始人Jed McCaleb 创立的区块链支付公司) 三家初创公司司。同时,作为私募股权交易平台SecondMarke的创始人,他提议董事会动用300万美元的公司资金购买比特币,但董事会无动于衷,其中一名股东直言:“我觉得这个投资太过于疯狂,我们争执不下。”

Silbert并未放弃,再三劝说之后,他终于说服董事会,同时拿出部分资金孵化了一支名为Bitcoin Investment Trust的比特币投资基金,在SecondMarket内部运营。这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Digital Currency Group(DCG)的前身。

其实在加密货币领域,仅仅是在对的时间做对一件事就已经可以被奉为神话,但Silbert难得的是同时做对了好几件事。在这一年,他陆续创立了数字货币交易公司 Genesis Global Trading、比特币信托公司 Grayscale 等公司。Genesis前身就是SecondMarket的交易部门,目前主要是为想大量买卖数字货币的机构投资者和高净值人士提供渠道。灰度投资后面发展成了全球最大的加密资产管理公司,截至目前,该公司已经管理了20-30亿美元的资产,并且已经进入了美国千禧一代养老金账户前十大配置。

总之,2013年是辉煌的一年。比特币的早期信徒们获益匪浅,新的信徒又涌入其中。这里面包括连续创业4次全都失败的清华男李林。在入局比特币交易之前,他做过团购,做过社交网站,数次创业都没有做大,甚至是失败。一位连续投资他几次的投资人,在得知他又要做火币网的时候,终于投不动了。可惜,这唯一的一次投不动,就错过了好几个亿。

同年,豆丁网的CTO徐明星也杀入比特币行业淘金,成立了日后大名鼎鼎的交易所OKCoin。第二年,徐明星找到了两个得力干将:声音柔美的何一加入OKCoin,成为公司的联合创始人,负责市场宣发;而和李启元、Roger Ver关系密切的赵长鹏,也辞掉了Blockchain.info的技术总监,出任OKCoin的CTO。

作为比特币行业最赚钱的两个行业,交易所和矿业都在涌入新的参与者。和2011年的那一批不同,两年后的这群新人更多是被财富效应吸引进来的。

那个在襁褓中的加密世界,变得愈发复杂成熟。



2014-2015:理想者的大低谷


在《三体》里,有这样一个词描述地球人得知三体人要入侵后的时代:大低谷。在那个时代,每个人都生活得异常艰难。如果在加密货币史上要找出这样一个年份,那无疑是2014-2015年。                     

2013年比特币市场空前繁荣,投机盛行,这为2014年的萧条埋下了隐患。就在2013年比特币价格达到最高点的12月,中国人民银行等五部委发布《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该通知规定,包括银行在内的金融和支付机构不得从事比特币交易,加密数字货币交易所应向政府电信监管机构注册,并遵守反洗钱规定。受通知影响,交易所里的比特币一度不能提现。通知发出后,当天比特币的价格应声下跌,从1100美元跌至750美元。

由于当时比特币市场的主体在中国,中国监管部门的「突袭」对币价打击极大。在此之后,比特币价格几经挣扎,再也没能回到1000美元以上。

而在2014年2月,比特币迎来了最为致命的打击:全球最大的比特币交易所门头沟因黑客盗币破产。交易所称,被盗取的比特币高达85万枚,最后找到了20万枚。直到现在,那65万枚比特币也未能找回。

门头沟的破产,让比特币早期成员损失惨重,给日后比特币社区的发展带来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例如,比特币核心开发者们失去了积攒多年的比特币,以至于需要资助,这让开发的独立性受到质疑;持币量大的玩家进一步向中国集中,引发了东西方社区更大的不信任和撕裂。再加上自烤猫以来,比特币算力高度集中在中国,以及不同的人对比特币有不同的预期,这些都为日后比特币那场空前绝后的硬分叉埋下了伏笔,在此按下不表。

总之,门头沟让不少比特币「骨灰级玩家」血本无归,从亿万富翁突然跌落到一无所有。在这场灾难中严重受损的,就包括日后广撒网、积极投资加密货币领域的Tim Drapper,他声称自己在门头沟损失了几万枚比特币。

