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评 |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平视”

巴黎奥运会乒乓球女团比赛中，一位独臂女运动员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众所周知，每届奥运会后举办一次残奥会是惯例。但这一次，这位残疾人运动员站在奥运赛场上。

这位名叫布鲁娜·科斯塔·亚历山大的运动员，是巴西国家乒乓球队的一员。此次，她成为奥运乒乓史上第二位（第一位是波兰运动员纳塔利娅·帕尔蒂卡）、巴西乒乓史上第一位参加同一届奥运会和残奥会的运动员。虽然布鲁娜在女双和女单的对决中均告负，但全场观众仍用热烈掌声送上赞美和鼓励。

面对人们或好奇或钦佩的目光，布鲁娜在接受媒体采访中这样表示，我希望有一天这一幕能成为再普通不过的情况：残疾人和健全者一同比赛，不用考虑残疾与否。

布鲁娜的这番话，或许不仅仅道出了很多残障人士的心声，也说出来很多普通人的心里话。网络上，人们对布鲁娜参赛的尊敬，也不仅仅是身残志坚之类褒扬，同样还有对这种“平视”的尊重。有人说，眼前这一幕，最是“平视”动人心。

从更大范围来看，无论是各行各业的打拼者，还是刚刚踏上社会的Z世代、00后等年轻一代，越来越多的人都希望被“平视”。确实，大家都平等参与社会进步、时代发展，虽然能力大小不同，岗位分工不同，贡献大小也不一样，但都是平等的参与者、贡献者和享有者。人们之间的互相“平视”，也为公平正义写下最细微而具体的注脚。

那么，什么是社会最需要的“平视”？

我们需要的“平视”，或许是一种“平等对话”的理念。

在儿童心理学中，有一个沟通技巧，就是大人最好“蹲下来”和孩子说话。蹲下来了，就能平视孩子，两个人交流的视线等高了，心理距离自然也拉近了。

但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譬如前不久，湖北省襄阳市樊城区某中学的毕业典礼上，一位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时，将学校戏称为“牛马一中”，而后才作解释。这种“欲扬先抑”的幽默，对孩子们来说是为了表达对青春的纪念、对学校的不舍。但没想到的是，校长随后上台当众斥责这位同学“没有资格这样说”，并命令其下台。此事经媒体曝光后，当地教育局已责令学校及当事校长作出深刻检讨。

其实，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表达方式。这位校长的做法，恰恰是没有“平视”学生，而是停留在居高临下的惯性思维。其实，不论是在家庭、学校、职场，很多“大人”或上级的沟通习惯和这位校长并无二致，对“孩子”或手下充满勒令和专断，而这也往往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矛盾和问题。倘若习惯蹲下去、俯下身，“平等对话”也就水到渠成了。

我们需要的“平视”，或许是一种“将心比心”的态度。

譬如，一段时间以来，网络上对基层“躺平式”干部批评较多，但一刀切的批评，则会误伤很多兢兢业业埋头苦干者。有的基层干部就坦言，一些上级单位下基层检查工作，总似乎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打心底里认为基层会做事敷衍马虎，会搞形式主义，所以，只要发现问题就马上归结为“贯彻落实不到位”，动辄以“躺平”“不作为”来批评，而不是设身处地为站在基层的角度去帮助分析具体原因。很显然，基层工作需要鼓励更多的“因地制宜”做法，评价基层工作也需要更多的“将心比心”态度。这应该是基层干部最期待的“平视”。

我们需要的“平视”，或许是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

真正的平视，是让人感觉不到落差和起伏的，是带着所谓“松弛感”的。譬如，很多人会发现，最近这些年，“沿街店铺给环卫工供应茶水”的事，已很难成为新闻了。这是因为，现在街边多了很多“清凉驿站”。它们有的是单独建造的凉亭，有的则是借用街道社区、银行等场地专门开辟了一块休息区。炎炎烈日，环卫工、外卖小哥等户外工作者如果需要休憩一下，可以很自然地走进“驿站”里打水、休息，没有异样目光的“关注”，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这种“润物无声”的方式，摆脱了“特事特办”带来的令人不安，“平视”的温馨动人心弦。同样，无论是一些窗口服务单位拆掉高高的柜台，还是不少地方的党群服务中心尝试“无办公室”，都是努力在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平视”成为老百姓最大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