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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丨郝逢清:割柴中南山,勤工俭学挣班费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4-16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初中毕业时的作者
郝逢清,曾用艺名牧牛山人,楚雁等,1964年生于湖北省京山县,武汉大学学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硕士,曾任某大型企业董事长秘书、业务经理,某外企部门经理,民办大学副教授等职。热爱书法和绘画,曾任北京神州书法研究会理事,现为北京市朝阳区书法家协会会员。

原题

初中时代的回忆

中南山割柴记




作者:郝逢清

坐拖拉机和吃油饼

初中一开学,学校就组织了一次勤工俭学活动。

我和正在上初二的堂姐一道早晨从家里出发,翻山越岭步行十里路到达了公社所在地雁门口,我俩到公社兽医站姑姑那里小憩,中午,姑姑留我们吃了午饭,然后我们俩走到路口,爬上了学校安排的拖拉机。

1980年阮沟中学团支部合影(中间四位是老师,后排左二是作者)


轰隆作响的拖拉机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时慢时快地前进,车厢颠簸得厉害,翻过了一个山口,是一段下坡路,车速加快了。前方有个水坑,刹车减速,又一个急转弯,车身摇晃了一下,车上的二十几人都捏了一把冷汗。一个小上坡过后,前面又是下坡,车速又加快了。我站在车厢里,两手紧紧抓着车厢墙板,浑身肌肉紧绷,心脏就像提起来后摔下去一样难受,胃里的酸水一阵往上涌……“咣当”一声,车厢腾起后又猛跌下去。

我们这群几乎没有坐过车的学生,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一个身材柔弱的女同学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突然做出要呕吐的动作,又忍回去了。我也感到很不舒服,肚子里似乎有巨浪翻滚,食物包裹着空气,一阵阵继续往上涌。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的拖拉机在一个老街停下了。这里有一排老房子,班主任老师已经先一步到达这里了,他说义和集到了,叫大家下车休息十五分钟。同学们有的上厕所,有的找水喝,还有的进了熟食店。

这个熟食店实际上也是一个小餐馆,只有一张大方桌,后厨正在卖油饼,现炸现卖。暗黄色的圆形油饼,飘着诱人的香味,有的同学已经拿着油饼在嚼。很多同学在排队买油饼。从餐厅到厨房有道小门,进进出出的人挤满了厨房,急不可耐地等着油饼出锅。一会儿工夫,这里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人,但是没看到晕车的那个女同学。一个油饼要五分钱加二两粮票。

这次出来,我身上带着一元五角,没带粮票。一块五,如果上山捡柴,也就是用草耙子到山上耙别人散落的茅草,要忙两三天才能挣到。记得这种柴卖到石灰窑上,只能按半分钱一斤收购。十多岁的孩子上山用柴耙子满山跑着耙柴,忙一天,弄到一百斤柴,捆起来挑到石灰窑上去卖,也只能得到五毛钱,有时候还没有现钱可领,先欠着,等窑上有钱了再去领。

家里父母做农活是没有一分钱收入的,只挣工分,队里记工员在本子上记着,年底结算往往是超支,还倒欠队里钱。我心里盘算着,平时上学都是从家里带午饭到学校厨房加热,学生每人要挑几担柴火给学校,不交钱。学杂费五元。

学生到山里割柴卖,为学校挣班费,这就是勤工俭学。这次出来,遇到了油饼,我想这五分钱和二两粮票,还是不要舍不得花。按照习惯,没有粮票可以用钱抵,两分钱抵一两粮票,二两粮票要四分钱,这样,买一个油饼就是九分钱。此时太阳只有一山高,估计是下午四点左右,我也忍不住买了一个油饼,一拿到手就咬了一大口,然后几下子就吃完了。

这油饼实在太好吃了!油多而不觉得腻、发过的面中间是空的,薄厚适中,又松又软,香香甜甜的,那个味道,说不出的好!我敢肯定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油饼。其实我并没有吃过油饼,记得只吃过两次油条;油条虽好吃,但不是这个味道。同学们也交口称赞:这里的油饼最好吃!有人早就听上一个年级的同学说过义和集的油饼好吃,而且有备而来。

