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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敬之诗选

2017-11-08 贺敬之 星期一诗社



  贺敬之,现代著名诗人和剧作家。1924年,出生在山东枣庄市峄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于1939年到1940年就读于国立六中(现绵阳南山中学),学生时期接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参加抗日救国运动。16岁会同几位青年学生来到延安,并考入鲁迅艺术学院文学系,17岁入党。1945年和丁毅执笔集体创作我国第一部新歌剧《白毛女》,获1951年斯大林文学奖。抗战胜利后随文艺工作团华北联合大学文学院工作。1947年参加青沧战役,曾立功受奖。1949年参加第一次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被选为中国戏剧工作者协会理事和中国文学工作者协会理事,在中央戏剧学校创作室工作。后任《剧本》月刊、《诗刊》编委,中国戏剧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等职。1956年3月创作了其诗歌代表作《回延安》,1956年6月创作了长诗《放声歌唱》,1958年3月创作了诗歌《三门峡歌》,1963年3月创作了长诗《雷锋之歌》,等等。1977年被选为中国共产党第十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当选十二届、十三届中共中央委员。先后任文化部副部长、中宣部副部长、文化部代部长。


  贺敬之是个在艺术上进行着不倦探求的诗人。四十多年来,从他的第一本诗集《并没有冬天》,到《乡村的夜》、《朝阳花开》、《放歌集》,到近作《中国的十月》、《“八一”之歌》,其艺术逐步走向成熟,并呈现出自己的风格。


  在同时代的诗人中,贺敬之最善于表现重大的政治题材和抒写重大的政治主题。这一特点主要反映在他建国后的政治抒情诗创作中。翻开他的诗集,《放声歌唱》、《雷锋之歌》、《中国的十月》、《“八一”之歌》可以说都是诗与政论的结合。它们熔描写、抒情、议论于一炉,鲜明地表露着诗人的政治态度和政治激情,格调高昂而奔放。


  政治抒情诗抒写的是政治之情,然而政治不等于口号,口号也不能成为诗。贺敬之的政治抒情诗所以有着巨大艺术感染力,是因为他能够赋予抽象的政治性命题以具体生动的形象,以政治的“虚”来贯串、带动形象的“实”,又以形象的“实”使政治的“虚”变成可观可感的东西,从而造成了既动人心弦又给人美感的诗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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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延安




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的跳,

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

手抓黄土我不放,

紧紧贴在心窝上。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

双手搂定宝塔山。

千声万声呼唤你

──母亲延安就在这里!


杜甫川唱来柳林铺笑,

红旗飘飘把手招。

白羊肚手巾红腰带,

亲人们迎过延河来。


满心话登时说不过来,

一头扑在亲人怀……



……二十里铺送过柳林铺迎,

分别十年又回家中。

树梢树枝树根根,

亲山亲水有亲人。


羊羔羔吃奶望着妈,

小米饭养活我长大。

东山的糜子西山的谷,

肩膀上的红旗手中的书。


手把手儿教会了我,

母亲打发我们过黄河。

革命的道路千万里,

天南海北想着你……



米酒油馍木炭火,

团团围定炕头坐。

满窑里围的不透风,

脑畔上还响着脚步声。


老爷爷进门气喘得紧:

“我梦见鸡毛信来──

可真见亲人……”

亲人见了亲人面,

双眼的眼泪眼眶里转。


保卫延安你们费了心,

白头发添了几根根。

团支书又领进社主任,

当年的放羊娃如今长成人。


白生生的窗纸红窗花,

娃娃们争抢来把手儿拉。

一口口的米酒千万句话,

长江大河起浪花。


十年来革命大发展,

说不尽这三千六百天……



千万条腿来千万只眼,

也不够我走来也不够我看。

头顶着蓝天大明镜,

延安城照在我心中──


一条条街道宽又平,

一座座楼房披彩虹;

一盏盏电灯亮又明,

一排排绿树迎春风……


对照过去我认不出了你,

母亲延安换新衣。



杨家岭的红旗啊高高的飘,

革命万里起高潮!

宝塔山下留脚印,

毛主席登上了天安门!


枣园的灯光照人心,

延河滚滚喊“前进”!

赤卫队……青年团……红领巾,

走着咱英雄几辈辈人……


社会主义路上大踏步走,

光荣的延河还要在前头!

身长翅膀吧脚生云,

再回延安看母亲!


·1956年3月9日延安

(选自《贺敬之诗选》山东人民出版社1979年)




桂林山水歌


云中的神啊,雾中的仙,

神姿仙态桂林的山!

情一样深啊,梦一样美,

如情似梦漓江的水!


水几重啊,山几重?

水绕山环桂林城……

是山城啊,是水城?

都在青山绿水中……


啊!此山此水入胸怀,

此时此身何处来?

……黄河的浪涛塞外的风。

此来关山千万重。

马鞍上梦见沙盘上画:

“桂林山水甲天下”……


啊!是梦境啊,是仙境?

此时身在独秀峰!

心是醉啊,还是醒?

水迎山接入画屏!


画中画──漓江照我身千影,

歌中歌──山山应我响回声……

招手相问老人山,

云罩江山几万年?


