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与法】醉心于技术的中国人：不会上菜的机器人服务员也有追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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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心于技术的中国人：

不会上菜的机器人服务员也有追捧者

文 / Paul Mozur, New York Times

译 / 姜开锋

一些人正在热情地为未来做着准备，即便这个未来还相当地遥远。当然，热情对中国来说也可能是一件好事。因为当这股热情冷却的时候，期间出现的无用的产品将会随之消失，而有价值的产品则会脱颖而出。

图片中显示了机器人服务员所能做的最后一道工作。在这家上海的机器人魔力餐厅里，当食客们拍完照片和视频后，人工服务员再过来上菜。图/纽约时报 刘宇阳（音译）

头戴式读脑仪读不懂大脑在想什么。火灾探测器被宣布存有安全隐患。机器人服务员完成不了提供汤水的工作。

中国貌似已经做好了迎接未来的准备，即使未来还远没有踪影。

短短几年内，中国的技术已经产生了世界性的影响。它正在塑造互联网的未来。它的技术雄心是导致特朗普政府启动贸易战的原因之一。现在，中国有数亿人使用智能手机在线购物、支付账单或者进行投资理财，在某些方面比美国的做法还要先进。

中国的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选择毫不犹豫地去拥抱新兴技术，而不顾这些技术是否还存有问题。餐馆使用机器人提供用餐服务。人工智能技术被用来批改作业。无论是派送肯德基外卖，还是派送卫生纸，各类订单的派送都可以使用面部识别技术。中国跳舞机器人的世界纪录也没有人能够挑战。

上个月，全球智能和世界商业峰会（the Global Intelligence and World Business Summit）在上海举行。峰会上，这种为了技术而拥抱技术的情况展现了出来；这种情况所导致的一些可疑的问题也显露了出来。峰会中，人们期望中国科技界和学术界的几位杰出人士能够展示他们的创新理念。

峰会舞台上的七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头上戴着一种看起来像电击治疗工具的黑色头带，他们被告知要在大脑中想象着按下一个按钮，头带就会将他们的大脑活动信号传递给同一个舞台上的机器人手，机器人手将按下按钮以正式启动会议。

倒计时开始后，摄像机对着机器人手，将实时画面投在舞台上方的巨大屏幕上。舞台上的几个人好像也集中精力开始想象。但是接下来什么也没发生，机器人手一动不动。摄像机也移开了，不再拍摄它。

活动的主办方——亿欧技术咨询公司的发言人除了两个“笑哭”的表情符号之外，拒绝发表其他的评论。

这些情况让中国科技界的一些人感到尴尬。他们警告说，这种对（新兴技术的）过度热情显现出了风险资本的泡沫，而这种泡沫可能即将爆发。他们认为，与其说跳舞机器人和这些失败的读脑仪展现了中国的新科技，倒不如说它们掩饰了中国在其他领域缺乏进展的现状。

4月份，美国政府禁止美国公司向中兴通讯（一家中国通信设备公司）出售芯片、软件和其他技术时，这种缺乏进展的情况显露了出来。中兴通讯由于向伊朗和朝鲜出售产品，违反了美国的制裁措施。美国政府的禁令使该公司陷入了停滞状态。

中国《科技日报》总编辑刘亚东警告说，中国人不应该忽视现实。他在最近的一次演讲中表示，中国在科技方面仍然落后于美国；那些反对这一观点的人是在“欺骗领导，愚弄公众，甚至在欺骗他们自己”，这产生了很大的风险。

中国不是第一个在技术方面过度热情的国家。当年，处于经济实力最高峰的日本开发出了做寿司的机器人。近些年，硅谷疯狂地追捧几款毫无意义的产品，比如“Yo”（一款只会说“Yo”的应用程序）和“Juicero”（一款700美元的榨汁机）。当然，热情对中国来说也可能是一件好事，因为当这股热情冷却的时候，期间出现的无用的产品将会随之消失，而有价值的产品则会脱颖而出。

中国已经走过了漫长的道路。40年前，中国还是一个封闭的农业国；而现在，它是世界上最大的互联网用户群体所在地，是一批最有价值的互联网公司的所在地。

现在它正在推动新兴技术的发展。根据一家追踪风险投资流向的研究公司CB Insights的分析，2017年全球投向人工智能的资金中，有近一半流向了中国的创业公司。根据技术研究公司IDC的估计，到2020年，中国在机器人技术方面的支出将占到全球的30％以上。