1979年阮沟中学共青团与青年学习小组合影(第二排右一至八为各位老师,第四排左一为作者)


大家休息过后,再上拖拉机,启程赶路。后来得知,晕车的那个女同学名叫林丽,她不敢再坐拖拉机,在一位同学的陪伴下,步行朝目的地方向走了。她没有吃到这美味的油饼。我也晕车,休息后缓过劲来了。希望后面这段路会平坦一点。这段路往山里进去,曲曲折折的,司机不敢开得太快,不太颠簸,我感觉好多了。

入驻农家

到达驻地,已近黄昏。这是一个小山村,房子是土墙瓦房,各家各户房屋依地势而建,地基高低错落,朝向也都不同。我们班入驻的是相对独立的两家农户,这两家的房屋并排相连,外观一样,内部前厅的厢房有一道门,连通着两家。据介绍这是姓叶的两兄弟的家。他们腾出了四间房给我们住。门前是一个禾场,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禾场北边是一块略高的土台,台上有两棵很大很高的老树,树上结满了拐枣——这是我们第一次看见拐枣,有的拐枣已经垂下来掉落地上,据说可以吃,我们捡起来尝了一口,很甜,手上沾到果汁了,粘粘的。同学们到了农家门口,农户主人热情迎接我们进门。

1980年初中毕业合影,入学时约60人的班毕业时只剩28人,还有约30人因家境贫困等原因已先后退学(第二排是全校老师,第三排右一为班主任何老师,右二是炊事员;第四排右三为作者)

一个老师清点人数,都到齐了,班主任老师作了简短讲话,然后分配了住宿房间。同学们放下行李,在各自房间地上铺设稻草和棉被,打起了地铺。每个房间地上住十多人,三十几名男生挤满了两个房间。几位男老师在正房住。女生们住另一间正房。炊事员做起了晚饭,老师叫几名女生去帮厨。借用老乡家的土灶做饭,同时开两个灶,一个蒸米饭,一个炒菜,需要有人不停地往灶里添柴,并不时拨动柴火,火才能烧得旺。

晚饭是大锅熬煮的小白菜加土豆块,还有大米饭。大家自己带的饭碗,通常是搪瓷大把缸子。先盛米饭,再盛菜,就像现在的盖浇饭。由炊事员或老师盛饭,吃完了不够可以再要,饭是够吃的。大米饭很白,很香,饿了没有菜也能吃得下去。

这里是深山区,农民家里没有电灯,只有一盏小煤油灯。大家也累了,为了明天早起,到水塘边用毛巾擦了擦汗,就回到房间躺下了。

(网图)

我们班是初中一年级新入学的,全年级只有一个班,五十多名学生,大家分别来自三所小学,刚进校几天,还只认识从同一所小学考上来的同学,新同学还互相不熟。老师宣布睡觉不准讲话,大家很快就安静下来,睡着了。

开始割柴

第二天早晨,大家到屋外面的水塘边洗脸,在大门前领取早饭,就地蹲着或站着吃饭。然后,集合排队,班主任老师开始点名,然后给大家分配任务。割柴任务是每人每天完成三担柴,挑到山下的窑上过秤,重量达到了标准才算完成。根据每个学生的性别、身材和能力大小,每担柴的重量要求不同,分为五十斤、六十斤、七十斤三类。我记得自己的任务是每担六十斤。大家对自己的任务没有异议,就确定了。

   我们割柴的镰刀和挑柴的冲担,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捆柴的粗草绳,俗称“要子”,是在驻地村民家里拿的,不够了自己在山上割草现编。上午完成两担柴任务后回去吃饭。老师和身体不佳的同学在窑上负责接收大家担回来的柴,称重记账,交付窑方。一个班由两位老师带领,有时候老师会跟学生一起上山,关注学生劳动的情况,有时候老师就在山下接收柴禾和记账。

(网图)

   第一天进山,由驻地那家村民的女儿领路,我们排队紧随其后,走过野草丛生的曲折山路,到了第一个目的地——白龙山脚下。这里有一座砖瓦窑,背后有一块略微平整的山坡,这里就是柴草交货点。仰望山上,森林茂密,郁郁葱葱;走近细看,杂树杂草野蛮生长着。我们分头进入山里,各自寻找柴草。要尽早完成任务,必须要找到茂盛的茅草,树木是不能砍的。