──伏波山下还珠洞,

室珠久等叩门声……

鸡笼山一唱屏风开,

绿水白帆红旗来!

大地的愁容春雨洗,

请看穿山明镜里──


啊!桂林的山来漓江的水

──祖国的笑容这样美!

桂林山水入胸襟,

此景此情战士的心──


是诗情啊,是爱情?

都在漓江春水中!

三花酒掺一份漓江水,

祖国啊,对你的爱情百年醉……


江山多娇人多情,

使我白发永不生!

对此江山人自豪,

使我青春永不老!


七星岩去赴神仙会,

招呼刘三姐啊打从天上回……

人间天上大路开,

要唱新歌随我来!


三姐的山歌十万八千箩,

战士呵,指点江山唱祖国……

红旗万梭织锦绣,

海北天南一望收!


塞外的风沙呵黄河的浪,

春光万里到故乡。

红旗下:少年英雄遍地生──

望不尽:千姿万态“独秀峰”!


──意满怀呵,情满胸,

恰似漓江春水浓!

呵!汗雨挥洒彩笔画:

桂林山水──满天下!……


注:1959年7月,贺敬之第一次来到桂林,惊叹于桂林山水的秀丽,当即创作《桂林山水歌》,几经易稿,1961年最终定稿。这首山水诗,因语言优美生动,后长期被编入中小学语文统编教材。




三门峡歌


望三门,三门开,

“黄河之水天上来”!

神门险,鬼门窄,

人门以上百丈崖。

黄水劈门千声雷,

狂风万里走东海。


望三门,三门开,

黄河东去不回来。

昆仑山高邙山矮,

禹王马蹄长青苔。

马去“门”开不见家,

门前空留“梳妆台”。


梳妆台啊,千万载,

梳妆台上何人在?

乌云遮明镜,黄水吞金钗。

但见那,辈辈艄公洒泪去,

却不见,黄河女儿梳妆来。


梳妆来啊,梳妆来!

──黄河女儿头发白。

挽断“白发三千丈”,

愁杀黄河万年灾!


登三门,向东海,

问我青春何时来?!

何时来啊,何时来?……

──盘古生我新一代!


举红旗,天地开,

史书万卷脚下踩。

大笔大字写新篇,

社会主义──我们来!


我们来啊,我们来,

昆仑山惊邙山呆。

展我治黄万里图,

先治黄河腰中带──

神门平,鬼门削,

人门三声化尘埃!


望三门,门不在,

明日要看水闸开。

责令李白改诗句:

黄河之水‘手中’来!


银河星光落天下,

清水清风走东海。

走东海,去又来,

讨回黄河万年债!


黄河女儿容颜改,

为你重整梳妆台。

青天悬明镜,湖水映光彩──

黄河女儿梳妆来!


梳妆来啊,梳妆来!

百花任你戴,

春光任你摘,

万里锦绣任你裁!


三门闸工正年少,

幸福闸门为你开。

并肩挽手唱高歌啊,

无限青春向未来!


1958年3月

(选自《贺敬之诗选》山东人民出版社1979年)




放声歌唱



无边的大海波涛汹涌……

啊,无边的

大海

波涛

汹涌──

生活的浪花在滚滚沸腾……

啊,生活的

浪花

在滚滚

沸腾!


啊啊!是何等壮丽的景象──

我们祖国的

万花盛开的

大地,

光华灿烂的

天空!

你,在每一天,

在每一秒钟,

都展现在

我的眼前

和我的

心中。


我的心

和着

马达的轰呼,

和青年突击队的

脚步声,

是这样

剧烈地

跳动!

被那

钢铁的火焰,

和少先队的领巾,

照耀得

满身通红!


汽笛

和牧笛

合奏着,

伴送我

和列车一起

穿过深山、隧洞;

螺旋桨

和白云

环舞着,

伴送我

和飞机一起

飞上高空。


……我看见

星光

和灯光

联欢在黑夜;

我看见

朝霞

和卷扬机

在装扮着

黎明。


春天了,又一个春天。

黎明了,又一个黎明。

啊,我们共和国的

万丈高楼

站起来!

它,加高了

一层──

又一层!

来!我挽着

你的手,

你挽着

我的胳膊,

在我们

如花似锦的

道路上

前进啊

一程──

又一程!


在每一平方公尺的

土壤里,

都写着:

我们的

劳动

和创造;

在每一平方公分的

空气里,都装满

我们的

欢乐

和爱情。


社会主义的

美酒啊,

浸透

我们的每一个

细胞,

和每一根

神经。

把一连串的

美梦

都变成

现实,

而梦想的翅膀

又驾着我们

更快地

飞腾……


啊,多么好!

我们的生活,

我们的祖国;

啊,多么好!

我们的时代

我们的人生!

让我们

放声

歌唱吧!

大声些,

大声,

大声!


把笔

变成

千丈长虹,

好描绘

我们的时代的

多彩的

面容,

让万声雷鸣

在胸中滚动,

好唱出

赞美祖国的

歌声!



