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踏舞｜文

有一条黑色连衣裙20年了，那天穿上试试，就如新买的一样，大小胖瘦很合身。在家里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有人说太有气质了，还有人说真好看，根本看不出是20年前的裙子，也有人说又时尚又潮流，20年前就有这样的裙子，你真是前卫。

其实这条裙子有一个故事，不想提及的悲伤故事。

我在西安的报社当记者时，采访认识了钟楼饭店的销售主管梅子，她比我小十几岁，管我叫大姐。她恋爱结婚生孩子我都是见证者。我们经常一起玩，关系处得特别好。

2001年6月，梅子的爸爸退休了。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对梅子来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有一天，梅子爸爸拉肚子，拉了一整天都没止住。晚饭后，她妈妈就陪爸爸到附近的一家市级医院看急诊，当时是晚上七点多钟。医生询问了病情，就说挂吊瓶吧，打吊针比较快。

输液中途，梅子爸爸说要上厕所，妈妈就把他扶到男厕门口，让他自己进去解小手。不一会儿功夫，妈妈好像听到有人倒地的“扑通”响声，她赶紧跑进去，看见梅子爸爸倒在厕所里！她大声呼唤老伴的名字，哭着喊：“医生，护士，快来救命啊！”

医生护士跑过来把梅子爸爸扶回急诊室病床，爸爸已经昏迷不醒……梅子妈妈赶紧给梅子和她弟弟打电话。姐弟急匆匆赶去医院，这时候大概是晚上九点多钟。

不管医生护士怎么尽力抢救，也不管梅子和母亲他们怎样哭得撕心裂肺，最终，梅子爸爸还是没醒过来，毫无征兆地没有留下一句话抛下妻子和子女远去了！

我记得是深夜两点多钟，手机响了，我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梅子痛不欲生的哭喊声：“姐姐啊姐姐快来，我爸爸没了！”我被吓懵了，忙说：“你慢慢说，不怕，有大姐在呢。”我大概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赶紧起床边穿衣服边跟老公说：“梅子家出事了，我现在马上去医院。”老公说，深更半夜的，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啊，我和你一起去吧。

老公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到了医院。梅子一看见我就哭着扑过来瘫软在我怀里。我说，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还要照顾妈妈和弟弟呢，你要坚强，要挺住。那晚我在医院一直陪着梅子到天亮。

第二天我给报社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专门陪着梅子处理这件事情。首先帮她找律师，帮她写了事情详细经过的材料，陪她一起去找医院领导沟通，帮忙处理后事。

医院一开始推脱责任，一口咬定不关他们的事，是梅子爸爸原先就有什么病什么病才造成的死亡！面对医院的无耻抵赖，我和梅子找到他爸爸在单位的历年体检报告，复印去医院看病的病历，证明了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慢性病和其他疾病。

医院方跟律师说，让家属先办理火化安葬死者，其它的事情才能坐下来接着谈。梅子一家都面临巨大压力。一方面是突如其来的失去亲人的痛苦，一方面梅子妈妈是个家庭主妇，梅子才三十岁，根本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梅子的弟弟还小。

我告诉梅子必须先明确是医院的责任，属于医疗事故，要谈妥赔偿金才能火化安葬。经过反复多次谈判沟通，想尽了一切办法，最终医院承认系医疗事故，同意赔偿丧葬费和家属抚慰金共五万元。

开追悼会安葬梅子爸爸的前一天，我陪梅子回她单位处理一些事情。梅子问我有没有黑色的衣裙，我说没有的，她说明天我们都统一穿黑色衣服送爸爸吧。她就在钟楼饭店商场给我买的这条黑裙子（配一件小外套），我记得当时价格是2800元。

（2004年3月，梅子四岁的女儿给妈妈和作者设计的造型）

二十年过去了，这条裙子跟着我走南闯北，虽然我不经常穿，但是一直保存得很好。每次看见它，我就想起远方的梅子，想起我们一起搀扶着走过的那些艰难的日子，想起我们的青春岁月。

今天我把照片发给梅子看，她说：“姐姐对我的帮助和鼓励，这个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她告诉我，现在自己是西安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女儿在西安交大读研究生，弟弟去了深圳工作，妈妈在西安跟他们一起生活，一切都好。

古人说“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愿你愿我彼此珍重，平平安安。

【作者简介】南宫踏舞，女，爱旅游爱美食，现退休居广西小城。有立场，有态度，关注底层百姓。一枚园地耕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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