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在融化，人类面临更多传染病风险…

气候变化，带来的不仅是粮食问题，还有健康危机。比如，升温和降雨扩大了蚊子的生存领地，加剧了疟疾、登革热等蚊媒疾病的传播风险。当前，南美国家秘鲁正在遭遇登革热疫情的侵袭，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看向未来的窗口：随着气候变化，我们可能遭遇什么样的危机，该做好什么样的准备？

秘鲁利马的洛雷娜·维戈感染了登革热，这种病毒曾被称为“断骨热”（breakbone fever），这是她第一次患上如此令人痛苦的疾病。

■ 弗朗西斯卡·索萨守在生病的父亲身边，父亲是秘鲁这场前所未有的登革热疫情众多的受害者之一。埃内斯托·贝纳维德斯 /法新社 /盖蒂图片社

除了头痛、胃部不适和关节痛之外，还有牙龈出血。上个月，她在皮乌拉感染了蚊子传播的登革热病毒。这座位于秘鲁北部的城市有60万居民，是这个安第斯山脉国家破纪录的登革热疫情的风暴中心。

她今年43岁：“医院里没有床位。” 当地的卫生系统被疫情压得不堪重负，她没法使用每月缴纳的医疗保险治病：“ 我认识的人都病了，在能用保险的药房窗口前，排了长长的队，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自付了药费，然后选择在家治疗。”

据泛美卫生组织的数据，2023年截至目前，已有近15万秘鲁人感染了登革热，248人死亡，这是迄今为止拉丁美洲最严重的登革热疫情。

■ 患上登革热的桑托斯·门多萨（66岁），在由茅草屋和帐篷组成的“圣巴勃罗避难所”的家中卧床休息。埃内斯托·贝纳维德斯 / 法新社 / 盖蒂图片社

登革热在全球呈上升趋势

秘鲁不是唯一遭受登革热侵袭的国家，登革热疫情在全球范围内都呈上升趋势。世卫组织表示，登革热报告病例从2000年的505,430例跃升至2019年的520万例。虽然大多数感染者无症状或症状轻微，但据美国疾控中心的数据，仍有许多患者会发展成重症，未经治疗的患者死亡率可达13%。

目前尚无特效药，只能针对症状进行缓解治疗，如给患者补水，服用扑热息痛（而非其他可能导致病情恶化的止痛药），恢复期通常要一周左右。

■ 19岁的登革热患者大卫·萨拉查正在秘鲁北部第二支援医院的蚊帐中接受住院治疗。埃内斯托·贝纳维德斯 / 法新社  /盖蒂图片社

一款疫苗正在开发之中，在秘鲁尚未获批使用。另一款疫苗已被证明有问题，可能导致从未感染过的人患上登革热重症。

秘鲁此次破纪录的登革热疫情，由其沙漠海岸今年异常温暖多雨的条件导致，首先由“雅库”引发，雅库是一种在此太平洋地区并不常见的热带气旋。其次是海水变暖造成的本地沿海厄尔尼诺效应，这两起极端气候事件都发生在今年的4月和5月。这使得能传播登革热四种病毒的埃及伊蚊大量繁殖，只需要几毫米深的水滩，伊蚊就可以在其中繁殖幼虫。

■ 年仅10岁的女孩安卡吉玛死于登革热，亲属们在家中悼念。埃内斯托·贝纳维德斯/ 法新社 / 盖蒂图片社

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一份报告指出，由于气温升高，伊蚊在很多地方的冬天也能生存下来，这“增强了登革热病毒在蚊子体内的繁殖”，加速了幼虫生长，并导致成虫“更频繁的叮咬”。

由于全球厄尔尼诺天气的累积效应，今年秘鲁的极端天气预计还将持续，甚至加剧并蔓延至南美洲其他地区。

贫困也是加剧疫情的因素之一，近十分之一的秘鲁人缺乏自来水设施，四分之一的人口用不上污水处理系统。许多人依靠缺乏安全管理的水车送水，然后将水储存在家中没有密封的罐子里，蚊子可以在这里繁殖，加剧传播。