但是,

在我们

万花起舞的

花园里,

我看见

花瓣

在飘洒着

露水;

在我们

万人狂欢的

人海里,

我看见

那些睫毛的下面

流下了

眼泪……


啊,我知道──

最久的

最深的痛苦,

常常是

无声的饮泣。

而最初的

最大的

欢乐,

一定有

甜蜜的泪水

伴随!


“……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谁?──

是他?

是我?

还是你?

……这是在哪里?

在我的家?

我的街道?

在我们自己的

土地?……”


是什么样的神明

施展了

这样的魔力,

生活啊

怎么会来得

这样神奇?──

长安街的

夜景啊

怎么竟这样迷人?

大兴安岭的

林场啊

怎么竟如此美丽?

一片汪洋的

淮河两岸

怎么会

万顷麦浪?

百里无人的

不毛之地

怎么会

烟囱林立?

为什么

沙漠

大敞胸怀

喷出

黑色的琼浆?

为什么

荒山

高举手臂

捧献出

万颗宝石?


啊,我的曾是贫困而孤独的

乡村,

今夜

为什么

笑语喧哗?

我的曾是满含忧愁的

城镇,

为什么

灯火辉煌

彻夜不息?

为什么

那放牛的孩子,

此刻

会坐在研究室里

写着

他的科学论文?

为什么

那被出卖了的童养媳,

今天

会神采飞扬地

驾驭着

她的拖拉机?


怎么会

在村头的树荫下,

那少年飘泊者

和省委书记

一起

讨论着

关于诗的问题?

怎么会

在怀仁堂里

那老年的庄稼汉

和政治局委员们

一起

研究着

关于五年计划的

决议?


甘薯啊,

为什么这样大?

苹果啊,

为什么这样甜?

爱人啊,

为什么这样欢欣?

孩子啊,

为什么这样美丽?……


啊,第一声

由衷的

笑语,

第一口

甘美的

乳汁,

啊,第一次

走上

天安门的台阶,

第一次

跨进

青年作者的选集,

第一架

自己的喷气式飞机

在天空歌唱,

第一辆

解放牌汽车

在道路上奔驶……


啊!我们

生命的

彩笔,

蘸着欢乐的

泪水,

在我们的自传

和祖国历史的

纸页上,

写着的

是千万个:

“第一……

“第一……

“第一……”


而你啊,

“命运”姑娘,

你对我们

曾是那样的残酷无情,

但是,今天

你突然

目光一转,

就这样热烈地

爱上了我们,

而你啊,

“历史”同志,

你曾是

满身伤痕、

泪水、

血迹……

今天,我们使你

这样地骄傲!

我们给你披上了

绣满鲜花、

挂满奖章的

新衣!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回答吧,

这个问题。

当然,

这并不是

什么难题,

答案,

就在这里──

就是

他!

我!

和你!


“人民”──

我们壮丽的

英雄的

名字!

在中国的

神话般的

国度里,

创造一切的

神明

正是

我们自己!


但是,

在我们心脏的

炉火中,

在我们血管的

激流里,

燃烧着、

沸腾着的,

却有一共同的

元素,

我们生命的

永恒的

活力──

这就是:

党!

我们的党!


党的

血液,

党的

脉搏,

党的

旗帜,

党的

火炬!──

党,

使我们这样地

变成巨人!

党,

带领我们

这样地

创造了奇迹!


读吧,

念吧,

背诵吧!──

在我们辽阔的大地上

铭刻着的

就是这个

真理,

在我们伟大人生的

怀抱里,

隐藏着的

就是这个

秘密!



……春风,

秋雨,

晨雾,

夕阳。……

……轰轰的

车轮声,

嗒嗒的

脚步响。……

啊,《人代会决议》,

和新中国地图

在我手中,

党员介绍信

紧贴着

我的胸膛。


我走进农村,

我走进工厂,

我走向黄河。

五月──麦浪,

八月──海浪,

桃花──南方,

雪花──北方。……

我走遍了

我广大祖国的

每一个地方──

啊,每一个地方的

我的

每一个

故乡!


……在高压线

飞过的

长城脚下,

在联合收割机

滚动着的

大雁塔旁,

在长江桥头的

黄鹤楼上,

在宝成铁路边的

古栈道旁……

我看见

你们──

我们古代的诗人们!

你们站在云端

向我们的合唱声中,

传来

你们的惊叹声,

在我们的工作服上,

投下

你们羡慕的眼光……


啊,我熟读过你们的

《登幽州台歌》、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那无数美妙的

诗章。

但是,

面向你们,

如此地骄傲!

我要说:

我们的合唱

比你们的歌声

响亮!

啊啊……“前不见古人”……

但是,

后──有──来──者!

莫要

“念天地之悠悠”吧,

莫要

“独怆然而涕下”……

“君不见”──

“广厦千万间”

已出现在

祖国的

“四野八荒”!


啊,我们的前辈古人,

希望啊,

希望,

希望,

梦想啊,

梦想,

梦想……

而你们何曾想见

今日的祖国

是这样的

灿烂辉煌!


你们的千万支神来之笔啊

怎么能写出

我们时代的

社会主义的

锦绣文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又向哪里

去找

这最壮丽的语句──

“党!”

“我们的党!”

