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工人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挡住了滞留者的回家路?
我和工人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挡住了我的回家路?
“还有很多人认为是不负责任的企业造成了他们长期难以回国。”
“比如？”
“比如长期不提供检测机会，长期不归还护照（以统一办理签证为名），胡乱设置霸王条约，不按照轻重缓急的实际情况来安排工人回国，拖欠工资、不发补助、巧立名目罚款等等。”
“这些情况就太复杂了，我们得按照个例来分析，也许很多事情问题出在一些具体的人身上，而不是整个企业。”
“具体的人身上出现问题，如果少数状况，那可能就是一些负责人的问题，但是如果很多，那肯定是企业管理有问题呀。”
“按照我们之前了解的实际情况，确实有些情况和单方面反馈的有出入，换句话说，有时候工人本人也有责任。”
“王老师，你好像一直在为企业说话呀！”
“不是，我只是说确实有这样的个案存在。另外，印尼新冠救援团不是工会，也没有工会那样强大的力量可以去制约企业的行为。救援团存在的目的是想尽办法去帮助一些人解决问题，这就需要各方沟通，不是去和任何人、单位或企业搞对抗，如果跟各方关系都紧张，那最终不利于帮助任何人呀。”
“我理解这些，但救援团很多工人也知道了，说实话，确实是一部分工人的希望，至少希望王老师尽量客观公正地发声，不要刻意去维护某一方。”
"救援团确实有它本身的压力，它需要和企业、相关部门尽量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样有利于沟通，事实上也没有能力去跟一些强大的资本搞对立（其实谁也没这个能耐），当然也没有必要，因为最终结果肯定是谁都帮不了，也对救援团本身极为不利。当然，如果救援团和任何一家企业或单位关系太过密切，它必然被公众质疑，声誉难免受影响。我们必须坚持原则，以客观、公正为前提去协助沟通，哪怕能力很有限，也不失原则。企业做的不足的，我们要批评和揭露（各种因素限制，只能尽量委婉），企业做的好的地方，也值得去鼓励和报道。从我个人而言，我必须首先考虑救援团背后大量支持者和一直辛苦付出的志愿者。"
"疫情下，大家都不容易，企业当然有企业的难处，滞留的工人越多，企业压力越大，这是事实。但是，就像您说的，得有基本的公正透明，大家才不至于那么多怨言。救援团的每个志愿者都不容易，给素不相识的人提供帮助，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的，你们温暖了很多海外滞留者的心！"
“我们也只是尽力而为，从我们内心出发，你可以再举一些例子吗？”
“其实王老师以前的文章已经报道很多很多了，尤其是《南洋生死劫》系列文章，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我可以再简单归纳几条最常见的。”
“请说。”
“首先，工资和该有的疫情补助必须到位呀，这样就算滞留，很多人也能够理解，毕竟航班、机票、绿码、回国政策、隔离要求和检测要求等等都不是企业能够决定的，我们工人不至于这些都不懂；”
“这是我早前的文章多次呼吁的，据我了解，可能是有一小部分人没有落实，具体应该是一些分包单位。”
“你这不是又替企业说话么？不是‘一小部分人’，是不少人，不过确实是一些分包公司，我们也没办法去了解其它的公司。”
“不能理解成‘我替企业说话呀’，这个思维逻辑得改改，咱得实事求是呀。我有我的信息渠道，说的都是基于事实。”
“我要强调的是，经济保障是一切的前提，很多人的痛苦、无助都源于此，要是什么经济来源都没有，天天像个难民一样靠人救助，长期如此，谁能够受得了？简单说，钱不到位，啥都是扯淡！企业不从这个根本处解决问题，那只会怨声载道。”
“还有呢？”
“第二，得根据合同办事，不能很多小老板，完全就靠口头承诺，关键最后也经常不履行承诺，这就出现很多纠纷。还有所谓的‘免责条例’，它的存在，在很多情况下就不合理。工人不签，你没办法走，就算你劳动合同到期很久了，没有收入很久了，就是不给你排上回国名单。有的有疾病、奔丧或者家里有其它急事，在这里毫无收入，久候无望，必须回去，无奈之下，只能去签这个东西。签完以后，后续发生进一步的各种因素造成的滞留和签证麻烦，就又陷入更大的困境，那是不是企业真就‘完全免责’了？凡事得依照法律，如果这个‘免责声明’出现的前提就是合情合法的，谁也没话说。”