此外,门头沟严重挫伤了市场的信心。在极度恐慌下,玩家们纷纷抛售比特币。在得知门头沟出现问题后,比特币价格从800美金一路下行到400美金。2014年一整年,比特币市场毫无起色。人们看不到底部在哪儿,看不到希望在哪儿。

这时,「时运不好」的长铗已经辞掉了体制内的铁饭碗,在最高点入场全职区块链。或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试图不看价格,默默扛过熊市。但这一次的熊市还是比他想象中来得艰难。

长铗是一个比较厚道的文人,再加上公司的初期员工,都是巴比特论坛上的朋友,他不愿意裁员。虽然他融到了200万块钱,但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这些钱只能花得异常小心,或者说「抠门」。

有一位2011年就在圈内的老人这样描述了他2015年去拜访巴比特的经历:「巴比特是当时大家讨论区块链的圣地,我到杭州很想去拜访一下。一般来说,到某个公司去,那个公司总是能给你一瓶矿泉水接待的,再不济也有成桶的矿泉水。但那个时候,我记得他们给我喝的是电水壶烧开的开水。连这点钱都没有,应该确实是过不下去了。」

那一年,长铗见了上百个投资人,就是为了找一笔能够让公司活下去的钱,但结局往往令人失望。实在发不起工资了,巴比特内部开始用比特币发稿费。最后,是长铗和合伙人屈兆翔两人一同进京,靠抵押股权借款才度过了难关。

其实,在巴比特成立之前,吴忌寒曾邀请长铗一起创办比特大陆,但被长铗拒绝了。当时长铗回应吴忌寒说:「相比淘金者,更想做淘金路上的卖水人。」但在长铗实在熬不过去的时候,他还是给吴忌寒打了一个电话。如果没有那个电话,他可能就无法在这条路上「卖水」了。

而吴忌寒的2014-2015年,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坏。

好的一面是,比特大陆研发顺利,率先开发出了新一代芯片。此外,由于前期比特大陆卖出了不少机器,因此资金还算充足。

而坏的一面是,比特币价格大跌,烤猫失踪。作为烤猫公司的股东之一,他所持有的股票归零了。

烤猫失踪,是在这一波「大低谷」中,矿圈和币圈最大的悲剧。直到目前,烤猫的去向在业内依然成谜。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出国流亡,也有人说他带着那一万多个比特币跑路了,还有人说他得了抑郁症,不得不告别江湖。2017年7月,烤猫的两个比特币地址在沉寂两年半后,还转出了一万多个BTC,但他是否活着,人在何处,没人知道。

总而言之,就是人没了,只剩下了故事。

这场悲剧的根源,在于一个真正的、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在市场的无情碾压面前,是如何一步一步被毁灭的。

2013年10月,烤猫的研发出现了瓶颈,未能及时生产出二代芯片;但比特大陆的蚂蚁矿机和阿瓦隆矿机却势头猛烈。紧接着,2014年初研发的第三代芯片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生产出来的成品滞销。对于被外界誉为「天才」的烤猫来说,一而再再而三地研发失败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在币价低迷的2014年,那个不喜欢抛头露面、喜欢阅读安·兰德的少年,那个曾经幻想买岛「建国」、做社会实验的少年,不得不亲自出来站台,推销他那滞销的矿机。


最后,淮安矿场投资失败彻底击溃了他。淮安拥有丰富的电力资源,烤猫原本准备在这里部署七八千台机器,在不断的损失中博回一局。他对淮安矿场抱有极高的期待,前后投资共达七八千万元。然而,由于与合作方出现了难以调和的矛盾,以及烤猫公司合伙人与对方签订了合同后又严重违约,这次投资以彻底的失败告终。甚至连那几千台机器都被人抢走,即便烤猫亲自去与对方谈判,都拿不回来了。

而这时,比特币仍未见底。

失望连接着失望,这位一度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最终在2015年1月消失于江湖。从这以后,没人能够联系到他。

这是命运开给烤猫的玩笑。

在他宣布退圈的那个月,比特币触底了。2015年1月,在比特币达到194美元的历史低位后,开启了缓慢的修复和反弹,最终在2016年末开启了那场后面众所周知的大牛市,成就了一批亿万富翁。