党啊──

我们祖国的

青春

和光荣,

党啊──

我们社会主义事业的

信心

和力量!……


啊!我走进

我的支部。

我走进

我的厂房。

我打开

星光灿烂的

《毛泽东选集》,

我登上

“红旗漫卷西风”的

山冈。

我踏着

工农红军的

二万五千里足迹。


我翻过

党的伟大史诗──

千山万岭的篇章……

从第一个

共产主义小组,

到今天的

我的支部──

我们的党员名单

是何等壮丽的

英雄榜!

我们党的心

和六万万人民的心

结成联盟,

是何等伟大的

铁壁铜墙!


我听见:

我们的大地上

卷起的

入党宣誓的

不息的风暴!

我看见:

千万双手

举起的

入党申请书的

海洋!──

“啊!我们依照

先烈的榜样,

为实现

共产主义的理想,

让我们

把一切

献给

亲爱的党!……”


啊,今天──

我们亲爱的党

三十五周岁的

诞辰──

“七一”!

伟大的共和国纪元后的

第七个

“七一”!──

我们又该怎样

十倍地欢呼呵,

百倍地

歌唱?!

但是,

并没有举行

盛大的纪念,

并没有

雷动的掌声、

手臂的森林

出现在

会场、广场。


……在中南海,

那一张

朴素的写字台旁,

毛泽东同志

正在起草

党的第八次大会的开幕词。

在国务院,

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建议书上,

正凝结着

并肩的人影。

在统战部,

党的代表

正和朋友们一起,

倾谈:“长期共存,

互相监督”。

在科学艺术大厅,

党的语言

正像春雷一样

唤起:

“百家争鸣”,

正像春风一样

吹开:

“百花齐放”!……


啊!在千万个

矿井

和织布机旁,

煤炭

和布匹的

洪流,

又在突破

定额的

水位;

在千万顷

稻田

和麦地里,

早稻

和新麦的

行列,

正千军万马

奔向

粮仓!……


啊啊,正是这样!

在节日里,

我们的党

没有

在酒杯和鲜花的包围中,

醉意沉沉。

党,

正挥汗如雨

工作着──

在共和国大厦的

建筑架上!

啊啊,正是这样!

党的伟大纪念日,

像共和国的

每一个工作日

一样地

忙碌、紧张。


但是,

在我们忙碌、紧张的

每一个工作日里,

难道我们不是

每时每刻

在纪念着

我们的党?!

啊,我们共和国的

每一个形象里,

每时每刻

都在显现着──

党的历史,

党的思想,

党的力量。


你听,

你听!──

省港大罢工的

呼号声,

在我们的

鼓风炉里

正呼呼作响,

你看

你看!──

南昌起义的

鲜血,

在我们的

炼钢炉中

正滚滚跳荡!


啊,在农业合作社的

麦场上,

正飘扬着

秋收起义的

不朽的红旗!

在基本建设的

工地上,

正闪耀着

延安窑洞的

不灭的灯光!……


啊!井冈山──

宝塔山!

──我们稳固的基石,

老红军──

老八路!

──我们的钢骨铁梁!

这就是

我们共和国大厦的

质量的保证!

这就是

为什么

我们的万丈高楼

会这样地

坚强雄伟

──青云直上!


让科学的最新成就──

示踪原子

来检验

我们的工程吧!

让历史上

我们前辈的奠基者

和后辈的验收员们

来品评我们──

给我们应得的

鉴定

和赞扬!……

啊,请我们光荣的祖先

登上

我们万丈高楼的

楼梯,

让老人家说:

“我们值得骄傲的子孙!

给我们看到了

我们梦想不到的

天堂……”


啊,请我们革命的先烈

巡视

我们的大地,

让他们说:

“我们的鲜血得到了报偿。

后来的同志们

在实现

我们的理想……”

啊,请伟大的马克思、列宁

走上

我们党代表大会的

主席台,

让导师们说:

“我们的预言实现了。

社会主义的曙光

已出现在东方!”


啊,请未来世纪的公民们

聚集在

我们建设的蓝图上,

让孩子们说:

“我们的生活更美丽,

但是,

毛泽东同志工作的

那个时代,

给我们开辟的道路

已经是

那样宽广!……”


啊,公民们!

同志们!

我们的生命

就是活在

这样的时代!

我们的双脚

就是踏在

这样的道路上!


世上

还有什么

更大的

欢乐

和骄傲?!

世上

还有什么

更大的

光荣

和力量?!──

“我,

中国共产党党员。”

“我,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我,

社会主义事业的

建设者。”

“我,

毛泽东同志的

同时代人。”


啊!假如我有

一百个大脑啊,

我就献给你

一百个;

假如我有

一千双手啊,

我就献给你

一千双;

假如我有

一万张口啊,

我就用

一万张口

齐声歌唱!──

歌唱我们

伟大的

壮丽的

新生的

祖国!

歌唱我们

伟大的

光荣的

正确的

党!!



而现在,

在我的

献给祖国、

献给党的

诗篇里,

我要来歌唱,关于

我──

我自己。

啊,

“我”,

是谁?

我呵,

在哪里?

……一望无际的田野,

田野里的

一颗小小的谷粒……

──我啊,

一个人

有什么

意义?

为什么

要把我自己

提起?