“有关这个，我以前专门文章也分析过，事实上我发现有些企业还是负责到底的，当然，是‘尽量’。”
“对啊，王老师以前的文章针对这些都深入分析过，我这里就再归纳一次，也许我现在的认知，也是重复王老师以前说的话。总之，因为这个东西的出现，就像‘紧箍咒’一样，孙悟空戴着就一路被束缚，不戴，就根本没资格去西天。你说难不难？”
“不过企业统一管理护照，确实有其必要性，要不然那么多人，收放管理很不方便。责任都是有限的，也不能因为疫情发生的一切，都让企业‘打包’，估计有的小公司真扛不住。”
“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关键你得在工人急需的时候，公平处理啊！我强调的是‘公平’处理，因为说实话，现在着急回国的人挺多的，似乎谁都难，如果不有序进行，也是最终谁都走不了。”
“有关‘公平’处理，举几个例子一下。”
“这其实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条。”
“嗯，请说。”
“第三，尽量公平。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公平，但凡事不要太过了。我们了解的是，就比如我个人，疾病挺严重， 皮肤病长期得不到医治，但是就是没有安排我及时回国。你知道吗？很多人没有病啊，滞留时间也没有我久啊，但是可能就是有了一些关系或送礼，，就被安排在我前面回去了。这样的例子很多的，王老师，我不是在这里胡编乱造，你也应该听到不少吧。”
“我了解的是，这个事情主要还是一些负责老板的责任，救援团接触的特困人士，不一定都能够及时回去，但企业和有关各方还是积极处理的，还真的帮助了不少人最终回去了。”
“王老师，你得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呀，那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助救援团民间组织，要是求助其它的都有效，就不来麻烦救援团了，你们又不是ZF单位，有多少能耐，工人心里不是不知道。这说明这种‘不公’不是个案呀。”
“是是，实事求是地说，一些棘手的，我们也只是跟着无奈，跟着求助者一起干着急。”
“是啊，我看你很多文章都说了，救援团不容易，我向你们致敬。坚持做本来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但是企业内部事宜，我们实在不便介入多少，就我们认识的一些企业领导，我觉得还是负责任的。”
“很多时候，还真不是王老师说的某些个人的问题，当然不排除一部分人回不去，就是和私人恩怨有关，更多还是企业管理方面的漏洞。很多人由于长期国内没有人过来顶替，检测了无数次血清、核酸，个别老板就一直以各种理由不给你安排上回国。你也看到了，有脚烂了三四个月了，各方求助，才终于给安排上的。还有脑梗的，也不是求助了很久，才终于得以回去的。这样的方式，您觉得正常吗？每个着急回国的，都需要通过这种不断四处求助的方式，才可能被排在‘关系户’前面么？就不能有更好、更专业、更公平的管理方式吗？有很多着急回去的，就是长期不给你安排检测，你有啥办法？你不能单方面怪一些人‘偷溜’，这是有原因，谁呆着好好的，选择有生命危险的极端方式回国？农民工认知有限，但不全是傻瓜吧！”
“这些问题确实挺复杂的，需要一些时间来改进。”
“可是您已经就这些问题呼吁很久了呀，来你们这儿求助的人减少了吗？”
“现在印尼疫情又起来了，我们还是会继续帮你们各方呼吁和沟通，具体到某些个人，其实是真的想办事的，但是任何单独个人都能力有限，只有更多人来关注到你们，大家一起重视，才好。我还是之前强调的，救援团无意于和任何企业、个人或单位搞对立，我们始终只有一个目的：尽量帮助到滞留的困难同胞。最近有企业拿出大笔资金用于捐赠爱心餐活动，做的很用心，这个事情本身显然值得点赞，很多媒体也跟进报道了，农历新年之前，这是温暖人心的行动。”
“是，希望王老师继续秉公报道，不要偏颇。我们也希望我们工人群体，在疫情灾难下，尽量被善待。”
“辛苦了，每个长期滞留者，尤其没有经济来源和有疾病在身的，都辛苦了，我们救援团始终尽力。另外，印尼疫情再起，救援团准备的药品还算充分，有任何同胞不慎染疫，都可以向印尼新冠救援团申请领取免费药物，也有驻队医生提供义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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