有一条小路通向山上。我和几个同学爬到半山腰,顺小路右转进入树林中,又跨过一个小山沟,进到森林深处。这里是天然森林,有的树木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而大部分树木,树干多弯曲、分叉。树木种类繁多,毫无规律地出现在眼前,有松树、柏树、梧桐、黄连丫、青檀、黄檀,梓树等,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树木。也有不少万年青、荆条、刺藤子。刺藤扎手,割不了,也是窑上不收的。灌木草丛中,有蜂窝藏在里面,如果割柴时不小心碰到蜂窝,一群黄蜂就会飞出来蛰人。

(网图)

到活动后期,老师宣布荆条可以割,而且再后来,专门收荆条,那是在茅草被割完之后了。

黄莺和山雀在高枝上鸣叫,林中草丛偶有蜻蜓和蝴蝶飞来飞去,还有蝙蝠在低矮的树枝上活动,山沟有泉水,清清的小溪,缓缓流过。一阵薄雾散去了,阳光照到树林间,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树丛中,忽然发现有蝙蝠窜来窜去。树枝上有螳螂,真大呀!为了完成任务,顾不得欣赏风景和小动物了,赶紧着手割柴吧。大树下并无茅草可割,在小树之间的开阔地才有一片茅草。一会儿工夫,就有同学挑着一担柴从我身边走过,他好快呀!看来我割柴速度慢了,赶紧加油吧。我想,这个活儿我在家也干了很多年了,一定能完成的。上午按时完成了两担柴的任务。下午,还是在这个方位再走远一点,割了第三担柴。

第二天去哪里呢?要找到柴火多的地方就好办了。这是一座大山,听说山顶有旧庙,第一天就有人到山顶去看了。第二天上午,我和几个同学也爬到了山顶,看见了一处残垣破壁。有同学爬上土墙,我也攀了上去。这山顶有一块平地,地上有杂草和小树,庙宇已被破坏,只剩下两三米高的土墙围子,能看得出原来是两间房屋。忽然天色转阴,一阵风刮来,下起了小雨,我们没有雨具,赶快下来,躲进树林里。小雨过后,云开日出了。

庙宇附近已经没有柴可割,我们下到山后,在山背面割到一担柴,就往回返。在大树林间的高处,我们看到了一个野果,淡黄色,长圆形,皮裂开了,里面露出白色果肉,有同学认出那是八月楂(炸)。因为太高,又不熟悉,没有人上去采摘。如果看见野山楂、栽秧泡,就摘下放进嘴里吃了。

遭遇暴雨和扎刺受伤

这是九月初,天气还很热,晴天出门大家只穿着单衣单裤。一天下午,在完成一担柴后,我们刚下山,天忽然阴下来,进而一阵狂风袭来,气温骤降,浑身感到凉飕飕的,已经下山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往驻地赶。天越来越暗,远处打起炸雷和闪电,大雨点子下来了。“咔嚓”“轰隆隆”,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一道道闪电刺破黑云,就在眼前,照亮了下山的小路,暴雨越来越大,打湿了我的衬衣。

“呼……呼……”,狂风吹来,感觉人要被推下去,雨水像瓢泼桶倒一般,浇透了浑身,衣裤贴在身上,同学们拼命朝驻地奔跑……小路上满是泥水,变得极滑,前面一个同学跑的好快,忽然脚下一滑,摔倒了,又赶紧爬起来,继续奔跑。跑到驻地旁边的水塘,只见水塘已满,大水漫过了塘坝,哗啦啦流向下方。我小心翼翼地跑过塘坝,跑到了驻地老乡家里。

几天以后,近处的柴草不多了,要换地方。到远处去,在驻地主人家女儿带领下,我们走上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穿过左侧山口,向西边深山进发。小路上除了有杂草从两侧掩过来,还不时有刺藤横在路面,我只顾赶路,一个脚步没有提起来,左腿踝关节前面被刺条锯开一条血道,一阵刺心的疼痛,低头一看,脚腿弯处被划破一条深沟,鲜血流出来了。也没有东西包扎。我忍着疼痛,没有停下来,继续跟着队伍进了深山,去完成割柴任务。

