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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凌云:童年记忆(2)

园地耕耘者 一枚园地7 2022-01-12

王凌云。(1935-2021)

生长了近百年的柿子树,就这样,被付之一炬。


一枚:悼念王凌云,一位伟大的母亲


我家的柿子行

王凌云|文
一枚|编


王姓家族住在村西头,临近赵王河,土地肥沃,果树成林。我家就拥有柿子行、杏行、山楂行、核桃行。果树排列成林,我们称为行(hang,发二声)。除此之外,我家还栽了少数牡丹。每年从春暖花开到深秋霜降,那一片花果之林,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我家的柿子行连成一片,柿子树高大粗壮,足有近百年的树龄。柿子花什么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能是因为树太高大,但是可以肯定花不是很漂亮。小青柿子长出后,若是结得太多太密,待长到一定大小,便会自行淘汰,适者生存,被排挤的柿子便会纷纷落地。


捡拾小青柿子是女孩子们的任务。捡回家来,大人们便把它放进瓦缸里,缸底打一个小洞,插一根秸秆作为引管。经过数日自行酿造,顺着引管滴下的,便是清醇的柿子醋,可谓自给自足。


柿子长成后,柿子行一片火红,又香又甜的柿子招来许多馋嘴的小鸟。它们只要在柿子上叼一口,又红又大的柿子便会很快溃烂落地。


驱赶小鸟令孩子们乐不可支。我举着一根大竹竿,满树行间奔跑,既觉得使命重大,又觉得好玩。


这时节,一些小贩会挑着担子,走村串列,收购柿子。我们就用一种特制的“咬子”,将熟透的大柿子小心地摘下来,码在地上,等待小贩来收购。所得钱款,爷爷都给我们作为轰鸟护柿的报酬。


入秋以后,霜降以前,是家人最忙碌的日子。爷爷坐镇柿子行,指挥雇来的工人做搭建晒台、摘柿子等体力活,奶奶则率领各房儿媳妇“旋”(xuan,发四声)柿子,就是用一种简单的机械原理,在小木架上装上刀片,右手摇动,左手握着柿子,很轻松地就可以将柿子皮“旋”下来。光溜溜的柿子码在晒台上,最忙碌的时候,还要挑灯夜战。这也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刻。待到柿子晒软以后,便要全家人动手,把柿子逐个捏成饼,经过晾晒,香甜味醇,皮薄无核的柿饼便打包代售了。


我记得家里西园子的房子里,堆满了装柿饼的席包。捏柿饼时,散落一层白花花的柿霜,收集起来另装出售。“旋”下的柿子皮,晒干后留给家人自己吃。


据父亲回忆,抗日战争爆发前,全村的“耿饼”(柿饼又称耿饼,是因为原产于菏泽县的耿庄)产量每年约在十万斤以上,为全县之冠,销往四面八方。


先民们安稳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经受着一年四季的温暖与寒冷,领受着风雨过后的宁静。他们辛勤耕耘,喜盼收获,一代又一代地传承。


令人痛惜的是,上世纪四十年代至五十年代初,一场土地革命及其后的合作化、公社化,打破了乡村的安宁......赵王李庄几乎所有的草木树林都遭受了斧钺之灾,被砍伐殆尽。我家的柿子行、杏行、山楂行等果树及耕地,除了留下家人赖以生存的极少部分以外,全部被没收,分给少地或无地的穷人。他们不善经营;同时据我推测,别人家的东西,放在自己家,虽说已经归己所有,但心中总是不踏实,不如将树砍了烧成木炭,还可以换几个现钱。


生长了近百年的柿子树,就这样,被付之一炬。

【作者简介】王凌云,1935年生于山东菏泽县,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于中国革命博物馆(后改名为中国国家博物馆)工作数十年至退休。本文摘选自作者回忆录《走过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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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读者“山鬼”昨日在后台留言敬祭王妈妈的诗词:

《诉衷情 · 致母亲》

光阴荏苒卅余年,何意苦留淹。缕缕柳丝飘荡,总引悲风还。
蓼蓼莪,岁岁盼。夜阑干。昊天罔极,庄缶犹击,谁与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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