……一个寒冷的黑夜。

在一间

漆黑的

茅屋里:

一块残缺的

炕席,

一把破烂的

棉絮──

我,

生下来了……

我的

第一声

呼喊,

唤起

母亲的

连声叹息:

“天呵!

叫我怎么养活呵──

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

一个

可怕的

天气!

刮着

大风,

下着

大雨。

我,

奔跑着,

奔跑着……

跌倒在

泥沙里,

怎么

也爬不起……

我的慌乱的眼光,

迎着

父亲的

严厉呵斥:

“看你!就是这个样子!

命里注定:

一辈子不会有

什么出息!……”


啊!我亲爱的母亲!

现在,

我已经

三十二岁。

父亲呵,

你看!

站在

这里!──

在这

镰刀斧头和五星

交相辉映的

旗帜下,

在我们亿万人

肩并肩、臂挽臂

前进的

行列里!


我啊

在党的怀抱中

长大成人,

我的

鲜红的生命

写在这

鲜红旗帜的

皱褶里。

祖国啊,

你给我

无比光荣的名字:

“公──民”,

党啊,

你给我

至高无上的称号:

“同──志”!

我的工作:

为祖国

劳动

和歌唱,

我的誓词:

“为共产主义

奋斗

到底!”


啊,在党委组织部的

档案袋中,

我的眼睛

正闪闪发光,

在人民共和国的

公民簿上,

我的头

正高高地

昂起!

我啊,

和我们的

毛主席

一起

呼吸,

我啊,

和我们的同志们

一起攀登

共和国大厦的

阶梯。


在祖国

千里江山的

画图中,

我的身影!

在万里晴空的

明镜里,

映照出:

我面前的道路,

这样的

壮丽!……


啊,也许

白发的积雪

将会淹没

我的头顶,

也许

岁月的河流

将会冲去

我许多的记忆,

但是,我

永远地

永远的

不会衰老,

因为,你──

党啊

永远地

在我心里!


我的少年先锋队的孩子们啊,

让你们的红领巾

飘拂着,

远航的白帆

千百次地

从我的眼前

闪过吧!

我祝福你们,

但是,

并不叹息说──

在我的

少年流浪的

道路上,

有多少回

饥渴、眼泪

伤寒、疟疾……


我的共青团员兄弟们啊,

让你们的

显微镜片

和毕业证书,

千百次地

在我的面前

闪耀吧!

我羡慕你们,

可是,

并不妒嫉……

啊!……

在那座

倒坍的文昌庙

隐蔽的

角落里,

我,

和我的小伙伴们,

躲过

三青团的

狗眼,

在传递着

我们的

“火炬”──

啊,我的

《新华日报》

我的

《大众哲学》,

我的

《解放周刊》,

我的

《活跃的肤施》,!……

──“决定吧?!”

──“决定吧!!”

“我们

到‘那边’去!──

我──们──的

延──安──去!”……


啊,我的

共和国的千百万母亲啊,

在每一分钟内,

有多少个婴儿

诞生在

你们的怀抱里!

而我的

真正的生命,

就从

这里

开始──


在我亲爱的

延河边,

在这黄土高原的

窑洞里!

啊,我睁开

初生婴儿般的眼睛,

推开

窑门──

“同志,请问:

干部处

是不是

在这里?”


“啊,欢迎你,

小鬼!

到延安来

参加革命……

好。

在这张登记表上

写上吧,

你的名字、

履历。

一会儿,

到管理员同志那里

去领

你的碗筷。

你的军装

要‘三号’的,

──唔,不过裤脚

还得卷起……”


啊!现在,我的祖国啊,

你把千斤的重担

千百次地

放在我的肩头吧,

我要说;

我能够

担得起!

即使有

再凶恶的病毒

向我扑来,

也不会

把我

摧毁!

因为

我是吃了

延安的小米饭

长大的啊,

我喝过了

流过枣园和扬家岭的

延河的

奶汁!……


啊,现在,

我的老同志!

我听见:

你的声音

又从山沟里

响起来──

“同志们!

日本人又在敌后

抢粮了……

边区周围,

胡宗南

又增加了兵力──

是的,咱们的粮食,

又有些困难,

从今天起,

我们要吃

稀的。

不过,这点困难,

‘呀呀唔’哟①,

──比起我们

在雪山、草地……

……倒是你,

顶得住吗?

小鬼?”


──啊!

──我!

“我吗?

我保证:

没有问题!”

“好!把我的这半碗,

分给你。

吃饱吧!

饭后,

我们要开

五垧荒地!

注意,手别打泡。

准备好

笔记。

下午的课──

毛主席的

《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


啊,我的欢乐的大地!

现在,

在你的白天,

响起

多少美妙的歌声,

在你的夜晚,

有多少幸福的小公民

睡在

温暖的摇篮里!

让我

也给我的小女儿

唱起催眠歌来吧……


但是,我

怎么能不

又回到

延河边的

那些夜里?──

啊,好冷!

可是,

又多么的

甜蜜!……

杨家怜的灯火啊,

在风雪中

闪亮,

闪亮……

卷着刮断的冰柱,

正向

这里的门窗

敲击。


啊,用口里的热气

呵着笔尖,

在工作着!

