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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荒安家的日子里——何去何从

屯垦戍边系列故事
——何去何从

作者:祖杰峰
目 录
  1. 上班前的准备

  2. 慈父与阳光

  3. 我抱着儿子参加追悼会

  4. 哭 声

  5. 决定——踌躇——转变

上班前的准备

当年我们在兵团时的产假也是五十六天,满月后我就得赶紧做我上班前的准备。我上班后,幼小的儿子就要躺在吊篮里,被我锁在光线极暗的屋子里,小小的他要独自承受着一切。为了让儿子及早的适应那孤独的环境,从满月的第二天开始,我就有意的疏远他,我从来也不抱他,哪怕是喂奶我都是躺着喂。


我不是不想抱他,我是有意要让小东西忘记被人抱着的滋味儿。我这样做的目的,不是我这个当妈的心太狠,我是想等我上班以后,让儿子少一些期盼,他不就会少哭一点儿吗?第二天早饭后,大朱他上班刚走,我就端了一盆衣服在外屋洗。我那会儿真正的想法就是,我想听一听儿子他到底能连续哭多长时间。我把手表放在锅台上,说是在洗衣服,不如说是在受煎熬。儿子一声没停的哭了五分钟以后,我才第一次看表。我心里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这么半天怎么才走了五分钟呢?”我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听着里屋传出来的哭声。我心里琢磨着,每天要上完两节课后,我才能回来喂奶,这五分钟才哪儿到哪儿啊?里屋时不时的还能传出,儿子那委屈的近似于诉说般的哭声,我的心里真有些受不了了。我两只手扶在搓衣板上,抬起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任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那样披沥啪啦地往下掉。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儿子,不是妈妈的心太狠,是我实在没办法呀。今天我要心软一点儿,听不了你的哭声,明天你就会哭的时间更长,原谅我吧,孩子。”我听着,忍着,默念着,在我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一看手表,时间才过去了二十分钟。出生才一个月的孩子,一声儿没停的已经连续哭了二十分钟。我的手颤抖着拉开屋门,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吊篮跟前,我看到才一个月的孩子竟哭出了不少眼泪。

因为儿子的两条小腿被我牢牢的捆着,他只能平躺在吊篮里,因此还有不少眼泪掉在耳廓上。二十分钟的连续哭嚎,小东西他已经很累了。我的手刚一触摸到他,小东西立即就停止了哭声,他抽泣地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任凭我摆弄他。我打开襁褓一看,小东西拉尿的一塌糊涂,我边给儿子换尿布边自言自语的说:“这小东西气性还挺大,今天妈妈可把你给气坏了,气得你都不愿意好好的睁开眼睛看妈妈了。”我又重新把他包好后,我才抱起来给他喂奶。你猜怎么着,小东西那次哭都给他哭饱了,奶头儿放在他嘴边他根本就不张嘴。我只好把他竖着抱起来,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我还没拍几下,小东西就打了两个声音特大的饱嗝儿,听那声音都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然后,我喂了儿子几口水,他就沉沉的睡着了,我又轻轻的把他放回了吊篮。


那次小东西真的是哭累了,他一觉就睡了近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中,不论是刚下完蛋的母鸡嘎达嘎达的大叫,还是屋前那台拖拉机的轰鸣声,都没有吵醒他。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儿子每次哭二十来分钟,再睡一个多小时,我不就可以回来喂奶了吗?实际上倒也不像我想得那么残酷。后来我上班了,回来喂奶时儿子有时睡着,有时醒着,有时哭着,还有时把襁褓蹬开了,屎尿蹬的到处都是。我发现,我上班以后儿子哭的时间长了,可一点儿都没耽误他长个儿。尤其是到了三个多月时,白白胖胖的特招人喜欢,只要一逗他,他就会朝着你甜甜的笑,时长会咯咯的笑出声儿来。


我还是怕把儿子给抱淘气了,我从来也不抱他,也不允许大朱抱他。大朱经常是趁我不在屋时,他偷偷的把儿子抱起来,然后他就一边逗着儿子玩,一边儿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朱他只要一听见我快要进屋的动静时,他就会慌慌张张的赶紧把儿子放下,就为了这点儿事儿,大朱他不知道挨了我多少次骂。