另一件戏谑的事情是,入职烤猫团队的杨作兴,已经把全定制方法学带到了BE300芯片的研发中。杨作兴事后回忆道:“当时我也是第一次用全定制的架构去做矿机芯片,做出来以后效果很好,比比特大陆的S5矿机还要好一些。当时本来准备在2015年1月份流片的,但很不幸地,币价跌到了900块钱,烤猫也消失了。”

后来,杨作兴入职比特大陆,把全定制方法学用在了那款独霸天下的S7矿机芯片上。借由这款矿机,比特大陆正式垄断了行业。

如果烤猫再坚持三个月,如今的矿圈还会是比特大陆的天下吗?已经无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但命运同样给杨作兴开了一个玩笑。他当初之所以加入币圈,是因为看到了「疯狂小强」的作品,看到了币圈一夜暴富的神话。当他全职进入时,他遇到的是从高位下跌的比特币,是从神位退下来的烤猫,是日渐萧条的矿圈。

在他2015年进入比特大陆研发时,他送给了比特大陆一个极好的礼物,却忘了要一份可观的股权。当时,他对这个圈子已经丧失了信心,已经准备退圈了,「谈股权不觉得很可笑吗?」

那时的他无法想象,S7以及接下来开发出来的S9,会把比特大陆推向怎样的历史地位。至于他日后出走比特大陆,成立比特微,与前东家之间的官司纠缠、命运牵扯,这又是后话了。

而至于在2017年赚到盆满钵满的火币和OK,在2014-2015年又是怎样一番处境呢?他们和巴比特一样,一度发工资都困难。火币的早期员工到现在还记得当年的情景,李林一度认为自己要继续失败,甚至准备转战互联网金融。

2014-2015,这是加密货币圈的暗淡一页,最终还是从历史的账本上翻了过去。

2017-2018:循环的疯狂与繁荣

马克思曾经说,历史是螺旋式上升的。这句话用在加密货币圈特别好。

2017年总会让一些老人想到2013年的疯狂,但历史虽然押韵,却并非完全重复。这一次点燃市场的,是被那些最早期极客玩家唾弃的山寨币,还有在2014年并不被人看好的以太坊。

市场最火热的时候,人们一度认为以太坊的市值超过比特币只是个时间问题。媒体们赋予了以太坊极高的地位:它是更新的比特币,技术进步会淘汰老旧产品,就像人们抛弃座机转向手机一样,老的比特币性能太差也会被淘汰掉。

此外,ERC-20代币充斥着市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找代投,哪怕对方发的是个空气币,哪怕根本不可能有使用场景,想要冲进来接盘买单的投资者大有人在。「那只是个空气币啊。」一些老人百思不得其解。「可那是未来啊。」冲进来的新钱们说。他们想要的不仅是比特币,而是更新的比特币,更多的暴富机会。

如果烤猫此时还留在圈内,对于这样的景象,他一定极度惊讶。这里没有赛博朋克的理想,这里成为了资本主义的最佳赌场,用高波动性编织着24小时不停歇的、似乎永远不会下坠的财富神话。

最终,许多老人们没能忍住,纷纷投入到了这疯狂的世界中。看不起以太坊的李笑来包装了EOS,卖出了量子币;「比特币神教教主」长铗发了比原币;吴忌寒下面的比特大陆投资部,开始投资各大币种;原本只打算做比特币交易所的火币网,不得不屈服于ICO潮流,最终和OK、币安一起,收上币费收到手软。

时代变了。

比特币社区的早期成员们,也开始出来站台,甚至连Vitalik也参与到了以太坊之外的某些项目中去。2017-2018年,这是一个贩卖理想,包装故事给新钱的年份,这是一个只要愿意折腰就能捡钱的年份。这样的机会是不常有的,因为此后大佬们折腰的价格会变得廉价而贫乏。

在2017年,李笑来的声望到达了史上最高点。他和暴富的机会联系的在一起,他是许多人的人生导师,因为相信他而财富自由的人不在少数。他看到了人性,人性渴望投机渴望炒作,渴望不劳而获一夜暴富,他也就包装这样的东西给他们,让他们夜不能寐。