他啊──

我们的

毛主席!……

而我,

和我的同志们

睡在

我们的窑洞。


一个黑影,

走进来──

悄悄地

悄悄地……

伸向我

他的冰冷的

手指。

“唔,是你!”

──我们的

教员同志:

“怎么,又冻醒了吧?”

“不,不是……

……我是在想,

在想,

小组会的讨论:

关于

克服

非无产阶级的意识……

还有,

我,

想写

一首诗……”


“但是,小鬼,

你要睡觉啊!

给你这个,

──我的这件

破大衣。

这样捆起来,

非常暖和。

这办法,

是我在监狱里

发明的,

现在,

我教给你……

……好……睡吧。

躺进去。

合上眼皮。

马上,

你就会走进

走进

──‘社会主义’……”


啊,现在,

在我的眼前──

出现了!

天──安──门

你啊

在这里!……

共和国的

惊天动地的

礼炮,

响起来!

五彩缤纷的

礼花,

高高地

升起!

升起!……

在我们

浩浩荡荡的

欢腾的

人海里,

走来了,

打着我的

红旗!……


“啊,去吧,

我的孩子!

我的战士!

北京,

在等候你……”

我的母亲──延安,

把十三斤半的背包,

放在

我的肩头,

把马兰纸的

《整风文献》

和《七大决议》,

放在

我的口袋里:

“是的,任务

非常艰巨,

但是,你们将在

那里

胜利会师。


代表问候

我日夜想念的

天安门吧,

告诉她说

你们是

延安来的!”──

啊,我就是

这样地来了,

在母亲延安

跷脚远望的

目光里……


啊,黄河的怒涛,

是怎样地

冲击着

我的胸膛!……

啊,张家口的烟火

是怎样地

烧红

我愤怒的眼泪!……

啊,大平原的

清算、土改的风暴,

是怎样地

卷起

我沸腾的血液!

啊,华北战场的

枪林弹雨,

是怎样地

撕碎

我层层的军衣!……


啊啊!我就是这样地

来了!

和我的同志们,

从四面八方

从各个战场,

我们相逢

在这里!

让我们

用胜利者的手臂,

搂抱得

更紧些,

更紧些呵!

让眼泪的喜雨

湿透我们的

这第一套

节日的新衣!

啊,让你的

沾满尘沙的皱纹

在这欢呼的潮水中

飘荡吧,

让我的

早生的白发,

扑打

这胜利的红旗!……


但是,现在──

我的老战友们啊!

我们不能

在昆明湖的画舫里

谈笑得太久;

我的红领巾啊,

我不能

在回音壁下,

再一次

向你们讲说

我过去的回忆!

就在我们

呼吸着的

现在──

一秒钟里,

啊,我们革命的战马,

在社会主义的征途上

远去千里!


──从雅鲁藏布江边的“林卡”,

到萝北草原的荒地,

有多少消息

报告着:

“完成……”

“完成……”

而我们的千万种计划呵,

又伸出手来,

指着

我们的大地──

向我们

千呼万唤:

“开始呵!

开始!……”


啊,我的

新鲜的

活跃的

忙碌的

生命!

饱饮

共和国每一个早晨的

露珠,

沾满

我们的新麦

和原油的

香气,

我啊,

前进!

前进!

永不停息。


啊,我知道:

我们共和国的道路

并不是

一马平川,

面前,

还有望不断的

千沟万壑,

头上,

还会有

不测的

风雨……

迎接我的啊

还有无数

新的

考验,

而灰尘

和毒菌

还会向我

偷袭。


但是,我亲爱的党啊!

请你相信──

你曾经

怎样地

带领我

走过来的,

我仍会

怎样地

跟随你

走向

前去!


啊!让延河的水

在我的血管里

永远

奔流吧!

让宝塔山下的

我的誓言

永远活在

我的骨髓里!

我们的未来时代啊,

请你把我

用“延安人”的名义,

列入

我们队伍的

名单里!

你将会证明:

我──

祖国和党的

一个普通的儿子,

一个渺小的

“我自己”,

在这里

有着

何等的意义!


啊!让我

高举

献给祖国、

献给党的

诗篇,

走向

亿万人的

心里……

从亿万人的

口中──

赞美我们

亿万个

“我自己”──


啊,我!

我的──

我们,

我们的──

啊!我,

──是这样地

谐和

统一!

这是党

为我们创造的

不朽的

生命,

是祖国大地的

无敌的

威力!

啊!

未来的世界,

就在

我的

手里!

我──们──的

手里!



啊!我亲爱的

祖国!

啊!我亲爱的

党!

我就是这样

献给你

我的歌声,

我就是这样

加入

我们时代的

合唱。


杨家岭礼堂的声音

永远在

耳边回响,

我的心

紧贴着

天安门的红墙……

啊,给你──

我们心中的

熊熊烈火;

啊,给你──

我们血管里

燃烧的岩浆;

给你──

我们生命的

滚滚黄河;

给你──

我们青春的

浩浩长江……


但是,

在语言的波涛中,

最好的一滴

献给你呵──

“明天!”

──啊,我们的祖国,

“明天!”

