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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骨灰与“调令”一起回到上海

她在返城前夕离去

作者:诸炳兴

引言:几天前,原知青时,在西双版纳南聅山农场,与我同十三队的北京知青小玲,特意从网上传来了他们北京知青下乡40周年的合影。也许是自已是真的老了,眼花了。我戴了老花眼镜,睁大眼睛,记忆中许许多多名字,竟然与眼前照片上的人都对不上号。就连在营部工作时,住在我一墙之隔的小勤,也已认不出来了。


看到照片上这些密密麻麻的脸蛋,个个乐而忘形,笑逐颜开。让我仿佛又听到了40年前,那耳熟能详“京腔”的欢声笑语。


看到这些40多年前,从“毛主席身边”来到南联山农场的“北京娃”们,让我想起了集体照中,已永远找不到的一位北京姑娘,我就称她叫小敏吧。

酉双版纳南联山农场北京知青赴云南40周年合影

那是知青返城前夕的一个傍晚,版纳的夕阳挂西山,远处山峦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余晖,把半边天染成蛋黄色,胶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彩带一般橙黄。傣族寨子边的溪流里,赤裸的傣族男女们嬉浴打闹着,槟榔、椰子树间,升起了一缕缕炊烟,直上浮云,果木环抱的寨子后边那大片泽国上,水牛背上的鹭鸶,沐浴在倒影的彩霞里,随水牛在田埂上闲庭信步,它们互不侵犯,和睦相处。眼前的一切,勾勒出版纳一幅平静、祥和、温馨的气象,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暮归图。


随着黄昏降临,广播里响起了息工号,一天的劳累终干结束了。知青们肩扛锄头,个个无精打采,拖沓着疲乏无力身子,回到各自的茅草房……。

我在机关工作,总会有些轻闲,少许洗垢,我蹬在住屋门口,开始晚饭,简单的一点咸菜,放在白饭上,饥不择食,一瓷碗,一吞而净。解决了饥饿。


版纳夜晚,不像白天那么闷热,我搬了把躺椅,趟在房前。一丝丝凉风吹过,带着少许花草芬芳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清贫,但还有些惬意。


突然,从前面办公大楼里传来有人叫我名字的呼喊声,这叫声有些凄凉,仔细一听,还是上海口音,我起身,正向对方跑去,天有些暗了,只见对面有人向我跑过来,他不是我同批来云南的小志明吗? 他蓬头垢面,急赤白脸, 气喘吁吁,衣服上重复的流汗, 构划出圈圈盐渍, 如同白线描绘的“世界地图”,两只卷成高低的裤脚下, 赤裸着脚板, 穿着被橡胶乳结满胶渍的解放鞋,已面目皆非,版纳胶工的典型“模特”……。


他见我,急忙从被汗浸透的上衣表里,取出金沙江烟递给我,我推开敬烟,问他,吃过饭吗?发生什么事?本来就老实巴交的小志明,一下不会讲话了,他声如蚊叫,语无伦次,含糊不清了,我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听到,“老婆……要养小囡了(要生小孩了)……”。


我问他人在哪里?连队卫生员不能接生吗?(兵团里女人生孩子一般都在连队由卫生员接生)他说连队卫生员说,他不行。所以,请知青帮忙,用担架抬到卫生所去了。我安慰他说,抬来卫生所就好了。说着,我与小志明一起去卫生所,看望他老婆小敏。路上,我还与小志明开玩笑说,你比我小好几岁,我还沒讨老婆,你马上可当爸爸了。到时,该请我喝喜酒了吧!憨乎乎的小志明,笑着回答我,应该,应该的……,我们还聊到孩子将来放北京?上海?还是自己带?小志明说,在北京的小敏母亲身体不好,带不动,上海的父母要上班没法带。只能留在身边自己带了。小志明还要我给队领导打个招呼,小敏生完孩子,換个工作岗位,让小敏到托儿所带小孩去,一面可上班,另一面也可带自己的孩子……。他还让我帮他们的孩子起个好名字,我爽快的满口答应。