而长铗却不敢因此太过放肆。在吃过2011年、2015年的苦头后,他慢吞吞地扩张着生意的领土,放任杜均的金色财经做大。当时,金色财经疯狂接项目,一个月的纯利润可以达到几千万。某个前金色财经的记者回忆当时的情景:“我去采访一个项目,他们私底下塞给了我2万块钱,让我写好一点。当时项目方钱多到淹脚,不知道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后来,这位曾经月入上十万的记者,在2018年底的币价大跌中离开了行业,消失于江湖。而巴比特则慢吞吞地扩展着政府关系,活成了圈内最稳当的企业之一。

对于吴忌寒来说,2017-2018是梦幻般的一年。通过这一年的疯狂牛市,比特大陆赚到了190亿元,业绩直追英伟达。那时候,圈内不少人都认为,比特大陆会借由比特币弯道超车,一跃成为像英伟达那样了不起的芯片设计商。

金钱带来的美好感觉改变了很多人。在金钱的肥皂泡下,那些在2016年平静过日子的老人,一夜之间换上了一副不一样面孔。想找他们的人多了;微信加满了,只能删除不那么重要的好友;从无人问津到所有的媒体的蜂拥而至,一天到晚都是满满的通告;找他们要投资的项目方也铺天盖地。总之,三点钟无眠,每个人都像被打上了兴奋剂,市场上的人都疯了,老人们也不能例外。

2017年12月,比特币价格达到了2万美元的巅峰,然而市场还远未到疯狂的高潮。2018年,同为新东方英语老师出身的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在真格投资组合的内部微信群发出豪言。

他向各位CEO表示区块链革命已经到来,「大家对区块链革命不要有怀疑,不要有迟疑,立即动员全体高管和员工,学习如何拥抱这场革命!」当年英语教师的动员能力和风范犹在,然而留给大家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投资人式的「上述信息,不要外传」。


在徐小平之后,那些在互联网战场上厮杀得筋疲力尽的创业者们仿佛看到了命运的曙光。他们纷纷从互联网行业「偷渡」转战赛道,把项目包装成「区块链」概念,并且试图以发币的方式进行融资。尽管2018年初的币价已经出现颓势,但媒体塑造出来的声势却十分浩大,几乎所有的区块链巨头们都在看区块链,就连马云、马化腾也概莫能外。

在这样一种幻觉中,吴忌寒的比特大陆将人员从几百人疯狂扩充至3000人,火币也从一两百人的交易所扩充至一两千人。这些赚取了暴利的公司疯狂增加业务条线。比特大陆除了挖矿部门,还大幅增加了AI部门人数,虽然AI部门并不赚钱;此外,比特大陆还积极对外投资,布局行业生态。火币的做法与比特大陆类似。

在那样一种情境中,加上吴忌寒尚未在比特币行业遭遇真正的危机,仍然保持着他对比特币一贯的看法和理想主义,他与比特币核心开发者们的意见分歧越来越大。手上的实力,也让他敢于与Core们一较高下。

由于在区块扩容问题上双方始终没有谈妥,信奉自由主义的吴忌寒和Roger Ver最终决定硬分叉,他们不能接受BTC的区块链大小被锁死在1M,并且认为这也不是中本聪的愿景。而比特币核心开发者们,出于对掌握了50%以上算力的中国矿圈深深的不信任,认为比特币扩容最终的受益方是比特大陆这样的「矿霸」;反过来,吴忌寒又抨击比特币核心开发者,称他们已经被Blockstream公司绑架,坚决不扩容只是为了满足开发者们的私利。他们谁也不能说服谁,昔日共同的比特币信仰者,最终只能分道扬镳。

站在事后的角度来看,很多人觉得吴忌寒当年选择分叉比特币是「飘」了。「他以为凭他的能力真的可以掌控比特币,但他做不到。」

在这次事关行业生存定义、史无前例的大事面前,吴忌寒昔日的好友长铗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虽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吴忌寒拉过他一把。然而,比特币是长铗的信仰,信仰终究不能用来交易。最后他选择了中立,客观来报道这件事,并没有选边站。

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吴忌寒试图调用他的国内的资源,让那个分叉后的BCH在短时间内不仅在算力上超过BTC,在价格上也要超过BTC。然而,曾与他一个阵营的币信临阵倒戈,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占全网8%的算力最后切到了BTC那边。此外,为了反对比特大陆对矿圈生态的高度垄断,为了算力更加去中心化也更加安全,潘志彪出走比特大陆建立币印矿池。两年后,矿池的版图份额也被重塑。

