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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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之 声

烫展，抚平，用打理衣物的滚子把藏匿在纹理间狡猾的尘絮黏扯出来，撑上衣架，披上防尘袋。“吱呀——”一声，我打开衣柜，挂在杆上。这件大衣，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夏眠”了。

作为过年的新衣裳，它很少上身，不是我不给机会，是春天的脚步来的太早了。这件不小心卡在柜门夹缝里的大衣，似乎在洋溢着一点恋恋不舍和丧失用武之地的不甘。

走出家门，轻重上阵。竖起耳朵，听到婉转清脆的鸟鸣声，树枝舒展筋骨的关节声，微风婆娑起舞的“沙沙”声，虫儿出穴激动不安的窸窣声；在春雨淅淅沥沥的滋润下，还会听到油纸伞上发出的叮叮铛铛声，仿佛一个戴着银饰的苗族少女正向我们款款走来；夜深人静，似乎还能听到泥土解冻、嫩芽抽动、花苞吐蕊的声音。深深地吸一口气，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跃跃欲试、欢欣鼓舞的气息，缥缈灵动，若有若无，含着笑，使着劲，攒着力……

迎春花、桃花、杏花、梨花、玉兰花……那朝气蓬勃的花苞，那迎风招展的花瓣，那绽放笑容的花海，或窃窃私语，或喜笑颜开，或高谈阔论。它们在自己的世界里，跟着春天的节拍，展现出最美好的一面，你追我赶地投身于花之盛事。如果打通心脉，还会听到它们妊娠不适的厚重呼吸以及分娩生育的哼鸣呻吟，以及同胞们鼓励加油的摇旗呐喊声——它们不是没有声音，它们的声音也并没有刻意掩饰酸甜苦辣的滋味和喜怒哀乐的情绪，只是处于二维世界的我们，听力水平所限，所以才无法捕捉到它们的声波段。

又是一个崭新的春天，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一年之计在于春”，站在这个节点，聆听春之声，不由萌生出一个个新计划。然而年复一年，总是一个计划泡汤又换一个计划。究其原因，不是计划的问题，也不一定是能力的问题，更多的是缺乏脚踏实地的行动，徒让计划变空想。然而，什么也不做，亦非我所愿，于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模式一遍遍在春之声的轮回中“无志之者常立志”。

有一个比较有名的札记叫“趁早”，里面设有一天、一周、一月、一年，甚至一生的愿望清单。虽然比较贵，但我还是在早春就买了一本，希望通过记录来规范自己的言行，让写下来的只字片语随着春天的声音尽早发声，最起码方便在自己暮年记忆力退化后能够找到一些来时路的痕迹。惭愧的是，“趁早”的札记本准备的挺好，实践的却很差。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尘埃落定后形成的经验之谈就是：任何想法如果不投入行动，也永远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后来，又以自己的照片为背景做了周历，希望在照片的更替中能够感受到岁月流逝的变化。是啊，一个春天一道年轮，胶原蛋白流失后的脸庞如沟壑丛生的黄土高坡，皱纹多的恨不得找个熨斗平展一下。哈，这当然是玩笑，即使爱美是天性，自残却是变态啊，再怎么说，也不会随随便便抛弃这些年来的岁月馈赠。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今天的模样不正是往后岁月里最年轻的样子吗？如此想来，更是应该珍惜才对。

这不算是春天的声音，只是春天里的我心底里压抑不住的声音。非常希望这个声音能像合唱团的和声一样，就算不做主旋律，至少也可以以辅助的形式来补充丰满春天的层次与内涵。朱自清说：“春天像小姑娘。”没错，春天像小姑娘并不意味着春天只属于小姑娘，就算青丝变白发，也不该去放弃聆听和充实春之声的权利和义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