──啊,我们的党!

我们

高举

你光荣的

旗帜,

前进,

在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

大路上!

让我们

踏破

未来年代的

每一道

门槛吧!

让我们

推醒

一九五七年──

沉睡的

朝阳!


──啊,今天

多么美丽!

多么好!

但是,

还不够!

明天呵,

必须

那样!

啊,我们──

共和国的建设者!

让我们

更快地

为我们的大地

更换新装!


啊,我们──

共和国的保卫者,

让我们的臂膀

更加有力,

让我们警惕的眼睛

更加明亮,

守卫着呵──

我们的

边疆

和道路,

天空

和海洋!

让我们社会主义的

大鹏鸟,

风云万里

振翅飞翔!

啊!更快地

成长起来──


我们的

钢铁

和石油的

基地,

更快地

更快地

打开啊,

我们大地的

无尽宝藏!

啊,让我们的

辽阔的

田野,

更好地

扬花吐穗,

让我们

科学和智慧的

星群,

发出

更灿烂的光芒!


让我们的

五年计划,

再一个

五年计划,

跟踪而来,

让我们的

生产进度表,

万箭齐发──

那红色的箭头

射向

更远的前方!


来吧!

远方的客人──

你们:

一九五九、

一九七九……

请登上

天安门

观礼台,

请坐在

我们党委会的

旁听席上──

看吧,惊奇吧!

我们

将会这样

神速地

越过

你们居住的地方!


来吧!

世界各地的

朋友们!

请你们

访问

我们的;

井冈山、

宝塔山

和天安门吧,

请你们

访问

你们要去的地方……

看吧!评论吧!

这就是

我们

革命的

道路,

这就是

我们

前进的

力量!

这就是

我们──

中国!

啊!这就是

我们的

党!

就是这样,

我们六亿五千万人的

革命大军

在前进,

就是这样,

用我们的双手

在实现

我们的理想!


啊啊!──

让我们

更响亮地

歌唱吧!

让我们的歌声

飞向

今天和明天

世界上的

一切地方!

胜利啊──

人民!

胜利啊──

社会主义!

胜利啊──

我们伟大的

祖国!

胜利啊──

领导我们前进的

党──!


【注】①“呀呀唔”:属方言口语,表示不以为然、不值一谈。


1956年6月~8月,北京

(选自《贺敬之诗选》山东人民出版社1979年)




雷锋之歌



假如现在呵,

我还不曾

不曾在人世上出生,

假如让我呵,

再一次开始

开始我生命的航程──

在这广大的世界上呵,

哪里是我

最迷恋的地方?

哪条道路呵

能引我走上

最壮丽的人生?


面对整个世界,

我在注视。

从过去,到未来,

我在倾听……

八万里

风云变幻的天空啊,

今日是

几处阴?几处晴?

亿万人

脚步纷纷的道路上,

此刻呵

谁向西?谁向东?

哪里的土地上

青山不老,

红旗不倒,

大树长青?

哪里的母亲

能给我

纯洁的血液、

坚强的四肢、

明亮的眼睛?

让我一千次选择:

是你,

还是你呵

──中国!

让我一万次寻找:

是你,

只有你呵

──革命!


生,一千回,

生在

中国母亲的

怀抱里;

活,一万年,

活在

伟大毛泽东的

事业中!

呵,一切

都已经

证明过了……

一切一切呵

还在

证明──

这里有

永远

不会退化的

红色种子;

这里有

永远

不会中断的

灿烂前程!

看步步脚印……

望关山重重……

有多少英雄呵

都在我们

行列中!

领我走,

教我行……

跟上一步呵,

一次新生!


……滚滚湘江水呵,

闪闪延河的灯……

使我怎能不

日日夜夜

梦魂牵绕?

……上甘岭头雪呀,

越秀山下松……

使我怎能不

千番万回

热血沸腾?……

望天安门上

那亲切的笑容──

我的眼里

常含热泪呵;

送新战士入伍,

听连营的号声──

我的心中

怎能又不

风起云涌?……

我迷恋

我们革命事业的

艰苦长途上──

一个斗争

接一个斗争!

我骄傲

我们阶级队伍的

生命群山中──

一个高峰

又一个高峰!……


呵!真正地

幸福呵!

何等地

光荣!……

在今天,

我用滚烫的双手

抚摸着

我们的

红旗──

又一次把

母亲的

衣襟

牵动……

让我高呼吧!

看呵,

在我们的大地上,

在党的

摇篮中──

此刻,

又站起来

一个多么高大的

我们的

弟兄!




让我呼唤你呵

呼唤你响亮的名字,

你──

雷锋!

我看着

你青春的面容,

好象我再生的心脏

在胸中跳动……

我写下这两个字:

“雷、锋”──

我是在写呵

我们阶级的

整个新一代的

姓名;

我写下这两个字:

“雷、锋”──

我是在写呵

我的履历表中

家庭栏里:

我的弟兄。


你的年纪,

二十二岁──

是我年轻的弟弟呵,

你的生命

如此光辉──

却是我无比高大的

长兄!

……我奔向你的面前!