机器人也会出现故障。在午饭时的一个小时里，服务员对机器人进行了三次维修，他每次都会把机器人倾斜向一边，用焊枪对着它的底盘把轮轴里卡住的食物和垃圾烧干净。当被问起是否担心机器人会抢走他的工作时，服务员笑了起来。  2018年7月21日  图/纽约时报 刘宇阳（音译）

许多中国人认为，中国在技术上超越美国是必然的事情，他们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中国人更愿意尝试一些新东西，因为它们看起来很酷，”亚洲创新集团（北京的一家运营应用程序的公司）的总经理田安迪（Andy Tian）说，“这听起来很肤浅。虽然肤浅，但在许多情况下，这是推动进步的力量。”

“E巡机器警长”（the E-Patrol Robotic）可以印证这种说法。它是最近几个月里出现在中国各地的火车站和机场中的安全机器人之一。“E巡机器警长”的样子像是《2001：太空漫游》里HAL9000计算机上的摄像机镜头安装在白色垃圾桶上。它在郑州高铁站巡逻，使用面部识别技术发现并跟踪可疑人物。它还会测量空气质量和监测火灾。

冬季去郑州高铁站参观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这个机器人了。该处的官员说：首先，有一次出现火情时，它并没有监测到；其次，有很多玩自拍的人成了它的粉丝，这带来了一些安全隐患。火车站的一位发言人表示，它正在升级，后续还会重返岗位。

中国的机器人尤其体现了带有中国色彩的想象力。今年，北京的一家电视台制作了一个以机器人为主的农历新年电视特辑。机器人和人类一起表演了太极拳和喜剧，并在一起唱歌、跳舞。

公司和当地的官员往往有足够的理由去炫耀他们最具创意的、最愚蠢的产品。中国的技术发展通常是自上而下推动的，地方政府都是按照上级的计划来完成任务。具有一点未来主义神韵的小发明往往是技术进步的最佳象征。

例如，去年跳舞机器人成了公司和政府展示的一个固定项目。深圳开放创新实验室是政府支持的平台，用以扶持深圳的小型硬件创业公司。该创新实验室的联合创始人李大卫（David Li）说：“到处都是跳舞机器人。”他估计他在一周内就看过10个跳舞机器人的展示。

中国的网络购物巨头阿里巴巴也进行了类似的活动，他们采取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方式。在上海的一家新开的盒马鲜生店里，滚动机器人将熟食送到一条位于厨房和餐厅之间的通道上。一群站在附近的服务员说，上蒸菜和汤的时候还是需要人工，以防机器人的操作会溅起烫的液体。

阿里巴巴的一位发言人在电子邮件中表示，该商店是一个旨在将数字化与消费者的独特体验相结合的样板。“该系统为盒马鲜生带来了巨大的流量。”她补充道。

机器人餐馆在中国各地涌现。在上海的徐家汇区，一家机器人魔幻餐厅营造出了一种太空时代的迷你高尔夫的风格。栩栩如生的“仙女”在一扇门上拍打着翅膀，食客们从这扇门进入餐厅。在餐厅内部，一个有眼睛的机器人在人造的洞穴里给它的电池充电，这个洞穴的边上镶有银色的石笋，石笋上点缀着发光的白灯。天花板上，虚拟的星星闪闪发光。

在上海的一家盒马鲜生店里，滚动机器人将熟食送到一条位于厨房和餐厅之间的通道上。（图/纽约时报 刘宇阳（音译）

服务员们表示，他们的自动化“同行”们其实是在帮倒忙。机器人可以端着托盘把食物送到顾客桌前，却不会放到桌子上。服务员躲在一旁，等顾客们拍完照片和视频后，再上前把菜摆到桌子上。

机器人也会出现故障。在午饭时的一个小时里，服务员对机器人进行了三次维修，他每次都会把机器人倾斜向一边，用焊枪对着它的底盘把轮轴里卡住的食物和垃圾烧干净。当被问起是否担心机器人会抢走他的工作时，服务员笑了起来。 

即便如此，这个餐厅还是给顾客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刚去过美国，在那里并没有看到多少新事物，”50多岁的退休人员谢爱娟（音译）说，“我认为他们没有像机器人餐馆那样的东西。”

“中国正在超越美国，”和她一起吃饭的庄家正（音译）附和道，“机器人时代即将到来。技术正在进步。这只是时间问题。”

Paul Mozur是一名科技记者，他的办公地点在香港。他经常撰写有关亚洲大型技术公司、网络安全、新型网络文化、网络审查以及地缘政治同技术交互影响的报导。他曾供职于华尔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