慈父与阳光

儿子三个多月时,正好是北大荒的麦收季节,那个季节的太阳真可谓是骄阳似火。我忘记了那段时间大朱为什么没下地,而是在马号喂马。两节课过后,我急匆匆的跑回家给儿子喂奶。进屋一看,儿子竟没躺在吊篮里,我环顾了所有的窗户,窗户都关得好好的,门也锁得好好的,莫非是大朱他把儿子抱到马号去了不成?我来气了,我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这个疯魔,不知好歹的东西,马号里的苍蝇蚊子多的是,把孩子咬了可怎么办?真他妈欠骂!”我的心里一震,喂奶时间连来带去就三十分钟,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向马号跑去。”

我跑到马号一看,大朱他正在马槽旁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的给马添料,我急头白脸的吼了大朱一声说:“大朱!你把儿子给放哪儿了?”大朱他对我的到来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他先是一怔,后就是不紧不慢的说:“在里屋炕上的蚊帐里,你瞎嚷嚷什么呀?让别人一听,别人还以为我把儿子怎么着了呢?”我进到里屋撩开蚊帐一看,小东西手舞足蹈的正玩得高兴呢,看见我来了,他甜甜的笑了。也是,儿子能不高兴吗?出生近四个月来小东西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见到蓝天、白云和阳光,第一次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虽然马号里有一种刺鼻子的马圈臊味儿,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分辨的出来呢?我赶紧抱起孩子给他喂奶,我边喂奶边捋着孩子的毛巾被对着儿子说:“你那疯爹可怎么好啊,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好赖了,你这小毛巾被上要是带回跳蚤去,那可就没有治了。”我又生气的数落大朱说:“你不知道啊?喂奶来回就半个钟头,我这风风火火的来回一跑,孩子还有时间踏踏实实的吃奶吗?孩子吃点儿火奶要再拉肚子你管得了吗?”我瞥了一眼那脏兮兮的铺位说“这是谁睡的铺哇,脏了吧唧的你就把孩子放在上面?”大朱他自知理亏,任凭我怎么嘟囔他都不吱声儿。


儿子吃饱后甜甜的睡着了,我对大朱说:“你赶紧放下你手里的活儿,先把孩子给我送回家,我还得赶紧回学校去上课呢。”大朱他无可奈何的接过了孩子,不情愿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去。那天放学后,我在几个低年级学生的簇拥下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笑脸我琢磨着,我那天是不是对大朱的态度有些过火了呢?我回家后应该耐心的听他解释一下,他抱孩子出来的那一刻他是怎么想的,人家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我干吗总像训斥学生那样数落他呢?也是,别人家像我家儿子那么大的孩子,早就让小哥哥小姐姐抱出来玩儿了,可我们家没那个条件啊。我不让大朱往外抱儿子,就是一个近似于愚昧的目的:不能让儿子对蓝天白云和阳光有过早的期盼。如果有了过早的期盼,我们又满足不了他,小东西不是哭的次数就更多了嘛。说了归齐,我就是舍不得儿子一个人在家里哭,太可怜了。


我到家后,大朱他已经回来了。大朱他赶紧对我解释说:“今天下午我并不想抱着儿子去马号儿,我本想取了东西就走的,可那阵儿孩子哭得太可怜了,我实在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在家里哭,我心一软才把他抱出去的。”大朱他还强词夺理,看样子我不给他几句他以后还得往外抱。回家路上的那点儿怜悯之心我一下子就没有了。我有些生气的说:“你心疼孩子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其他知青们的孩子不也照样锁在家里吗?我再跟你说一遍,同样的错误不允许你犯第二遍,听见了吗?”大朱他闷了一会儿倔倔的说:“那可备不住,我的心可没你的心那么硬,我只要碰到儿子哭的厉害,我就把他抱走!”我说:“你别臭来劲行不行?那你要下地呢?你还抱着他下地呀?”大朱不吱声了。我一边做饭一边好言相劝说:“不让你抱儿子不是我的心狠,孩子一天比一天长大,他要再懂得一哭就会有人把他抱到外面去,他不就哭得更厉害了吗?你有条件时你抱他,你没条件时他是不是哭得就更可怜了呢?谁倒霉呀?儿子!你好好掂量一下,是不是这个理儿。”我唠叨了半天,大朱他都没吱声儿,只是微微的点了两下头。点头就算是认可了,我以为这样的事儿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


