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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金马60体验记

刘小黛 抛开书本AsideFromBooks 2024-05-19


我不是因为做导演,才认真。    

而是因为我很认真,所以才有这么多人信任帮助我做导演。    

这是李沧东在纪录片《李沧东:讽刺的艺术》里说的一句话。  


当我收到香港朋友Timmy给我带来的《继园台七号》杨凡签名画册时候,意识到再来台北已经五年过去了。因为疫情和其他因素,我们竟然也有这么久没有见面了。



来台北第一天,搭乘计程车,司机还像几年前那样热情健谈。他说母亲因为不爱坐电梯,爬楼摔断腿,现在需要八万医药费(人民币两万不到)。她感叹着现在好多年没有大陆游客来台湾,生意难做,这个钱怎么跑都赚不到。我默默听着他在叹气,也不知道回复什么。


这一幕给我印象很深刻。


19年之后,第二次来台湾。这次以主创的身份来到华语最高殿堂,有点忐忑也有点兴奋。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剧组只来了我一个人。虽然孤军奋战,但见到了熟悉的老朋友,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文/编辑:刘小黛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下到机场,迎面一个长相清秀的人在瞪大着眼睛往前方张望,我一瞅他的手里高举的牌子,我靠怎么是我的名字。我停下来瞪了他一眼,眼神交错的刹那,我俩暗号对上了。


这是第一次遇到机场有专门人员接机。虽然之前以媒体身份跑影展比较多,但是能够贴身安排一位接待人员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是没有。



虽然我们是短片,但是影展一视同仁,给每组都一对一安排了全程接待的工作人员两枚。在接机的商务车上,工作人员给我看了每日行程单,有映后交流日期和重要活动时间,细心的他们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所以虽然转了三班飞机才从青海到达台北,但是一下子就被暖到了。


之后的几天,我们跟接待的工作人员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重大活动他们都会引导路线进入,还会不断给你推荐台北美食和夜店,生怕你吃不饱玩不好。其中已经在影展工作了五六年的建诚,说被年轻电影人的精神打动,想着或许之后自己也会投入创作。漫步在台北的街头,我们相约着来年再见面。‍



《黄昏马戏团》的放映安排在了11月22-23日,所以头尾两天我就有了看片的自由时间。因为我自己定的住宿在西门汀,如果赶早场和晚场电影每天来回20公里,都需要打车(计算影院路程攻略失误),但我还是给自己排片任务是每天5部。


早早听说今年60周年会来很多日本电影人,北野武、役所广司、妻夫木聪、满岛光等,还有李沧东为首的大师班。由于没有经验以及前段时间在拍片,对影展的其他功课几乎为0。


到达之后才知道入围主创的嘉宾证除了自己的影片映后和闭幕活动,其他影片可以自由预约!掐指一算,5天时间应该可以看20多部。因为工作人员提前教会了网上预约方法,所以20号到达那天我就预约好了21号的片子。和一般记者证使用方法差不多,每天中午12点预约第二天展映片目,嘉宾预约可以在线选座,座位有限,约满为止。可以选座位这个系统真的值得大陆影展学习,不浪费座位,还能获得最佳视野。



以前来台北电影节,有一个规则就让我充满好感。影迷看不完或者想赠送的电影票,都可以贴在一面白墙上。这里同样保持了这种优良传统,我把剧组赠送的20张票都贴在了墙上,开始担心如果发不完我就学蔡明亮上街送票,结果是后来被抢一空。


影展有个严格规定,开场15分钟后不能进场。有一次我送朋友票看《黄昏马戏团》,因为堵车,我晚到了16分钟,但是短片集我们的短片排在第二个,其实刚开始放映,但是工作人员说实在没办法,即使找了组委会的朋友也没用,铁面无私。这个规定在大陆任何影展想要实行可能都有困难,但是可以看出影展对电影的尊重



到了我们片子的展映日,我和同组入围导演一起上台。令我惊讶的是短片也能有这么多人观看,几百人厅上座率有90%。影展期间影迷看片,从未看到有人屏摄,甚至也不会有人亮手机。每次开场前都会有关闭手机的独家广告。所以我们的首映也迎来了一次朝圣般的观影体验。


其实在一个月之前,我们收到复审通知时候,组委会就让紧急制作了dcp快递到台北。这是第一次大银幕观看dcp版本,视觉效果也会增加不少。



很开心片子收到了不少影迷的喜欢。同场也看了其他三部入选短片,各有千秋,但都看到了年轻导演的创作力量。现场我分享了影片创作历程,遇到的苦难,还有一些背景情况。有细心影迷关注到电影里很小的细节提问,欣喜同时不得不佩服台北观众的观影经验。首场展映结束都会安排一个厅外交流的机会,影迷可以排队找主创签名合影,以及继续提问交流。



两场映后结束,组委会还会准备精美小礼物,分别是蜂蜜甜酒配高脚杯,以及爆米花桶。本来所有入围者都会赠送一大批赞助礼品(大概有数十件),没想到影后交流也会拿到印制logo的礼物,真的包装都舍不得丢。同组导演直接笑称说,回去要做一期开箱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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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展给影迷或者观众最好的感受,就是对电影和人的尊重。我也参加过大陆一些影展,个别实在是一言难尽,搞些等级制度和阶级差异。香港朋友在跟我唠嗑时候,他说曾经到大陆一个知名电影节时候,被工作人员赶出爬梯,明明在和导演好好聊着电影,结果最后让他去最边上一个小角落待着。现在再次说起,还是觉得有点可笑。