对政府应对不力的批判

秘鲁医学协会发言人、传染病专家莱斯利·索托是众多批评政府应对不力的人士之一，尽管大家都预测到了登革热疫情的暴发。

索托：“我们准备不足，我们知道厄尔尼诺天气要来了，我们也知道需要做好准备，但我们没有。如果是在不流行登革热的地区还说得过去，那的人不知该采取什么预防措施，比如不能保留任何带水的容器，但在亚马逊地区就说不过去了。”

他说，在这个曾有着世界上最高的新冠死亡率（每10万人中有665人死于新冠）的国家，公卫系统极为混乱，资源匮乏，加剧了疫情暴发。

索托：“最重要的是改善我们的初级卫生系统。新冠之后，人们不再信任这个系统。” 他指出，在这波登革热疫情中，病人往往绕过本地卫生所直接去医院，而医院本应只负责治疗最严重的病例。索托：“我们缺少医护人员、基础设施，还有药。”

■ 皮乌拉市的医院在登革热暴发期间不堪重负。第二支援医院的一名医生在蚊帐下给登革热病人做检查，治疗方法只能是对症治疗。埃内斯托·贝纳维德斯 / 法新社 / 盖蒂图片社

卫生部长罗莎·古蒂萨梅雷兹在6月16日被迫辞职，无论是医学专家还是普通秘鲁人，大家普遍认为古蒂萨梅雷兹的工作失职。

她在5月份曾坚称，疫情将在两周内“解决”，但这一说法引起了广泛质疑，她随后被迫为此道歉。在皮乌拉访问期间，她使用了过时两周的统计数据并试图淡化疫情的严重性，她说皮乌拉地区只有5350个病例，1例死亡。在她发表此番讲话时，也就是5月30日，该地区实际已有4.2万多人感染，39人死亡。

索托：“问题不仅出在卫生部，同样失职的还有教育部、住房部、基础设施和地方政府。” 他批评的众多问题之一是学校缺乏饮用水和卫生服务，学生们经常得在塑料桶里洗手，用水桶冲厕所，这些问题让学校成了登革热传播热点，皮乌拉地区政府被迫将学校关闭了数周。

政府应对疫情的措施包括喷洒杀虫剂，警告居民在夜间使用蚊帐，避免保留任何可能成为雨水容器的东西——从橡胶靴到盆栽植物的托盘。

■ 工人在屋内喷洒杀虫剂以消灭传播登革热的埃及伊蚊，这是遏制病例上升的举措之一。埃内斯托·贝纳维德斯 / 法新社 / 盖蒂图片社

科学家如何看待登革热疫情？

大多科学家不认为气候变化是此次疫情暴发的罪魁祸首。但今年的雅库、沿海的厄尔尼诺现象和秘鲁的极端天气相结合，创造了蚊子疯长的条件。

世界领先的气候变化研究中心之一、美国宇航局戈达德太空研究所的所长加文·施密特警告说，全球强厄尔尼诺现象，预计将在2023年下半年发生，这往往会导致次年全球平均气温升高，意味着2024年可能是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

这甚至可能意味着，2024可能是全球气温比工业化前平均水平高出1.5摄氏度以上的第一年，这是联合国为避免灾难性气候而设定的上限。

施密特：“我认为，2024年的升温不会超过1.5摄氏度，但会非常接近，这令人不安。”

随着全球变暖的持续，目前的登革热疫情可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看向未来的窗口，让我们了解变暖之后，什么情况将会变得越来越普遍。

有明显迹象表明，登革热不再局限于全球南方国家。在过去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加拿大、克罗地亚和法国等国家都首次报告了登革热病例。

本文译自NPR（美国国家公共电台）健康专栏的文章：Peru is reeling from record case counts of dengue fever. What's driving the outbre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