此外,在这场空前的战役中,吴忌寒找到了一个日后看来完全是「毒药」一样的队友——澳本聪。这个在2015年冒出来声称自己是中本聪的男人,用高超的手法骗过了中本聪的接班人加文·安德森(Gavin Andresen),甚至一度骗取了大多数比特币早期成员的信任。然而,他那粗鲁蛮横的态度,以及疯狂注册专利的做法很快就让人们起疑。加上他一直未能拿出「中本聪」身份的最佳证明——比特币创始区块的签名,最后被比特币核心开发者们视为社区内最大的骗子,甚至连累加文·安德森也被赶出社区。不幸的是,由于他支持扩容,并且在社区内部仍然有一些信徒,在BCH硬分叉这件事上他成为了吴忌寒的盟友。

然而,奥本聪及其背后的金主想要得到的可不只是受他人控制的「比特币」,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完全受自己掌控、被自己定义的「比特币」。在BTC硬分叉不久后,奥本聪提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观点——在BCH区块大小仍然可以满足交易需求的情况下继续扩容,甚至无限扩容。这是吴忌寒和Roger Ver不能接受的。最后,在2018年底,BTC的分叉者BCH再次分叉,这一次奥本聪带走了社区里近三分之一的人,给BCH造成了沉重打击。在此之后,吴忌寒逐步淡出BCH社区。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BCH带给吴忌寒的损失远大于收益。首先是声望上的损失,其次是因为站队而损失了一些朋友,最后是金钱上的损失。当时,为了支持BCH,抬高对BTC的币价,比特大陆把手上的许多BTC换成了BCH。这件事也直接影响到了吴忌寒在比特大陆的地位,为后面比特大陆内部的公司斗争埋下了伏笔。

然而,从一个更加个人化的角度来看,吴忌寒已经对比特币尽到了最大的责任。他选择分叉比特币的那一刻,和他当时看完比特币白皮书后「借10万元全仓比特币」的那一刻是一样的。既然认定了就All In,就不计后果,无怨无悔。

如果说繁荣的顶端是背叛,那么李笑来显然比吴忌寒更深谙其中滋味。2018年,他的得意门徒易理华、郑伊廷等人在这一年身价暴涨,追着他们做代投,想买他们手里币的人不计其数。当金钱和资源积累到一定程度,教父的门徒们便开始自立门庭,甚至对老教父不屑一顾。他们甚至公开和李笑来对峙,揭露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从某种程度上,李笑来更适合做老师,而不是教父。他能够吸引一群粉丝,但却不善于做大蛋糕,安抚信徒,并给他们资源去开疆扩土。还没有等到李笑来利用自己的声望去建立帝国,他的门徒们便开始倒戈,内部四分五裂。

李笑来直率的性格,新东方老师们那耍酷玩梗的谈吐,令粉丝们儿倾倒。但在那个收割与被收割愈加疯狂的金融市场,当年大出风头的人并没有成为最后的赢家。相反,等到币价再2018年一路下跌,那些曾经被媒体和炒币者簇拥起来的神级人物,以及曾经大力包装项目并向粉丝们推荐的KOL,最后都遭到了反噬。2017年有多少人叫他们老师,到2018年和2019年,就有多少人叫他们「骗子」。

让李笑来人设完全崩塌的,是2018年令人惊掉下巴的「录音门」。在那份绝密录音里,他把炒币者称为「傻逼」,并给出了当年的金句:「傻逼的共识也是共识。」此外,他揭露了许多令人震惊的真相,例如以太坊的崛起是因为当年中国央行打击比特币,量子币开始就是空气币,孙宇晨是个大骗子。这份绝密录音的泄露,直接给币圈带来了舆论上的冲击,迫使更多币圈新秀与李笑来切割关系。

当年,他还发布了新书《论韭菜的自我修养》。有网友综合李笑来这些年的言论和作为,送他绰号「割韭菜大师」。圈内从此流传一句话:「李老师的话要听,李老师推荐的币别买。」