从办公楼出门右拐十分钟,往左拐下坡,通向卫生所的路被淹沒在两旁荗密的油棕树中间,病房里射出淡红的灯光,有点宁静,卫生所的墙上写着“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


这是我的“管辖区”。我们全场2400多号人,一般人的生、老、病、死都在这里发生着关系。所以,我常常会受领导指派,介入工作。特别是我在“函授大学”学医疗卫生时,经常去那里临床上课,所以,我与医生护士都很熟。也被他们开玩笑称作“兼职”顾问。


我们来到卫生所的小敏病房,只见病床边围着一圈医生,小敏蓬头历齿,面黄肌瘦,脸上无光,额上大汗淋淋,眉头紧绷,痛苦不堪,不时发出呻吟声。有护士在她身边,一位在用指压点下肢足山里穴,为小敏止痛,另一位在往嘴里喂着糖水……。


我们见到眼前这一切,小志明心急了,似乎胆战心惊,但他沒有发火,他把我拉到旁边,轻轻的对我说,让我问问医生,小敏怎么样?


我带小志明去所长办公室,见李所长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表情沉重。我向他介绍,小志明是产妇家属,想了解一下病情。李所长凝思片刻,他慢条斯理的向我们介绍着产妇的情况,小志明睁大着眼,憋着气,静静地听说“病情介绍”……。


李所长说:现在产妇需要将胎儿及其妊娠的附属物,从子宫内逼出来,这种力量称为产力,就是我们经常谈到的子宫收缩的力量(宫缩)。目前,产妇宫缩不明显,由于产妇体质极度虚弱,还患有严重贫血。这时,小志明插话:是啊,自她怀了小孩后,反应很大,吃什么吐什么,平时靠上海家里寄的奶粉、乐可福泡了,喝上一杯,一直没好好吃过东西。


李所长微微搖着头,同情的说,是啊,一张嘴要吃两个人的营养,大人自身不进有营养的食物,婴儿只能吮吸孕妇体内营养,长期来孕妇无营养补充,怎么行呢?由于孕妇身体太弱,现在大子宫口已开全,但后腹壁肌及膈肌无收缩力(腹压的力量),无法形成了产力,产妇临产时,其中子宫收缩力是最重要的因素。所以,产力、产道、胎儿及精神心理因素中,任何一个或一个以上的因素发生异常,以及四个因素间相互不能适应,而使分娩进展受到阻碍,可导致难产……。


我已完全听懂李所长介绍的情况。情况已十万火急!眼前卫生所条件有限,设备简陋,医生医技不高。怎么办?我建议马上派车送团医院,到那里如不行就可剖腹产。李所长说,十多公里崎岖不平的公路,一路颠簸,产妇肯定不行,有人提出,叫上八个知青,手抬担架,站在车箱,用人体当“避震”,让产妇能减轻危险性。


这时,小志明却还呆若木鸡,他一知半解,听到“难产”的可能。但他根本不懂,小敏的“难产” 意味着什么?他问我,难产是否小孩难生?我点头应呼着。並将“手抬担架”急送团医院的方案向医生们征求意见。根据小敏的现况, 已到生命危急的时刻, 靠产妇自身的产力不行的话, 小敏与孩子的生命都会难保! 为了避免半路出意外,根本不能再乘车转院。卫生所医护人员也象热锅上的蚂蚁。事情报告了场领导,他们也赶来了,一会儿,卫生所里,人头攒动。

我看医护人员似乎也束手无策了,根据常规:最后也许会造成“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选择!医生征求着病人与家属的意见。两个年纪大些的医生,守在产床边,一直在与小敏对话:


她留下,那么她和志明的宝宝就会离开。她离开,宝宝就有可能成功诞生,可是,到了真正面临离开的时候,她又是那样的不舍和痛心, 心像却被上万虫侵蚀咬啃着心。如果可以,她…… “不能再拖了,马上让家属作出选,到底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小敏湿润了眼眶,她仿佛听到孩子在她心里呐喊,‘妈妈别扔下我,别扔下我’的声音。 


是啊,九个多月的怀孕期,小敏一直艰难细心地呵护着,为什么上帝要给她出这样一个难题,让她无从选择!


