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区建设、阶级和文化表达的场所
在美国和加拿大，很多名为“主街”（Main streets）的街道都被认为是人气的聚集地，底层临街各式生意。走在主街上，你能感受到当地特有的生活风情：咖啡馆门口支着粉笔板报，宣誓今日特饮，隔着橱窗，能若隐若现地看到花店绿植吸引人走进去，皮革松香气息的小店原先的店主是意大利移民，如今子承父志，做起手机、iPad等电子产品的皮套。
对许多人来说，主街就等于社区中心。一项名为《多伦多零售主街的现状和未来》的研究报告证实：
主街是人们购物、做生意、就餐、聚会、休闲和参与公共生活的地方。
主街为居民提供了归属感。超过90%的居民表示，他们更喜欢光顾当地的独立业主，包括特色食品店（有机或民族食品，肉铺、坚果店等）、私人服务（美发、物理按摩等）、餐厅和酒吧。
主街对民族融合扮演独特的角色。大多数独立企业主都对社区有着坚定的承诺，他们不仅靠经营店铺谋生，还认为生意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只是上班和下班。
60年代的央街 © blogTo
注释：1793年建成的央街（Yonge Street）是加拿大安大略多伦多的一条主街，长度为1896 km ，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认定是世界最长的街道。1998年后，央街仅仅保留了多伦多段。
当代的央街 © Toronto Star
今日央街夜景 © Historic Toronto
多伦多Queen West © Urbaneer.com
除了我们熟悉的商业街，带状小广场（Strip plazas）也是主街的一种，它虽算不上是多美的城市景观，但往往比你以为的要有趣。这篇文章重点讲讲这种形式对当地社区的影响。
注释：在加拿大，露天购物中心被称为广场（plaza）。
01
带状小广场：典型的郊区生活场
带状小广场的流行跟二战后城市扩张、郊区化发展密不可分。1952年，多伦多市住房开发项目唐·米尔斯（Don Mills）成为第一个也是自给自足的“新城”，这对多伦多而言是个新概念。当时小汽车数量的增加推动了公路建设，与此同时，以小汽车为导向的带状小广场也陆续出现在其他郊区社区的中心。
今日Don Mills新城 © WZMH Architects
带状小广场通常的形式，一种是长街（A strip mall），商店排成一排，前面有人行道。它通常作为整体单元开发出售，前有停车场，面向交通主干道；还有一种迷你商城（mini-mall），是露天的购物中心，像是“大盒子”（Big Box）的缩小版，出售包括服装、珠宝、电子产品、玩具、家居用品和食品的各种商品。
如今郊区典型的长街
如今的带状小广场
帕克伍兹广场属于迷你商城
美国和加拿大的购物中心面积通常在460-9300平米之间。这其中面积较小的就是迷你商城和长街。那里面可能的服务有杂货店、美发店、干洗店、自助洗衣店、小餐馆、折扣店、玩具店、宠物店、珠宝店、床上用品店、便利店、二手店或当铺，有些交通干道两侧的小型购物中心还配有银行、邮局和加油站。
02
一个社区建设、阶级和文化表达的场所
如今很多大城市的知名街道，更多是为了迎合外地游客或附近公司上班的职员。而当地居民则希望能在商店附近方便停车，于是生活在市郊和成熟社区的人们非常依赖购物中心。
可是当郊区到处都是大卖场，它们也沦为无聊、平庸。然而在多伦多近郊，你可以看到露天购物中心鲜活多彩的社区生活。这是因为过去几十年，随着白人郊区居民返回市中心，有色人种和新移民开始在近郊定居。这给郊区的小生意主带来了机会。
带状广场打破了都市郊区中产生活的标准、无聊和重复，逐渐演变成一种新空间，成为社区建设、阶级和文化表达的场所。
加拿大2019年的一次全国商业行为调研显示，当地企业对居民的生活质量产生了实质的积极影响。当地商铺集中的带状小广场，相当于一座小型购物中心，充满了本地居民以及在这里工作的真实的人。
付钱买东西的主妇们和小店服务员经常直呼其名，他们可能曾是同学，或者住在同一条街上，家人之间经常走动。刚来的外人想用假名字混迹其中几乎不可能。因为这家庭主妇们在买东西过程中会交换各种信息，谁家的孩子被哪座学校录取，谁家女婿刚买了全新烧烤架。
肯辛顿市场区
注释：肯辛顿市场（Kensinton Market）是个适合步行的波希米亚街区，有独立商店、古董精品店和艺术空间吸引着艺术家和游客。这里还拥有多家特色杂货店、面包店和奶酪店。