不过,李笑来的「背叛者」们最后鲜有超越他本人的,但徐明星的「背叛者」们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2017年,徐明星的老部下何一和赵长鹏抓住了「94」后的行业真空,让注册在境外的币安一举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直至今日,币安、火币、OK仍被圈内视为国内加密货币交易所的三大巨头,而OK与币安的恩怨也一直延续了下来,只是从男人们的恩怨变成了女人们的恩怨,让从业者在茶余饭后增添了无限谈资。

直至今天,当区块链行业的人回忆起2017年,仍然觉得那是梦幻般的一年。项目方言必称「去中心化」「TPS」「白皮书」,一个名校毕业生只有说他要发币就马上有人愿意给他几千万,在互联网圈的失意者们纷纷涌入行业,寻找新的暴富记录。几乎所有人都相信,等待他们的将是十分光明的前程。——直到他们把赚到的钱又在这里损失回去。

比特币是就像一个残酷的螺旋,不断往上攀升,只是过一个周期,盘子还在,人却换了一批。因此,与其说是入场的人群靠比特币致富,不如说比特币靠这一拨又一拨的人获得了永生。

2019-2020:拥抱外在世界

在比特币的忠实粉丝们看来,随着知晓和接受比特币的人越来越多,一路上升的比特币正在逐渐吞噬这个世界。但反过来看,这也是一个比特币逐渐被外部世界吞噬的过程。

在2011年,比特币只是少数极客们的理想,是一个「开启新世界」大幕的工具。然而,随着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比特币越来越和外部的宏观世界联动,其价格也越来越受到外部世界的影响。

原教旨主义者几乎无法解释比特币的2020年「312」大跌。在他们看来,在外部世界的腐烂下,比特币价格应该不断上涨,成为大洪水下的诺亚方舟。然而,这只诺亚方舟却和美股一同翻盘,甚至还在一天内大跌了40%。

由于误判形势,吴忌寒和他的比特大陆在2018年和2019年损失惨重。芯片研发的不顺、币价的暴跌,以及BCH最终从和BTC的厮杀中败下阵来,接踵而来的打击让他当年的锐气不再。终于,像当年的烤猫一样,他开始了和合作人詹克团的争吵,甚至一度在2019年,挥泪离开公司。在他离开后,他的派系也被詹克团清洗,当年跟随他的老人也纷纷转走他方。

和烤猫不同的是,由于詹克团管理不力,这位在北大拥有经济学和心理学双学位的风投师,最后还是在比特大陆资方的支持下卷头重来。当他再度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做梦的少年,而是一个胡子拉渣、年过三十的中年大叔。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看涨比特币了。2019年末,由于综合宏观环境提前判断次年行情不会太好,吴忌寒开启了裁员。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2020年,吴忌寒说,他对比特币没有之前那么狂热了。李笑来则半开玩笑地在直播视频里说比特币是骗局。长铗的巴比特抓住「产业区块链」的风向,与政府合作越来越深。大家都不再像当年一样那样,张口闭口谈主义。只有26岁的Vitalik,仍然在为以太坊2.0奔走,为下一个十年的公链世界提供构想,虽然他也在2017年卖掉了相当数量的以太币。

从稚嫩走向成熟,也是一个从幻想家走向实干家,从傲慢走向沉稳,从天马行空走向脚踏实地的过程。

2011年,人们从比特币的角度去看世界;而到了2020年,人们开始从世界的角度去看比特币。比特币引发的区块链革命,也渐渐在世界落地生根。2014年兴起的联盟链,在2017年的公链浪潮中被斥为「没有前途」「不够革命」,却在2020年愈发壮大,成为了中国「新基建」的一部分。甚至连马云都说:“我们正在从事互联网金融,没有区块链是要死人的!”

回看过去十年,在比特币的螺旋上升中,许多个概念被提起。山寨币、联盟链、去中心化……这些概念往往是在被提起当年被热炒,进而一地鸡毛,被人们认为是骗局,毫无前途,最后却在历史中大放异彩。

而这个行业和行业中的人,也逐渐从从激进的口号和一个个谎言中成长出来。那些起初充满信仰,随后被币价和行业乱象击溃信仰的人早已退场,只剩下原地死撑的人留到了现在。从某种意义上,对这个行业信仰强烈与否并不重要,与时俱进,跟随市场灵活调整方向,能撑到最后的人才能胜利。

比特币已不再是少年,当初跟随比特币寻梦的已不再是少年。人与币均到中年,道路更加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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