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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权十五周年访谈丨高文龙：秉公益申冤，迎挑战前行（下）
高文龙律师是北京市尚权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合伙人，中国政法大学校外实务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法学系硕士研究生实践导师，安徽大学刑事辩护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2017年度刑事辩护杰出成就奖”获得者，蒙冤者援助计划项目负责人，《尚权刑事辩护指引》修订负责人，《北大法宝—刑事诉讼应用系统》特约作者。
高律师信奉专业是律师的本质，敬业是律师的本分。执业以来，办理了数十起全国闻名的刑事案件，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
在北京尚权律师事务所成立十五周年之际，我们非常荣幸采访到了高文龙律师，近距离聆听、感受高律师的刑辩经验与公益情怀。
马德焕：在您多年的执业经历中，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高文龙：对我来讲，最大的挑战就是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能不能坚持下去从事刑事辩护，能不能坚持下去只从事刑事辩护。第一个方面，我们过去讲刑事辩护有“三难”，但实际上对于一个刑事辩护律师来讲，遇到的难应该是刑事辩护全流程的难。司法实践中，我们去会见，可能一个普通刑事案件，仅因为侦查机关需要收集口供、需要突击审讯尽快拿下口供，所以他们会设置障碍，限制或者禁止律师去会见。我们去调查取证，因为证人害怕某些压力，不愿意配合律师调查取证，律师即便把证据调取过来，我们也会担心遭到司法机关的报复，是不是提交也要再三斟酌。我们开庭的时候，经常会被公诉人反对，经常会被法官打断，有的打断甚至是无理打断。司法实践当中的这些困难，都会让律师觉得坚持刑事辩护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第二个方面，我们的刑事辩护空间是越来越小。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浩浩荡荡的司法改革，实行认罪认罚从宽。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其实是在检察院主导下的一项司法改革。我看了前两天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的一个数据，认罪认罚从宽和认罪认罚具结书签署之后的判决采纳率在80%以上，这个数据体现出来了一个残酷的司法现实就是，认罪认罚之后其实对很多被告人来讲，已经不太需要律师了，甚至法庭审判的环节都只是走过场。因为80%的认罪认罚量刑建议的采纳率，让法院最终的裁判都看起来可有可无。还有，我们在实行“刑事辩护全覆盖”，在刑事辩护全覆盖的大背景下，很多当事人、很多被告人、很多家属一旦觉得自己这个案子是有罪，或者认为自己的案子在介于罪与非罪之间，会考虑既然司法机关已经采取司法行动，无罪的可能性就不大。这个时候，他们为了避免“鸡飞蛋打”，避免人财两空，往往选择在人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情况下，选择法律援助律师来为他们进行辩护。这样一来，虽然一个亲人暂时失去了人生自由，但是却保住了一部分财产。第三个方面，主要来源于内心的压力或者说内心的焦虑、内心的恐慌。我经常出差到一个地方去会见，虽然我已经办过很多案子，也已经去过很多看守所。但是每次去一个新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我都会担心，他们会不会找出一个“土”政策来限制我会见，他们会不会找出一个花样理由不让我会见。而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我们律师在开庭的时候、在调查取证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当判决结果出来之后，一些当事人都是唯结果论，不管律师付出了多少辛苦，做了多少工作，只要这个案子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就认为这个案子的结果是不好的，甚至有的当事人会责难律师。更重要的是，律师付出这么多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工作，牺牲了很多时间，放弃了和家人团聚的时间、放弃了和同事一起工作的时间来办这个案子，最终又得不到人家的认可，律师在这个时候心理上会有很多压力。这种压力有时没有办法排遣，这是最大的挑战。所以说我觉得对于刑事辩护律师，最大的挑战能不能够坚持下去、能不能够坚持下去只办刑事案件。
马德焕：您认为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需要具备怎样的素质呢？
高文龙：我个人觉得作为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应当具备以下四个方面的素质：第一要有扎实的专业知识。刑事律师办理一个刑事案件，要么是法律援助，要么是接受了委托。对于委托案件，不管我们收了多少钱，其实对于当事人来讲，那都是一笔巨款。他们花了一笔巨款，找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他们最亲近的人的自由和生命进行辩护。这就需要律师一定要具备特别扎实的专业知识，如果说这个律师的专业知识还不如当事人百度或者通过其他搜索引擎检索来的知识专业，那么，律师的专业知识就是不合格。第二是，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应当具备比较丰富的实践经验。我这样讲可能对年轻律师不太公平，但是经验在刑事诉讼当中确实有很重要的作用。