像肯辛顿市场这样的地方，之所以更能引起不同背景人群的兴趣，是因为它拒绝只用“这里”或“那里”来定义社区，成为跨越分歧的桥梁。
注释：“这里”和“那里”，是一种社会学的表达，这里表示白人殖民者以为的本地，那里指的是不属于本地的远方来客。这种两分法限制了我们对社会空间的想象，也无助于理解。
03
文学作品中的郊区生活
2016年，加拿大上映喜剧电影《韦克斯福德广场》（Wexford Plaza）讲述了一名购物中心女保安和一名酒保的邂逅，故事主人公在多民族混合的工薪社区探索自我身份，这部影片演示了另一种郊区生活，是亚裔作家Joyce Wong的处女作。
Joyce在故事片里反映了外来者在工薪阶层郊区长大的年轻人的孤独，贫困的氛围。这对情侣下班后的生活情景，很像作者的亲身经历。
露天广场灯光昏暗的停车场，既有60年代的理想主义，又有移民的多层次、多样化的感觉。
《韦克斯福德广场》剧照
现实中的韦克斯福德广场
加拿大作家大卫·查里安迪（David Chariandy），出生在安大略省的斯卡伯勒。他的父亲是南亚裔，母亲来自非洲，都是工人阶级移民。他父母在20世纪60年代从特立尼达移民到加拿大。在他的小说《兄弟》（Brother）中，讲述了男主人公迈克尔和他哥哥弗朗西斯在斯卡伯勒长大的故事，兄弟俩被母亲一手抚养长大，这个单亲移民家庭一直在面对各种各样的社会经济困扰。
《兄弟》这本书中，社区小广场是易读的，小商铺店主在试图满足白人顾客或第二代/第三代移民的需求，即使他们并不那么迷恋所谓“家乡的味道”。书中，主人公迈克尔描述了他自己的社区购物中心：“有些杂货店在外文标牌下卖着香料和草药，还有蔬菜水果，名字包括熟悉的龙眼和木薯。有些餐馆只经营一年，手绘的招牌上写着“家乡口味”的芒果冰淇淋……只要你主动问，我们也会拿出改良的家乡菜。”
结语
北美郊区的主街已然成为各民族新移民的社区中心，这体现在《2016年多伦多郊区商业研究报告》中。
据统计，斯卡伯勒（Scarborough）、北约克（North York）和埃托比科克（Etobicoke）等近郊广场的工作者当中，有超过70%是少数族裔、移民及女性。无论他们原本的教育水平如何，刚到加拿大的第一份工作往往跟他们之前在母国的职业无关。这些新移民落地后的第一份收入，往往来自给自家附近老乡的餐馆帮厨，或是在杂货铺整理货物。
北约克 © Google
埃托比科克 © Google
图中的这些主街平淡无奇、毫不起眼，但不经意间它们长出独特的郊区景观。
我过去几年住在温哥华郊区，家门口不断涌入新邻居。疫情隔离期间，很多人举家开车到附近的小广场购买日用品，然后打开车后备箱，拿出沙滩椅或是坐在车盖上，和家人朋友聚会、聊天。你还会看到有人在在小广场露天播放电影，路过的陌生人自觉地保持距离，站在远处默默观看。交警似乎也对此格外包容，不那么严格地执行唯有消费才能停车的规定。
实体零售业无论如何演变，人们还是会在家附近的商店购物。人们支持本地生意对维系社区的社会经济健康变得越来越重要。
疫情期间，顾客稀少，小生意店主联手共渡难关，给自家的消费主其他店铺的优惠券。小广场的物理空间渐渐渗透社群壁垒，是跨文化互动、邻居们共同解决困难的触媒。
参考文献
This is what Toronto streets looked like in the 1960s.blogTO. https://www.blogto.com/city/2016/11/the_cluttered_beauty_of_toronto_streets_in_the_1960s/
Sunjay Mathuria. A sense of place in Toronto’s inner suburban strip mall. PN: Planners Network. March 20, 2018. https://www.plannersnetwork.org/2018/03/a-sense-of-place-in-torontos-inner-suburban-strip-mall/
作者：江北
城市设计特约编辑
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跨学科博士，伯克利城市设计硕士，现在温哥华从事地产开发管理工作，为政府和企业提供可持续发展相关的咨询服务。个人公众号：布拉格向北(UrbanistVancouver)，欢迎小伙伴来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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