说起本届看到的好电影。我或许能说,完全没有踩雷。


第一部看的电影是许鞍华导演的《诗》,看完甚觉泪流满面。努力不赚钱地写诗,受众和市场,注定让诗人成为曲高和寡的群体。身边的诗人朋友都觉得诗是最高级的表达形式,像灿然说的写散文或者小说就是降低形式。用经济流亡的方式记录当下,影片音乐跟随情绪流动,拆解诗人创作过程,形成一首影像诗。最后许鞍华反被拍摄对象采访时候说,在最困苦时候,诗是她的护身符,所以她不顾一切拍了这部随心所欲的纪录片。是艺术治愈了灵魂,人又向前创作了艺术。电影是写给香港过去的情诗。



另外一部香港电影,来自《金都》导演黄绮琳《填词L》,整体十分可爱的片子。导演本来也是一名词作人,算是半自传电影,却是意外轻松又沉重。燃起理想并坚持其实也不难,但懂得放下换个赛道继续拼搏才难得。虽然电影里面穿插的歌曲应该带粤语梗,身为大陆人略微理解不详,穿插唱片届资本关系黑幕,女主角朴素的表演很动人。


闭幕片《爱情城事》星光熠熠,风格迥异但主题一致的合拍片。张吉安和帕武多杰风格明显,刘冠廷和郑秀文变成鬼惊吓又暖心。疫情背景下,中年危机,出轨婚姻,二胎风暴,改变命数,各怀心事的情侣构成爱情城市里的情绪网络。张震郑中基的神仙爱情,林志玲伍佰的二次元交错,惊喜不断,是有文艺风格又成熟精良的商业制作。



再说起这次的大陆电影,有一部让我印象深刻,关于高考移民的《菠萝凤梨》胡伶提名了最佳女主,虽然最后败给了12岁的小女孩,但影片里贡献了十分惊艳的表演。人物特写抓住紧张情绪,呼吸之间一场人性和功利的较量悄然发生。如果之后有机会在大陆放映,应该会引起不小关注。独立制作的作者电影在这里始终拥有一席之位。



这里也会偶遇一些奇奇怪怪的电影,比如电影《然后国王说,好个奇异的机器》,作为鲁本监制的实验长片,用大量短视频拼贴集锦,对影像隐藏视角真实性进行质疑。还有日本电影《白键与黑键之间》《恶之地》等,都是属于无功无过但是充满奇思的神棍系列。


金马有个最大特点,就是影迷和电影为大。不管是开幕闭幕,还是红毯颁奖礼。你都看不到面对政府层面的官方发言和活动。只在闭幕酒会上,有个问策院领导上台讲话。红毯上掌声最多的也是带着作品的知名演员,比如许光汉,刘冠廷,见不到混红毯的流量明星。



说回最后一天的金马奖典礼,它有个神奇的规定,直播时候每次都会看到影人满场,但是典礼其实有4个多小时,19点到23点,每个奖间隙有3-5分钟休息时间,如果有人出去上厕所怎么办呢?它安排了候补人员,只要有空座,就会有外面排队的人进来填补,保证直播效果。所以这样其实就有人有机会到典礼来瞅上一眼。而平时尿频尿急的我,这次足足憋了四小时没出去。


开场短片播完那一刻,所有主创上台跳舞。我整个泪水糊在了脸上,全身鸡皮疙瘩把身子顶了起来。




看豆瓣微博都在疯传,说比竞赛短片拍得还好。导演程伟豪实在是妙,李安李屏宾林青霞张艾嘉杨贵媚黄秋生梁朝伟张震桂纶镁许光汉刘冠廷众星云集,把他们的经典作品和形象与现实串联,效果不断。蔡明亮出现的一刻引发全场爆笑。这部拍了60年的电影,感动了你我他。这就是影展的精神,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想着继续创作,成为其中一份子。


看了杰出工作者的宣传短片,我对这位制片人的名字比较陌生,但是他合作过了无数耳熟能详的台湾导演。影展能把如此重要的奖项颁给幕后的制片人,真的再次感叹对电影人的尊重。毕竟电影不是导演一人的作品,影展的奖项也是雨露均沾,不错过任何一位影视民工和剧组螺丝钉。


中间还有一个致敬今年逝去影人的环节,哎,看到熟悉的面孔,真的不是滋味。他们来过这里,又离开,留下无数经典的作品。而在座的大家都还继续践行着他们的思想精神,不停创作。



说起颁奖礼,看到大陆到处传播热搜,突然有种是不是两岸开放了的感觉,获奖名单也似乎是向大陆传递了友好信号。我在现场和同事1900同步获奖信息,在第一时间发了获奖名单(快得简直赶上宇宙第一)。无奈第二天醒来收到“经举报”被删除的讯息,并且看到最佳影片豆瓣词条下架。一夜回到解放前。


虽然明天是未知的,但是这趟台北之行,观赏了优秀的电影,看到有那么多人依旧在艰难环境里手工创作,感受到了热爱电影人群的坚韧和果敢。结识了李屏宾、廖庆松等老师,和台湾新电影人最重要的电影人建立了联系。它将在我的人生中刻画一道深刻的印记。创作不停,前方始终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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