她怎么舍得?扼杀自己十月怀胎下来的宝宝?这辈子她唯一爱的就是小志明,可他比自己还小,甚至还不太懂爱她,想让他一辈子记住自己,或许也只能是永远的活在他的记忆里。


“医生……”微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出。“你身体虚弱,现在尽量少说话。”医生将氧气管给她插上 。小敏摇摇头,吃力的抬起一只手,抓住了医生的手,“医生……麻烦你别去问我的家人,我想自己作主!” 医生皱眉,“那可不行!”“医生我求你……其实我自身本来就有贫血,宝宝是我和我爱人唯一的结晶,我不想失去他,麻烦你帮我保孩子,一定要帮帮我,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我要保孩子……”小敏着急了。豆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的划落而下。


小志明来到跟前,帮小敏擦着汗。小敏吃力地说:没关系,从你和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敢奢望你爱我,你不爱我没关系,但我爱你,这辈子爱,下辈子也爱。可是心,好痛,好痛。她象怕被谁看破破绽一样,她还强忍着,痛到失去了知觉……。


不一会儿,小敏将孩子生下来了,但沒听到婴儿的哭声……,医生告诉在场的人,孩子在小敏肚已沒了生命迹象……。现需要集中精力抢救大人生命……。


可是,又过一会儿,小敏也停止了呼吸……。


消息传出,许多上海、北京、重庆的知青和老职工们,连夜赶来卫生所,为小敏送行。小敏用白床单盖着,身边躺着她的孩子,母子俩直挺挺的……,在昏暗的白炽灯光下,一点声音也没了……。病房外,黑压压的人群中,不断传来哭声、抽泣。还夹杂着愤怒、谩骂……。


场长立刻通知办公室,马上给北京小敏的家长去加急电报。通知基建队,安排木工做棺材。下葬前,知青们生怕白蚂蚁把小敏母子俩蛀食了。要我向领导提出要一包“三六”粉杀虫农药,撒在墓穴里。

另外,我要求给小敏坟前立个碑。小志明问我孩子的名字起了吗?我说还沒来得及啊!我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烟,对小志明说,孩子的名字就叫“郑无名”吧!


又一个傍晚到来,西边的太阳被乌云遮罩着,远处传来开山的爆破声,还是白天,但黑的恐怖,看着眼前憨厚老实的小志明,他穿着破旧不堪的工作服,像乞丐一样,无助的眼光看着我……。


我眼前浮现出八年前,他同我一列车箱离开上海的镜头……,全车箱,只有他没哭,因为他最小,也许他还模糊着什么是“喜、怒、哀、乐”,坐火车多好玩,他还不懂,大家怎么会哭?他嘴里嚼着大白兔奶糖,走到我跟前,拉着我衣服劝我:阿哥,侬勿要哭了……。


如今,小志明成汉子了,他终于憋不住了,他抬头对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妈妈,我要回家!……。


此刻,他懂哭了……。


我真想抱着他,为这可怜的母子俩大哭一场……。


版纳的天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又是一场倾盆大雨从东边山顶飘来……。


狂风暴雨,挡住了视线,蔽盖了胶林……。

这大风,这雨声,拍打着橡胶树的绿叶,发出了阵阵的巨声,淹没了哭声,……。

不久,小志明可以回家的文件下来了……。他告别了爱人小敏和儿子郑无名,重返上海,又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小敏带着儿子,永永远远地留在了这块红土地上……。

她的骨灰与“调令”一起回到上海

作者:诸炳兴

我们的古人传下来一句话叫做“人的命,天注定”。就是说有些事是天生注定的,不是后天人力所能改变的。有些人说这是封建迷信,哪有什么天注定的事,都是人能左右的东西,还有人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果真有这种事吗?不一定吧?