事儿也就过去了三四天,因为我知道儿子最近淘气了,每到喂奶的时间,我都是风风火火的往家奔。从学校到家要翻过一个小沙岗。那天我刚走上小沙岗,就看见沙岗下收土豆的人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评论着什么。我向前快跑了几步,结果是人们正在围着他们爷儿俩品头论足呢,儿子那小样儿可爱极了。大朱他用那粉底白花的小毛巾被,把儿子除了小脸儿以外包了个严实,小东西的眼睛被太阳晃的根本就睁不开,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往他爸的怀里钻。大朱猛地看见我站在了他跟前,紧张的他不知如何是好,憨憨的傻笑着说:“你再早回来一步我就不抱出来了。”大朱那尴尬的表情引起了人们的一阵哄笑。大朱赶紧把儿子交给我说:“去,你回家给他喂奶吧,我回马号了。”就在大朱把儿子往我怀里送的时候,儿子头上的毛巾被脱落了。小东西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头发又很少,那太阳光一照啊都白里透着青,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我不禁心里一震,小东西马上就四个月了,还抬不起头来,是不是因为接受不到阳光的照射呢?我听别人说过,晒太阳少的婴幼儿特别容易得软骨病,真是这样吗?儿子岂止是晒太阳晒得少啊?四个月大才见过两次天日。就从那天开始,我就寻找一切机会让儿子接受阳光的照射。我们每天吃早饭的时候太阳就老高了,早晨的阳光虽说柔和吧,那也是阳光啊。


吃早饭时,我就抱着儿子坐在饭桌前,我一边吃饭一边让儿子晒太阳,我有意让阳光照射到儿子的小脸儿上。中午下班,我一边忙活着做饭,一边忙吩咐大朱赶紧抱着儿子出去晒太阳。中午的阳光光线极强,我还要嘱咐大朱一定要让儿子的背部朝着太阳,否则把眼睛晃了就麻烦了。可大朱他有时也不那么听话,有几次他竟抱着孩子躲在阴凉处看别的热闹。我发现后,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吼大朱说:“唉,大朱!我让你抱孩子晒太阳呢嘿!”有时大朱他为了让儿子多接受一些阳光的照射,就干脆临时不给儿子垫尿布了,让小东西背对着太阳的同时,白白胖胖的小屁股也裸露在外面晒太阳。         

我抱着儿子参加追悼会

你说巧不巧,儿子出生整四个月的那天,正好是一代伟人毛泽东逝世的那一天。当连队接到“听重要新闻”的紧急通知以后,连长急忙派人把地里收麦子的人们都叫了回来。从麦收一线招呼所有的人回来听广播,那是过去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显然是在告诉人们,那个通知的重要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因为当年我家有个“春蕾”牌的半导体,所以我就没去大食堂上大课。家里只有我和孩子,当我听到那如天塌地陷般的噩耗时,我先是紧张,后是恐惧,最后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步。那种感觉就像是北斗星坠落了一样,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炕上的孩子是我的,我抱起孩子夺门而出。左邻右舍没有人出来,大街上没有人走动,好像那一天的鸡、鸭、鹅、狗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街面上都静得有些出奇。我抱着孩子匆匆忙忙地走上了小沙岗,看见从大食堂里刚刚走出来的男人们,他们个个都是满脸的沮丧,女人们在不住地用袖子抹着眼泪。当我抱着儿子和他们走对脸儿的时候,我们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只是相互点了一下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儿子小的时候特爱笑,而且是抿着嘴儿腼腆的笑,可在没有人逗他的时候他不会主动地笑,而是用天真不解的目光注视着对方。那一刻小东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摆动着小脑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他那稚嫩的眼神好像在问:“你们这是怎么了?今天都显得不太高兴,怎么也没人逗我笑了?”那一刻大家的心里都没底了,不知道巨星的逝去我们将面临着对什么。我们回到家以后,同样我也没心思再逗着儿子乐了,哪怕是我给儿子喂奶的时候,我也是揣着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儿子边吃奶边用一只小手玩着自己的小脚丫,眼睛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脸,那一刻我除了对着孩子长吁短叹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表示了。                 

