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卡斯特罗共度50年大庆

作者简介：王成家，曾任中国驻智利、古巴大使。

令人难忘的50年大庆，我是和卡斯特罗一起度过的。能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跟世界上第一流的风云人物欢聚，并体会他像朋友一样真挚亲切的情谊，是我外交官生涯中不可多得的荣幸。卡斯特罗是一个能让聚会热力四射的人。

如期而至

那天晚上，按惯例，中国驻古巴大使馆召开了盛大的国庆招待会，600多位宾客频频举杯，共庆佳节。一般来说，招待会7点开始，9点就应该结束了，可是那天9点已过，人们仍然兴致勃勃，没有告辞的意思：大家都在期待古巴最高革命领袖卡斯特罗主席的到来。人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分析、猜测卡斯特罗会不会来。

而作为驻古巴大使的我，心中却十分笃定：中古关系处于最佳时期，今年又是中国50周年大庆，他一定会来，何况使馆周围和院内早已戒备森严，布满了警察岗哨。

果然，9点半，卡斯特罗出现了。他没有进专门为他准备的贵宾室，而是径直走向招待会现场。招待会热烈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他成了目光与摄像机聚焦的中心：他身着绿军装，腰束宽皮带，双目炯炯有神，手指不时抚摸着满腮的胡须，谈笑风生；人们把他团团围住，无拘无束地和他交谈。

盛赞中国阅兵式

卡斯特罗今晚到使馆来最大的兴趣是观看我国中央4台现场转播的国庆节阅兵式。阅兵式于北京时间10月1日上午10点开始，正是哈瓦那时间9月30日晚上10点，相差12个小时。9点50分，我邀请卡斯特罗及其随行人员进入贵宾室，那里摆放有电视、沙发。

卡斯特罗非常喜欢吃中餐，最爱吃海参和松花蛋，最爱喝桂花酒。于是，大家坐定之后，我就对他说：“今晚除了招待会上的小吃之外，我还特别为您准备了您喜欢吃的海参、松花蛋和鱼翅汤，饮料有茅台酒和桂花酒……”

“这太好了！”卡斯特罗打断我的话说，接着把目光转向随行人员，“我给你们讲，王大使会给我们准备饭的，怎么样，果不其然吧？”

“什么时候开饭呢？”看到他这么有兴致，我赶忙问。

“越快越好。”卡斯特罗说，“我们的肚子都快饿瘪了。自打9点吃了早饭，一直工作工作，连中午饭都没有时间吃，就等着吃你这顿大餐了。”

卡斯特罗的风趣把大家都逗乐了。我刚要吩咐服务员上饭，却已经到了10点钟，阅兵式要开始了。卡斯特罗急忙对我说：“且慢吃饭，吃饭影响看电视。”

阅兵式开始了，对卡斯特罗最有吸引力的是威武雄壮的阅兵式。他无比兴奋，不时叫绝。他说：“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为精彩的阅兵式，中国真了不起。这样高水平的阅兵式，美国人搞不了，俄国人搞不了，德国人也搞不了。如此整齐的队列和步伐，没有铁的纪律和高强度的训练，谈何容易！更令人佩服的是群众的方队也是横竖成线，精神抖擞，和军队没有什么差别。”

 卡斯特罗聚精会神观看阅兵式

（左为作者王成家大使）

卡斯特罗是武装夺取政权的，他是古巴武装部队的缔造者和总司令，他对阅兵式中的新式武器展示非常感兴趣，不断地指着电视问我和刘群仓武官，那是什么武器，具有什么样的威力。

“古巴电视台能不能收到中国的电视？”卡斯特罗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现在还收不到。”我回答说。

“那使馆有没有把今天的阅兵式录下来？”他紧接着又问。

“已安排专人收录，但不知收录的效果怎样。”为什么问起这个，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卡斯特罗在使馆贵宾室观看中国阅兵式

“这样精彩的阅兵式应当在古巴电视台播放，可以长社会主义的志气。明天广电委主席会同你联系借录像带的。”原来卡斯特罗当下决定要在古巴电视台播放我国国庆50周年阅兵式。

最爱海参、桂花酒

阅兵式结束时，已是半夜12点了。卡斯特罗对我说：“现在可以开饭了。刚才只顾看电视，忘了肚子饿了。”

他那天的心情特别好，加上肚子饿了，吃什么东西都很香。卡斯特罗吃饭有几个特点：菜要吃光，酒要喝净，一点也不浪费。这次他不仅喝了十几杯桂花酒，还饮了五六杯茅台。

卡斯特罗畅饮中国桂花酒

他特别赞扬海参做得味道鲜美可口。我告诉他说：“今天晚上的海参是古巴海参，是渔业部长罗曼送给我的。”