还有种法:“万般皆时是命,半点不由人”,运来时顽铁生辉,运退时黄金失色,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人的命,天注定”这句话听起来好象带点迷信色彩,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有些事不得不让你去那样想。 


今天,我要写又一位景洪农场某分场上海女知青的故事,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四十来年了,我再也想不起这个女知青的姓名了。我就叫她“阿芳”吧。 

1970年,阿芳走出校门,响应党的号召,报名从上海南市区来到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某营某连。


阿芳她长得很乖巧,那月牙似地眉下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张樱桃小嘴,十分动人,皮肤白里透红,长发乌黑发亮,身材动人,是个很可爱女孩。


据说她家里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阿芳温柔贤惠,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秀丽端庄。她是连队最漂亮的女孩,引来不少男知青的追求。 


阿芳认为:爱是包容而不是放纵,爱是关怀而不是宠爱,爱是相互交融而不是单相思,爱是百味而不全是甜蜜,爱是一辈子的事,她懂得爱的这些哲理,也是受父母的教诲而已。


自离家来兵团后,阿芳每星期都要收到父母从上海来的家信,父母再三教育她,在兵团决不能早恋。而且,父母告诉她,千万不能成家。家里要想方设法将她办回上海。 


同队的好几个男知青都想与阿芳恋爱,他们主动的给阿芳许多方便和帮忙。但阿芳始终听父母的话,与男生们保持一定距离,她对追求自己的小王讲,我们之间的交往绝不带任何功利色彩,也无任何杂质,阿芳总说,要保持着如雪一样空纯明净,纤尘不染……。 

在那极其艰难的农场生活中,她默默无语,独自咬紧牙关,与其他知青们一样,坚忍不拔地每天上山干活。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父母一定会把自己办回上海的……。


经父母的四处求人,八方奔波。一直到70年代的后期,由于上海方面对知青的政策开始有点松绑,为了让阿芳回上海顶替,她的母亲办理因病提前退休手续。一切都顺利办妥,上海方面也向云南农场发去了《调令》……。


阿芳已知道父母正在为她办理顶替手续,但消息就这样难觅,迟迟未到。那段时间她心神不宁,常常整夜失眠……。


夜深了,她还睁大着眼,毫无倦意。她隔着竹排墙,眼望着连队的那条小溪,泉水日夜不息地从山缝中淅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的清流,从乱石丛中穿过,从山崖上跌落,曲曲弯弯,流淌在杂草和荆棘丛生的坎坷的山岩之间。水流得很宁静,很随意……。此刻,在阿芳眼光里,小溪似乎带有了过浓的温顺和纤弱,缠绵与妩媚……。

其实,阿芳的心早已回到了上海,她仿佛又回到小时石库门的家,又与小伙伴们跳起了橡皮筋,去人民大道骑自行车,又去大世界照哈哈镜;她和父母去兜人民公园,去城皇庙吃南翔小笼包……。


这段日子,阿芳总在这些美梦中,想入非非,昏昏入睡……。


没等几天,队里文书从场部取回阿芳的一封红边信封加急挂号信,这真是阿芳父母从上海寄来的,信中父母告诉她:上海顶替手续已办妥,《调令》已寄去分场行办室,父母让阿芳收到后,尽快办理回上海手续,并关照她,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路上又是独自一人,千叮万嘱,让她尽量少带行李。


阿芳从分场到农场,顺利办完手续,回连队打包行李,队上的人也不舍得阿芳离开,为表示点心意,许多老职工送茶叶、送笋干、芭蕉干等土产品给阿芳,还有男知青看阿芳来农场几年,回去两手空空,过意不去。有知青出主意,送些些红香椿、光皮树的木料给阿芳,说是上海买家具要凭票,他们说阿芳年纪也不小了,用这些木料,回家做几个箱子、方凳的作为嫁妆。男知青们自告奋勇地帮忙阿芳行李打包,然后又送到景洪汽车站托运……。


老职工的礼物,知青们的情义,这让阿芳心里真过意不去。 


人的一生总是快乐和烦恼相伴的。遇到挫折,也许会沮丧,遇到成功也许你会微笑。从沮丧到微笑应该是一个漫长而又乏味的过程。毕竟阿芳与这些同事相处了这些年。自从来到兵团以后,那是阿芳人生的转折点,从来到兵团那一天,阿芳就得到连队的老职工、知青朋友给了许许多多的帮助、关照,阿芳很感激他们。她想在临走前,请大家吃一顿,以此表示谢意或告别。

