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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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沧海桑田
01
从前，比较臭美，有事没事都喜欢在大街上晃悠。一件衣服，看了一遍再一遍。买，舍不得；不买，又放不下。最可笑的是，顶着一身臭汗又去了一次，并不是下定了购买的决心，而是去看心仪的衣服卖掉了没有。
又不买，一趟趟地跑，有啥意思！看着我的双脚即将迈出家门，我家那口子一边嘟囔一边想用目光把我拽回来。嗨，一介直肠男，哪里懂得女人逛街的乐趣？即使腰酸背痛腿抽筋，一根针都没有买回来，依旧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已经大饱眼福了，这样的乐趣不也是一种收获？
这样的理由除了牵强，当然也有点自我掩饰、自我解嘲。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优柔寡断的根源，还不是因为囊中羞涩嘛！
买不起就买不起，这有啥丢人。年轻时，白手起家，谁不窘迫？除非含着金钥匙出生。那时候，同学订婚、结婚、满月，着实为之高兴，但一想到要随礼凑份子钱，立刻就有点像霜打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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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有一次到二姐家，发现院子里有一辆QQ小轿车。方方正正的车身，四只萌萌的车灯像两双扑闪着的大眼睛。我一见就欢喜，爱人的眼珠子也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圈、两圈，远观、近看，俯视、仰视，弯腰、侧身，我们傻乎乎地围着这辆小轿车转了好几圈，各种角度地打量与端详，差不多记住了这辆车子的每一个细节。
年轻就是好，简单直白，从没想过这一行为着实冒昧，极有可能会被敏感之人视为心怀不轨。我不仅没这么想，反而在一遍遍的观摩中产生了荒诞的想象：幻境里的我像个公主，浪漫地驾着车子穿行在中世纪的欧罗巴，面带微笑地接受着路人纷纷撒下的祝福花瓣……
哈，我真是个臆想家。结婚前，心心念念能在婚礼上穿一袭长长的白纱，那些闪闪发光的小亮片，那种“卟啉卟啉”的窸窣声，显得特别温馨、甜蜜、有氛围。然而，理想美满，现实骨感，真到了结婚前夕，口袋干瘪的我看着囊空如洗的爱人，恁是一个字眼都没好意思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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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后来，爱人一路打拼，我也从县城应聘到市区，孩子一天天大了，光景一天天好了。偶尔把车停在地库，按压遥控器回头锁车门时，不由自主会想起当初对那辆QQ车的爱慕。哑然失笑中会接着想，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像当初的我们那样痴迷傻样地围着一辆车子转圈圈？
应该是没有了吧？据说现在的婚姻没房没车是免谈的，更何况一件小小的婚纱!大概是因为遗憾，参加别人婚宴时，我有时免不了旧事重提。哎呀，师父，不要再念了，要不然咱们买一件挂衣柜里，总不能为了穿婚纱再结一次婚吧！爱人因为我的唠叨把我看成了爱念紧箍咒的唐僧。但真的要买一件吗？即使买了，时过境迁，还能有当初的心绪与激情吗？
结婚那会看着租赁的婚纱眼珠子都会发直，看着别人家的小汽车都会热血沸腾。我一直觉得，等到自己有一天能买得起这些东西时，肯定会欣喜若狂。然而，现在的确能买得起了，为什么却没有多少感受呢？这是年龄的原因，还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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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人到中年后，内心里越发波澜不兴，很难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兴奋，更不要说亢奋了。再加上赶上了互联网时代，一机在手，一证随身，一点鼠标，一按指纹，万千交易都在弹指一挥间。不用蘸着口水数钱，感觉变得迟钝麻木，省劲的过程也省去了心疼，老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假象。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是大唐盛世时吃荔枝的代价。物流畅通的时代，空间距离愈发缩小，如今的“杨贵妃们”想要吃荔枝哪里还需要把一匹匹战马都累死在沿途？大到飞机、高铁，小到卡车、三轮，这些交通工具极大地满足了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送货上门的需求。高度发达的生产力，轻而易举地满足了供求关系，想要的东西只要下达指令，无非是从实体店或网店搬挪一下换个地方而已。这样的消费方式倒是可以刺激消费的次数和份额，但这样的购物方式实在过于简单和仓促。不再盛行现金交易的消费仪式，也就很难激起消费者内心的珍惜和起伏，更难有凭票供应年代里费尽周折购来物品的雀跃与欢呼。
时代的列车飞速发展，现代化的东西日新月异，从马车换乘到高铁和飞机，“坐地日行八万里”很容易就做到了。如今的“文成公主”想要去西藏也不过几小时，哪里还需要两年三个月？快的确是快了，可惜沿途的风景却模模糊糊看不清了，这样的改变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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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从时间密密麻麻的针脚，提取出这些细细碎碎的琐事，只是感慨如歌岁月的飞速流逝，只是庆幸赶上了如今这个好时代。至于那点淡淡的惆怅和小小的失落，该怎么理解呢？大概类似于汪曾祺先生对北京胡同走向没落的伤感和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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