真是祸不单行,在割柴时,我左手无名指被刺藤划破,也出了血,用破布包扎了一下,又继续劳动。由于不会处理伤口,又没有消毒药水,这两个伤口几天都没有愈合,一直到回家,脚腕的伤口慢慢好转,而被刺破的手指却越来越肿大,感染化脓了。后来是怎么好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留下了一个伤痕,在这只胳膊往外扬起时,无名指的筋还有被拉扯的痛感。

(网图)

那些年,我们大多是没有袜子穿的,能够有一双鞋底完整的布鞋或解放牌胶鞋,就很好了。如果穿着袜子,脚腕也就不会划伤得那么严重。如果戴着手套,也许手指就不会被毒刺划破。如果有医疗条件,伤口就不会感染化脓而留下永久伤痕。

丢了钱和查找

在一个下雨天,割柴无法进行,同学们都没有外出,大家有的在屋里打牌,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整理自己的衣物。突然,一个同学说自己带的十元钱不见了,说放在自己的书包里,书包就放在地铺的最里面墙角。

这是一个家境比较好的学生,竟然带了十元钱。他平时穿着也没有特别的,蓝衣服也一样褪色发白了,不够长了也有补接,破了也打补丁。大家都不富裕。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几个同学在一旁议论纷纷。老师闻讯过来了解情况,并观察同学们的反应。

老师说:“哪个同学看见了李国兵同学的十元钱并帮他把钱收起来了,就拿出来还给他。这就当是开了个玩笑,不算什么问题,这事就过去了,以后也不要再提起。如果不拿出来,就是品德问题了。”说完继续看大家的反应。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拿出来。

老师开始一个个观察和重点询问,单独谈话。有一个面带微笑、眼珠子灵活的同学神色有些不对,他叫邢军,老师把他叫到房间里单独谈话,经过再三追问和说服,他终于承认是自己拿了李国兵的钱,把钱交出来了。老师出来也没有批评邢军,只是把钱交给了李国兵。

这个同学跟李国兵平时关系很好,最近两人经常在一起说笑,一起出入,显得亲密无间,一开始谁也想不到邢军会偷拿李国兵的钱。到后来发现他神色越来越诡秘,才被锁定为怀疑对象。把钱交出来后,他就一个人走到后门外,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沉默无语。

外面下着大雨,只听见雨水从屋顶流下来滴落在水沟里的叮咚声,还有雨点打在后园竹林里的沙沙声。大家知道他在面壁思过,不会走远,没有人去打扰他。老师还是放心不下,让几个同学走近他,劝他不要难过,以后改正了就好。

虽然经历了这次不愉快的事件,同学们并没有疏远邢军,包括李国兵,还是跟他一起出入,一起上山割柴,一起玩耍。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事。

换一座山割柴与躲雨

在另一座山上,我们班同学遇到了高年级的同学们,不过这座山已经没有多少柴禾可以割了。我们几个同学登上山顶,远望四周,有高山,有低谷,有村庄,有云雾,远近高低的景物,引发出同学们的豪情壮志。只听见有一个同学站在高处,向四面八方挥手致意,还慷慨陈词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正义的事业是任何敌人也攻不破的!……后来才得知他就是我们的班干部熊飞同学。

在人多的地方,柴禾不容易找到,我和几个同学分开行动。有的同学砍了一些松枝,夹在茅草里面,但是被发现了,挨了批评。活动开始时说过不能砍树枝,而且窑上也不收。但是到后来,只要不是太多树枝,稍微有一些细的树枝,也收了。不然到后来要完成任务,就要走更远的路、花更多的时间和力气。

(网图)

一天下午,同学们把自己割的柴挑到山下交到收购点,忽然,天空飘来几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一阵疾风暴雨吹打下来,我和几个同伴急忙寻找避雨处。旁边有一座废弃的破窑,看见有人往窑里跑,我也跟着跑了过去,到窑门口时看见窄小的窑门口已经挤满了穿着红红绿绿衣服的人,大多数是女生。