第二天早上,她请连队的一位上海男知青骑自行车带她去景洪城里,她想去买点菜,打点苞谷酒,请几个知青帮忙,在连队举办一个小小的告别“酒会”。


阿芳所在的连队,是从景洪昆洛公路,到嘎栋寨的流沙河大桥左拐向南, 大约十几公里的路程。


过了流沙河向南。是曼么龙村到大勐龙镇的么龙公路,那是一条高低不平的毛石路,坑坑洼洼。西双版纳的雨季天,泥泞路滑,人们称之为“水泥”路;旱季来临,是没雨水的,路上结起厚厚一层黄土,灰飞土扬,人们又称之为“扬灰”路。


阿芳办回城手续时,正值旱季。那天去景洪买菜回来,上午十时许,经过流沙河大桥,在曼么龙寨那段路是一段下坡路,颠簸不平,阿芳一手提着装着土豆、卷心菜、四季豆等菜,另一只手提着放了鸡蛋、花生、粉丝,背上挎了两个装满苞谷酒的军用水壶,她很费力地脱手横坐在单车的后架上,前后左右,随车摇摆着……。

突然,一辆解放牌货车迎面驶来,卷起一股巨大的“灰龙”, 前方被淹没,遮住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了,骑车的知青,眨着眼,屏着嘴冲过“灰龙”。这时,单车轮子遇到一个大坑,阿芳顿时被颠了下来,仰面朝天,摔倒了……,下坡时的单车,还在往前冲去,骑车人根本不知阿芳已从坐架上摔了下来,单车来到平路上,骑车人脚踩踏板,感到单车很轻,他转身向后看,后座已无人,他赶快下车,捧腹大笑,心想自己骑车,人掉下去了都不知道。他向远处看去,阿芳还躺在路上,他又一阵大笑,大声叫着阿芳的名字,可阿芳毫无反应……。他看情况不对,马上骑车返回,只见阿芳两手还紧紧地抓着买来的菜,后脑勺有手掌大一摊血,阿芳一动也不动了……。


阿芳已停止了呼吸,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阿芳死了……。这时,眺望不远的广陇山顶上,脉脉地幻出了一线峰峦,白云依偎在山腰,也许是眷恋;流沙河柔柔地润出了两岸青帐翠微浓郁,飘飘地晕出了漫谷雾岚,缒卷如梦;版纳的旱季是没有雨的。可阿芳离开的那天,突然下起一场阵雨,亮白的雨滴,从橡胶树的叶瓣中,冷冷滑落,浸湿了山深处放牛娃的笛声……。


生命有时是无奈的,生活有时又是残酷的。当我觉得生命象一潭死水,生活没有一圈涟漪泛起时,你会心慌:当你觉得生活如一棵枯树,风干的寻不到一点生命意义时,你会心悸,你怕被生命遗忘,你怕被生活吞噬。但是。因为有了希望的存在,生命就象多了条雨后的彩虹,人的生活才会有满目的苍翠。 


阿芳没能活着回到上海,但她的《调令》已将她迁回了上海,如今只有阿芳的骨灰与她的《调令》,一起回到上海父母的怀抱……。

70年代作者在景洪唯一通往大勐龙的流沙河大桥下留影

后来,我常回那片生活过的故土,每每经过那座流沙河大桥,总会想起阿芳,仿佛看到她,满身淹盖着灰尘,还躺在那路中,一动也不动……。

如今,流沙河上,桥还是那座桥,路还是那条路……。

可我的心却早已麻木和苍白……。

难道真的是“人的命,天注定”?

我不信!

作者简介

诸炳兴,男,上海知青,66届初中,曾下乡西双版纳景洪农场(云南建设兵团一师一团),先在连队,后调机关从事宣传工作。于1983年调回上海,现是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闵行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会员,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

文章来源知青情缘  图片来源网络欢迎知青朋友来稿,投稿邮箱jianzi10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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