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事儿(103)我没见过面的爷爷
明若水|文
这是一张唯一家传下来的老照片。上面有我的太奶。奶奶,大妈和两个姑姑。
为什么这照片里,没有我没见过面的爷爷呢?我是多么想见见他啊,因为他是村里的唯一地主。
太爷爷和太奶奶,都有一双勤劳的双手,有文化,而且有着中国劳动人民勤劳的传统。靠着会做豆腐的手艺,在东北辽西,这个盛产大豆的地方,开豆腐房,转变了家里的穷苦状态。每当有点节余的钱,便购置一些土地。后来传给了他的儿子,就是我的爷爷。
太爷家,是一个非常长寿的家族。在解放前,那个社会生产力落后,物质并不丰厚的年代,仍然活到了将近百岁而寿终。
太爷有两个儿子,就是我的爷爷和二爷。太爷临终前,把家里的土地平分给爷爷和二爷。
我的爷爷,传承了太爷家的家风,传承了开豆腐房,会做豆腐的技术,继承了太爷传下来的土地,并苦心经营,日渐扩大,土地逐渐增多。
二爷,并不像大爷这样吃苦耐劳,二爷是吃喝玩乐,并且娶了多房太太。每娶一房太太,就要卖一些土地。他把土地卖给了我的爷爷,二爷的土地逐渐减少,家园日益衰落。
这样,我爷爷土地的逐渐增多,有近百亩,家园日益兴旺。但他并没有把这些辛苦劳动积累的和继承的财物随意挥霍,而是供子女去读书。我的爸爸和我的大爷,还有姑姑们都被爷爷送去读书学习,希望他们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技术,为国家建设做贡献,成为国家的栋梁。
正当爷爷年富力强,用自己的技术和能力,在这片家园的土地上,兢兢业业,苦心经营的时候,迎来了全国的解放。
紧接着,土改运动像一场疾风暴雨,扫荡了这个小乡村。
那时每个村子,必须要评出地主。尽管大家都不富裕,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地主呢?
爷爷家尽管只是维持温饱,有几间土房,有些节余的钱,也都供孩子上学读书用了,并没有太多的财产。但相比之下,还是比其他贫困农民的财产多一点,不得已被评上了地主。
这个村里只评出一个地主,就是我的爷爷,只评出一个富农,就是我的二爷。因为,二爷不好好务农,把和我爷爷一样多的土地,挥霍掉了一些,所以,很幸运地没有当上地主。
爷爷戴上了地主的帽子。同时,厄运降临到整个家庭,所有的土地财产被没收,家里唯一的住房被剥夺,分给了平时不好好务农的二流子。
爷爷一家十来口人,老少三代,被撵到院子里平时闲置放工具的偏房里住。那里阴暗潮湿,不见日光。积攒的粮食也全部被剥夺,生活顿时陷入了困顿。一家老小十来口人,吃饭也就成了大问题。
爷爷成为村里的批斗对象。
地主是要打倒的,是不能给留生路的。但是,由于爷爷平时对村里的人都非常好,经常拿出财物去救济穷人,村里的人对爷爷心存感激,并没有什么民愤。有些分到粮食的村民,看到爷爷一家老小挨饿受冻,就偷偷地送回一点粮食,让他们维持生活,让一家人能够活下去。
在连续不断地精神折磨和物质极度匮乏中,在一家老小三代难以生活下去的巨大压力下,疾病又降临了,压垮了爷爷正是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身体。长寿的基因,在这时也被彻底摧毁。土改后不久,爷爷在悲愤中去世了。
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奶奶曾来过我家一次。那是我见到奶奶的唯一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奶奶是个裹着小脚,个子不高,精明的农村女人。
失去了爷爷之后,没有了生活支柱,奶奶也身体日渐消瘦,加之生活困难,很快也去世了。
小时候,看到别人家都有爷爷奶奶,我非常羡慕。我就想,我为什么没有爷爷?我怎么没见过我的爷爷呢。长大之后,听年长的亲戚讲起才知道,我不但有爷爷,而且还是一个优秀的爷爷。
更让我惊喜的是,在办理爸爸房屋公证手续时,竟然查到了爷爷的名字:明兆星。
爷爷,你在天上能知道吗?你的孙子、孙女们成长得都非常好,各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这大概是你在天上对我们子孙后代的保佑结果吧。
每当夜晚,我望着满天的星斗,呼唤着爷爷的名字,仿佛爷爷就在我的身边,时时注视着我,陪伴着我。
尽管我从来没见过爷爷的面,连他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但是,我知道我是有爷爷的。作为爷爷的孙女,爷爷的名字永远铭记在我心中。
【作者简介】明若水,东北退休医生。偶有诗文,人生感悟,随笔。同道同行。一枚园地耕耘者。
回首往昔岁月,记录时代坎坷。一枚园地《说事儿》欢迎您的来稿。(来稿请确认未在其他公号发表) 投稿邮箱:yimeiyuandi@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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