我看见有同班的班花刘小兰也在那里站着,正在犹豫跟不跟她们挤在一起躲雨——因为那里本来很小,只是一个司炉工往窑里添加柴火的地方,现在窑废弃不用了,上面部分屋檐也已垮塌,最多还能容纳一两个人避雨,而且我们新生刚开学,跟女同学都没有说过话,不好意思靠近她们……

这时,又有一批人朝破窑这边跑过来,是高年级同学,其中有一位学长、也是我同村伙伴胡大成。显然,他一眼看见了避雨的女生和我们的班花,又看见我在门口站着不动,特意对我使了个诡秘的眼色,笑着起哄道:“哦……你要在这里躲雨呀?哈哈哈!”他说着笑着,带着那帮同学急忙走开了。

(网图)

这一阵暴雨把我们的衣服都淋湿了,我们提前收工了。在后来几天,我还一直记着这次躲雨,雨没有躲成,还弄得尴尬了,每当遇到班花刘小兰,我都不知所措,不敢看她一眼。

我们班有一个留级生,他很大方,跟老师和同学们谈笑风生的,跟女同学交往也很自然,简直游刃有余,他有音乐天赋,还教大家唱歌呢。

我不敢跟女生说话,太敏感,爱害羞了。那时候更多的同学还是跟我差不多的,只关注学习,没有心思考虑别的,所以都相安无事,顺利完成学业。

因为家境贫困等原因,中途不断有同学退学。最多的时候60人的班,到最后毕业时只剩下28人。最多的时候女生应该有一半以上,最后只剩下成绩最好的两名女生,两人都考上了高中,但其中1人家里没让她去上高中,后来听说家里理由是她已经有了对象。令人惋惜!

学姐她们班的故事
那年割柴是全校统一的勤工俭学活动,初中二年级两个班的同学们也都来这里割柴,他们就住在我们驻地旁边那几家。他们一班的王红学姐得知我在写当年割柴的回忆录后,给我讲述了她们割柴的故事。
初中时的俩学姐(班花两朵)

刚参加工作时的俩学姐
   

到达山里的当天,房东把一间杂屋给她们女生住,她们收拾完房间就吃晚饭了。晚饭后又没娱乐活动,她们就在地铺上躺着聊天。王红给同学们讲故事,都是从她父亲那里听来的那些经典名著,有《水浒传》《西游记》《孟丽君》《红楼梦》等。当天讲的哪个也记不清楚了。讲到最后大部分人都睡着了,王红也很困却不敢睡,山里的蚊子实在太多太厉害了。她两只手不住地拍打着蚊子,嘴里不停地喊着:“哎哟,我的妈呀!”浑身还是被叮满了包。后来实在太困了,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到现在大家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就会取笑她,学她大叫:“哎哟!我的妈呀!"

他们班四个组进行分组竞赛,看哪个组割的柴最多,每天老师会用秤称斤两。大家都铆足了劲比着干,王红她们组连续两天获得第一名。第三天周琪来了——她前两天不知啥原因没来,晚了两天才来的。她被分在王红她们组。一来她就急着给王红讲自己先一天晚上在家看的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王红听得津津有味,还吸引了几个同学来听,结果王红组那天割柴的数量成了倒数第一。

老师要班干部查找原因,结果查出是因为周琪给大家讲电影故事,搞得大家无心劳动。老师晚上就在禾场开会批评王红和周琪。校长亲自讲了话,狠狠批评了讲故事耽误割柴的同学。

1978年阮沟中学初二(1)班毕业合影(学姐班)

王红从小就热心快肠、乐于助人。班上有男生穿着白球鞋来割柴,结果鞋子全部染上草绿色,和黑色的灰尘混在一起,特别脏。王红看男生们中午回来在洗鞋子,没洗干净就拿去晒了,她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又把那些白球鞋拿去帮他们洗干净、晒在禾场石滚上。

没想到等到晚上回来,王副校长的儿子王小平的鞋子不见了,王小平都急得快哭了,找王红要鞋子,要她帮忙找鞋子。王红没办法,她好心办了坏事。那天午饭有干鱼,是班里男生在魏家河捕的鱼,女生负责洗、腌、晒的。王红为了给几位男生洗鞋子,连鱼刺都没吃到一根。王红第一次感觉做了好事心情不但没舒畅,反而还很郁闷。