哭 声

那时候各单位不都兴设灵堂吗?我们连也不例外,不大的饭厅布置的庄严肃穆。开追悼会的那天,我和指导员请假说:“指导员,我的孩子太小了,我是不是就不去参加了吧?”指导员有些为难的说:“你不去参加就会影响不好,教员哪有不参加追悼会的道理呀?你站在台上怎么和学生解释啊?”去吧,我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我跟指导员说:“那我可就只能抱着孩子去了啊。”指导员用浓重的四川话说:“抱去吧。”


其实,我那天不想去参加追悼会,我就是怕哭声吓坏了孩子,要说找个人替我看孩子不行吗?绝对不行!因为像那种政治活动,在那个年代参加不参加是很重要的,谁也不愿意放弃那个要求进步的机会。那天,会跑的孩子都在食堂外面跑着玩儿。不会跑的孩子当中稍大一点的,刚被家长抱进了灵堂,他们就被那种压抑的气氛给吓哭了。因为影响到了会场的秩序,连家长带孩子就都被领导提前给请了出去。因为那天还特意通知了,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要穿的肃穆一点儿。我那天给儿子穿了一件深墨绿色的罩衣,戴了一顶淡黄色的小帽子。我抱着儿子刚到会场外面时,不管是以前见过面还是没见过面的人都围过来了。为了迎合会场里面的气氛,喜欢的方式和往日比没有那些欢声笑语,只是有的人走过来拉拉儿子的小手,有的人摸摸儿子的小脸蛋儿而已。儿子四个月大,那也是第一次到有那么多人的场合去,他东看看,西看看都忙活不过来了。

哀乐响起来了,我抱着儿子跟在人群的后面进入了灵堂,会场上传出了嘤嘤的哭泣声,那种场面让人压抑到了极点。就在我抱着儿子随着人群的移动,向毛主席的遗像三鞠躬的时候,儿子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儿子那响亮的哭声,像惊雷一样打破了会场上的压抑,超越了嘤嘤的哭泣。随着儿子哇哇的大声哭嚎,灵堂的哭声顿时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惊天动地,瞬间就淹没了儿子那稚嫩的哭声。儿子他太小了,我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我,我不顾一切的紧紧地搂着儿子,流着眼泪快步的走出了会场。大朱他很快就来到了我的跟前,他说:“没事儿吧?”他边说着边在儿子的头上爱抚的摸了摸,小东西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他爸,回头就又趴在了我的肩膀上继续抽泣。


当然了,这件事儿的细节还有很多,但我不想写得太多。我只想说明四个月的孩子,他对快乐和郁闷的外在环境有着明显的心理感应。

决定——踌躇——转变

1976年的11月份,随着儿子的一天天长大,我们在外面上班时对儿子的牵挂与日俱增。本来嘛,五六个月的孩子,正是应该在大人们怀里欢蹦乱跳的时候,可我们的儿子没有那样的好福气。长大一点了,我怕他从吊篮里翻出来怎么办呢?我干脆就狠心地把他捆在了吊篮里。我把他的两条小腿牢牢的捆在一起,胳膊都露在外面,欢蹦乱跳的孩子他哪儿让我捆他啊,刚开始几天他的嗓子都哭哑了。