比如说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从委托人给他介绍案情时，他大概就能够推断出这个案子可能会有哪些证据、侦查机关可能还会向哪些人取证、还会讯问和询问哪些人、这个案子可能会有哪些书证、这个案子未来开庭的难点会在哪里……。而这些判断其实都是来源于律师丰富的实践经验，当我们提前把这些难点、把这些疑问都能够找到的话，对以后办理这个案件其实会有很大的帮助。第三，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应当有高超的沟通技巧。当一个律师具备比较高的学历，也办了几年案件之后，其实这个律师对于案件的判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在于如何说服侦查人员、公诉人和法官接受律师的辩护观点，这需要超强的沟通技巧。我们都会有这样一个体会，同样的话，有的人说出来就特别不受人听，有的人说出来大家就比较喜欢听。这其实就是沟通技巧的一个表现。我这样讲不是说我们要顺着司法机关的意思或者说捡他们喜欢听的去说，我的意思要让那些有权裁判的人，我们要用让有权裁判的人喜欢听、乐意接受的表达方式与沟通技巧去和他们沟通案件。第四，我觉得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需要具备一点“死磕”的精神。我个人觉得“死磕”绝对不是一个贬义词，相反，它是一个褒义词，它是对一个刑事辩护律师穷尽一切手段办理一个刑事案件的最高表扬。而一个刑事律师如果说遇到一点困难、遇到一点障碍、遇到一点阻力就放弃，比如说会见，看守所不让他会见或者办案机关不让他会见，他就回去了。比如说开庭，如果法官打断他的发言，一个很重要的观点，他就不去说了，这都是不行的。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应当坚持自己的辩护观点。这个时候可能在很多人看来这个律师在“死磕”，但是我理解，“死磕”对于刑事辩护而言、对于当事人而言，都是有必要的。所以说，我认为一位优秀的刑辩律师，至少应当具备以上四个方面的素质。
马德焕：您对从事刑事辩护的青年律师有什么建议吗？
马德焕：您对尚权所的未来发展，有什么期望吗？
高文龙：我对尚权所的未来发展有以下期望：
第一，我希望我们尚权律师事务能够成为一个专业的律师事务所。这种专业不是我们自称专业，而是由别人讲尚权律师事务所或者说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专业的。比如说我希望司法机关的人能够说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是专业的。当我们的律师在一个地方办过案、阅过卷、开过庭，与司法机关的人打过交道之后，他们在背后讲尚权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专业的，我觉得这是值得我们自豪的。另外，我希望我们的同行能够说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是专业的。有一句话叫做“同行相轻”，如果我们的同行能够说我们是专业的，尤其是在背后讲我们律师是专业的，我觉得这也是值得我们自豪的。第三，我希望我们的当事人能够说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专业的。因为很多刑事案件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结果，当这个结果不可控之后，这个结果对被告人或者他们的家属特别不利之后，他们仍然愿意说一句，尚权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专业的，我觉得这是值得我们特别自豪的。第四，我希望学者能够说一句我们是专业的。这些学者既有理论知识，也有很多见识，如果他们能够说尚权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专业的，我想我们一定就是专业的。所以我想未来尚权律师事务所应当是一家特别专业的律师事务。第二，希望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是一个家，是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和全体同事的家。律师在外地出差，同事在所里做事情，大家都非常的辛苦，有的时候可能我们会受一些委屈、遇到一些困难，而这些委屈和困难又不能在外面说，不能和外人讲。我希望我们的律师、我们的同事回到律师事务所之后，能够像回到家一样，能够把这些委屈诉说一下、能够把困难和别人讲一下，去消除自己的心结、平复自己的心情。第三，我希望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是一个驿站。这个驿站能够让全国律师在办理案件的时候，来喝一杯茶、来歇一下脚、来聊一会儿天，甚至大家一起讨论一下案件，我们应当坚持尚权律师事务所是一个没有围墙的律师事务所。第四，我希望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能够成为一家准学术机构。我们通过自己办案总结出来司法经验当中的问题，反馈给立法机关，提出立法或者修法建议，继而推动刑事司法实践和立法的发展，使得我们尚权律师事务所不仅仅是一家律师事务所，还能够成为司法改革、立法改革的一个参与者、推动者。所以说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一家准学术机构。高文龙律师简介
北京市尚权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合伙人
中国政法大学校外实务导师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
法学系硕士研究生实践导师
安徽大学刑事辩护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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