她们班还有一件事是,不知是谁听说附近哪个大队有电影,割了一天柴的同学们因年轻精力旺盛也不怕累,晚上出去不知翻越了多少座山也没找到哪里有电影,结果电影没看成,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到半夜才回来。第二天又照常上山割柴,还被老师批评了一顿。没有去的同学问:“你们昨晚看的什么电影?”“《白跑游击队》。”他们调侃道。

1978年阮沟中学初二(2)班毕业合影

感 悟

王红虽然家庭条件比较好,但她从小就很勤快,对劳动比较热衷,割柴活动当时也没感觉到有多辛苦。可能每个人的体会和感觉不一样。有的同学不止一次说,回忆起小时候在农村的生活全是痛苦。一个字是穷,两个字是造孽(即可怜)。可她现在回忆起那些在农村劳动的事,却感觉那是最美好的时光。

 几个喜欢唱歌的女生在山上割柴的间隙,常常放声歌唱,《上甘岭》插曲、《洪湖赤卫队》插曲,在山谷里回荡。遇到下雨天,她们在屋里地铺上休息时,讲着各自读过的小说和看过的电影故事。

1978年阮沟中学团支部合影(团员都是学姐班的,当时我们班还没有团员)

不过,有的同学因个子小,还有同学因年龄小,体力不行,担子挑不动,割柴也不会割,勉为其难,确实吃了不少苦。那些个子小、年龄小的同学实在可怜,挑一趟柴回去一路上不知要歇多少次,有时没捆好、经过几次上下又被搞散了,得重新捆。有的在路上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时候如果有个同学来帮忙,那该是多么大的安慰!同学如战友,适时伸出援手,太珍贵了。

勤工俭学,搞劳动,不仅身体受苦,生活也很艰苦,全是从家里带来的咸菜在吃,这也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学生所受的一种特殊的苦。我们那一代人因为有很多人经过了那些磨炼,才有现代年轻人没有的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

王红她们班同学年龄都有点偏大,那时农村孩子都上学晚,所以大部分人劳动起来都是一把好手,大家都比着干,看谁割的柴多。一般都是上午割,夏天太阳毒辣晒半天柴就干了,下午就开始捆成捆。女生负责抱柴,个子大的男生捆柴,捆好后就往山下的村子挑。

王红这个组捆柴的是身材高大又帅气的男生胡大成,他心里早就喜欢上既漂亮又热心帮助人的王红了,王红从他的眼神能够感觉到,有时候两人目光不期而遇,王红的脸羞得通红。王红抱柴给胡大成的时候不好意思靠近他,就把柴一扔过去,大成也心领神会就接过去了。他们很快乐地在一起劳动,而没有单独约会过,因为初中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

胡大成是我的好朋友,他后来悄悄告诉我,他喜欢上了王红。当时他跟我说他有了女朋友,问我知道不知道,我说不知道,他让我猜,我一猜就是王红,我虽然没有看见他们有什么来往,但从他那很得意的样子看,还是感觉到了。

他们年级的男女同学都很优秀,德智体全面发展,男生英俊帅气,女生漂亮健美。有学习尖子、被老师称为“跑步上大学的”郑小明、还有张春林,体育健将有胡大成、戴行军、洪秀丽、林春敏等;文艺骨干有王红、周琪、胡金枝等;他们年级女子篮球队获得了全县初中篮球比赛的冠军,男队也获得了亚军。他们男女篮球队活跃在球场上的风姿,以及担任裁判员的校长随着他的口哨声做出的裁判动作,在我记忆里一直是一道优美无比的风景。我们这所全县最小的中学,在校长的领导和师生们的努力下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师生们感到骄傲。

1978年学姐年级男女篮球队合影

1977年学姐年级男女篮球队合影

结 尾

为期一个星期的割柴活动结束了。最后是怎么回家的,已经不记得了。回到学校,我们班开了个班会,班主任老师向全班同学公布了割柴活动的成果——总收入大约有三百多元,具体记不清了。这些收入将作为班费留存,是以后开展活动的经费。老师肯定了同学们的辛苦劳动,也特别表扬了几个贡献大、帮助同学、表现出色的同学。会后,师生都投入到正常的教学工作和学习生活中去了。

大学毕业时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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