北大荒的阳历十一月已是滴水成冰的季节,人们也早已都穿上了棉衣,我把儿子捆在吊篮里有两个好处,一个是掉不出来,一个是保暖。儿子那时候的反抗精神就特别强,我五花大绑的捆着他,小东西为了获得自由,他不止一次的努力抗争过。有几次我回家喂奶时,我就发现儿子的两条小腿光溜溜的露在外面,用手一摸腿上冰凉冰凉的,棉裤腿儿却还留在襁褓里,可儿子他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从儿子那小脸上的泪痕就可以看出,儿子刚才又玩儿命的哭过了。我那些日子也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不丢工作,只能狠心那样做。当时有个别的女知青,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受罪,在当地人的百般撮合下,竟违心的和当地人通婚。可由于地域风俗的不同,婚后生活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我们团的女知青就不止一两个走上了这条路……。还有的女知青干脆泡病假在家里看孩子,要不然有时就带着孩子去上班,这当然都是后勤排里的事情,她们的工作环境大都比较随便。我的工作性质就不同了,一是一二是二的,教师背着孩子讲课成什么体统嘛。教师们大都忍着思念孩子的痛苦,把孩子送回了城里,让父母帮着带。


好在再熬一个月,我就要放寒假了,我和大朱商量了一下,为了让儿子少受一些委屈,趁着寒假回趟北京,把儿子放在他奶奶家算了,反正他奶奶也没有工作。刚一放假,我们好歹的收拾了一下就踏上了回京路。从我们连到佳木斯火车站,中途要在团部和师部各住一夜。我们不论到了哪个驻地,都是先给儿子喂些开水,我再喝一些开水,然后再给儿子喂奶,就是怕儿子一路上上火。儿子都六个月了,我们还从来也没那么长时间的抱过他,也没见过那么多的人。所以,在旅途中小东西还是挺高兴的。儿子玩累了,就会躺在我或他爸的怀里甜甜的睡上一觉。小东西睡醒后,马上就又会被车厢里回家探亲的男女知青们,传来传去的逗着玩儿。听着儿子那咯咯的笑声,我的思绪有些乱了,我一旦把小东西放在了北京,那种思念我怎么受得了呢?你可能要说:“想儿子了就回家看看呗,那还有什么难的?”我们成家后可就没有探亲假了,一切挑费都要自负。要说我们一年回一趟家,那我们的收入就太少了,我们俩算上边疆补助,一年才能拿到1000块钱左右。

我们要把孩子放在家里,每月寄生活费那是必须的,再除去我俩的所有挑费,一年之内我们根本就攒不出路费来。前思后想,一路上我就慢慢的改变了主意,我实在舍不得把儿子放在家里了,一想到那种思念的滋味儿我就想哭。我改变主意的想法,刚开始我还不敢和大朱说,因为那次回家我们手里也没有多少钱,还借了债。那次我们借债回家的目的就是为了送孩子的,孩子要不放在家里,那回家还有什么意义呢?那就竟折腾钱了。我特别怕大朱在路上和我吵吵,因为他这个人是个直性子,有时讲话不注意场合。火车刚到了丰台车站,孩子的叔叔就到车上来接我们了。当儿子被他叔叔刚一抱过去的瞬间,“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小东西他认生了。我在后面拽了一下大朱的衣角儿小声说:“哎,回家后你可别再提孩子放家里的事儿,我可舍不得了啊。”大朱他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他就粗声粗气地对我大声吼着说:“你又舍不得了?你不是哭着闹着要把孩子送回家吗?”! 

我说了没有,到家门口了,大朱他就来情绪了。我没好气儿的说:“我说不放就不放,你还别跟我臭来劲。”大朱他也不甘示弱,他又倔了吧唧的说:“我本来就没说放,要早知道你中途能变卦,那咱们这趟就不该回来。”我不说话了,我明白大朱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因我们那趟回家时经济确实不富裕。

作者简介

祖杰峰 女 老三届中的66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6月奔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六师23团,1979年2月返城回京,79年在北京玛钢厂工作,98年退休后原单位又留用五年。


退休后开始写回忆录,总共写了有41万多字(其中下乡经历估计得有二十万字),经过这些年的沉淀,想把我亲历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文章由作者提供本公众号发布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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