“这真是古巴的海参？”他很吃惊。

坐在一旁的部长会议执行秘书拉赫也对此表示怀疑，对我说：“这可能是罗曼在什么地方买来送给你的吧，你不要上当受骗。”

“这确确实实是古巴产的海参。”我说，“这种海参叫乌元参，是韩国人在古巴捕捉加工的，数量不大，年产40吨。”

珍贵的签名

饭吃完了，卡斯特罗兴致仍然很高，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求他。“总司令，”我习惯这样称呼卡斯特罗，“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该讲不该讲。”

“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帮你。”卡斯特罗很爽快。看到他情绪这么好，我的思想也就放开了。“为了纪念新中国建立50周年，外交部集邮协会要办一个实封展览，展后永远存档。协会给中国驻各国大使的任务是，除了自己在四个信封上签字外，还要请驻在国领导人签字。”

“这好办，”卡斯特罗说，“我帮你完成这个任务。你把信封拿来。”我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四个信封和笔放在他的面前。

“再给我找张白纸来，”他又要求道，“我需要先练笔。”

“不必练了，您随便签就可以了。”我不想太麻烦他。

“那怎么行？”他很认真地说，“这个签字很重要，要办展览，还要存档几千年，随便签怎么行。”

服务员拿来了白纸，他在纸上试写了一下后，才开始正式在信封上签名。他对第四个信封的签字不太满意。

“这个信封的字签得不太好。请再拿一个信封来。”

卡斯特罗应邀签名

（左为作者王成家大使）

我立刻请人取来一个同样的信封，他认认真真地签好交给了我。而那个签坏了的信封和那张白纸上他试写的签名早已不翼而飞。

要知道，卡斯特罗是世界级的人物，他的签字十分宝贵，具有很高收藏价值。1999年初，古巴拍卖了三个有卡斯特罗签字签名的雪茄烟，每盒价值25万美元。

大家又说又笑，不知不觉快到凌晨两点了。卡斯特罗站起身，像是要告辞的样子。我向他致谢说：“总司令日理万机，百忙中光临使馆同我们一起欢度国庆，使馆同志深为感动，万分荣幸。”卡斯特罗开玩笑地说：“听你讲这话的意思，是要赶我走。大使已经困乏了。我们走了，你就可以睡大觉。我们还睡不了觉，回去还要继续工作呢。”卡斯特罗的幽默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中国阅兵式在古巴反响强烈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古巴广电委主任埃内斯托打来的，他说奉卡斯特罗的指示，索要中国阅兵式录像带。我立即派文化参赞王彦廷把昨天晚上录下来的带子送去。由于录像带是中文的，王参赞就被古巴电视台留下充当翻译，他同播音员连续工作了十多个小时，连饭也没有吃，制作出了西班牙语的录像带。

10月2日，党的机关报《格拉玛》报发表了预告，通知将在3日下午5点开始在全国播放中国国庆50周年阅兵式。在播放期间，哈瓦那市有的区因断电没有看完。群众给电视台写信，强烈要求补播。古巴电视台共向全国播放了三次中国阅兵式，反响极大。那些天，使馆同志不论到什么地方，都有古巴群众伸出大拇指冲着我们喊：“中国好样的，真是了不起！”

古巴政府不仅让古巴人民了解中国，三次在全国播放中国阅兵式，而且还帮助我国做未建交国工作。那几天正赶上危地马拉总统访问古巴，卡斯特罗特意送给危总统四盘西班牙语的阅兵式录像带。

让总司令流连忘返的烧海参

第二个电话是卡斯特罗的秘书打来的，他要求使馆厨师开一份烧海参的方子。我马上请厨师写了一个较详细的方子，并翻译成西班牙语，派人送到革命宫。

过了两个星期，卡斯特罗再次光临使馆。他向我抱怨说，他的厨师照着使馆开的方子烧海参，做出来的根本没法吃。我告诉他这道菜十分讲究，不是一般厨师能做的，照方子做更难做好。我答应派使馆厨师去亲手教教卡斯特罗的“御厨”。

卡斯特罗是从哪里搞到的海参呢？原来他得知古巴也出产海参后，就打电话给渔业部长罗曼开玩笑地说：“你那里有海参送给中国大使，为什么不给我送点呢？”罗曼部长就给他送了一箱海参。

不过很可惜，厨师小卞前后两次去革命宫传授技艺，革命宫的“御厨”还是没有把烧海参的技术学到手，卡斯特罗还是不能吃到美味的海参。想要吃正宗的，他还得到中国使馆来。当然，他也一直是我们最欢迎的客人。

- end -

作者 | 王成家   编辑 | 老江

阅读延伸

敬请关注“外交官说事儿”

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