带着

母亲给我的教训,

和我对你

手足的深情……

仿佛一刹那间

越过了

千山万岭……

呵!我象是

突然登上泰山,

站立在

日观峰顶……

我看见

海浪滔滔的

母亲怀中──

新一代的太阳

挥舞着云霞的红旗,

上升呵

上升!……


……惊蛰的春雷啊,

浩荡的春风!──

正在大地上鸣响;

正在天空中飞行!

一阵阵,

一声声──

“雷锋!……”

“雷锋!……”

“雷锋!……”

道路上的列车呵,

海港里的塔灯──

有多少个车轮

在传诵啊;

有多少条光线

在回应……

一阵阵,

一声声──

“雷锋!……”

“雷锋!……”

“雷锋!……”


那红领巾的春苗啊

面对你

顿时长高;

那白发的积雪啊

在默想中

顷刻消溶……

今夜有

灯前送别;

明日有

路途相逢……

“雷锋……”

──两个字

说尽了

亲人们的

千般叮咛;

“雷锋……”

──一句话,

手握手,

陌生人

红心相通!……



你──雷锋!

我亲爱的

同志啊,

我亲爱的

弟兄……

你的名字

竟这样地

神奇,

胜过那神话中的

无数英雄……


你,

我们党的

一个普通党员,

你,

我们解放军中

一个普通士兵。

你的名字

怎么会

飞遍了

祖国的千山万水,

激荡起

亿万人心──

那海洋深处的

浪花层层?……

……从湘江畔,

昨日,

那沉沉的黑夜……

……到长城外,

今天,

这欢笑的黎明──

雷锋呵,

你是怎样

度过

你短暂的一生?


从日记本第一页上

黄继光的画像……

到领袖题词:

“向雷锋同志学习

──毛泽东”……

呵,雷锋!

你是怎样地

怎样地

长成?!……

呵!我看着你,

我想着你……

我心灵的门窗

向四方洞开……

……我想着你,

我看着你……

我胸中的层楼呵

有八面来风!


……看昆仑山下:

红旗飘飘,

大江东去……

望几重天外:

云雾弥漫,

风雨纵横……

十万言──

一道

冲破云雾的

飞天长虹!……

两个字──

中国的

一代新人的

光辉姓名!……

呵,念着你呵

──雷锋!

呵,想着

你呵

──革命!

一九六三年的

春天,

使我们

如此地

激动!──

历史在回答:

人,

应该

怎样生?

应该

怎样行?



……仿佛已经

十分遥远

十分遥远了,

──那已过去了的

过去了的

许多情景……

那些没有光亮的

晚上……

那些没有笑意的

面容……

那些没有明月的

中秋……

那些没有人影的

茅棚……

在哪里啊,

爸爸要饭的

饭碗?……

在哪里啊,

妈妈上吊的

麻绳?……

在哪里啊,

云周西村的

铡刀?……

在哪里啊,

渣滓洞的

深坑?……


眼前是:

繁花似海,

高楼如山,

绿荫如屏……

耳边是:

歌声阵阵,

书声琅琅,

笑语声声……

睁开回头的望眼──

啊……

春风打从何处起?

朝阳打从何处升?……

消退了昨日的梦境──

啊……

镣铐曾在何处响?

鲜血曾在何处凝?……


长征路上

那血染的草鞋

已经化进

苍松的年轮……

淮海战场

那冲锋的呼号

已经飞入

工地的夯声……

老战士激动的回忆啊,

“我们在听、在听……

但那到底

已是过去的事情……”

──少年人眼前的

大路小路呵,

仿佛本来

就是这样

又宽、又平……


呵,要不要再问园丁:

我们的花园里

会不会还有

杂草再生?

梅花的枝条上,

会不会有人

暗中嫁接

有毒的葛藤?……

我们的大厦

盖起了多少层?

是不是就此

大功告成?

呵,面前的道路、

头上的天空,

会不会还有

乌云翻腾?……


……滚滚沸腾的生活啊,

闪闪发亮的路灯……

面对今天:

血管中的脉搏

该怎样跳动?

什么是

真正的

幸福啊?

什么是

青春的

生命?

……望夜空,

有倒转斗柄的

北斗……

看西天

有纷纷坠落的

流星……

什么是

有始有终的

英雄的晚年啊?

什么是

无愧无悔的

新人的一生?……


唔!有人在告诉我们:

──过去了的一切

不必再提起了吧!

只要闭上眼睛呀,

就能看见:

现在已经

天下太平……

什么“阶级”呀,

什么“斗争”,

──这些声音,

莫要打搅,

他酒兴正酣,

睡意正浓……

──今天的生活

已经不同了呀,

需要另外

开辟途径……

──最香的

是自己的酒杯,

最美的

是个人的梦境……


但是,且住!

可敬的先生……

收起你们的

这套催眠术吧!

革命──

永远

不会躺倒!

历史的列车──

不会倒行!

请看!

在我们的红旗下:

又是谁?

站起来

大声发言──

忘记过去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因为我是

永远不会忘本的

“饥寒交迫的奴隶”──

中国的

革命的

士兵!

叫我们

那样活着吗?

不行!

不行!

不行!


因为我是

站在

不倒的红旗下,

前进在

从井冈山出发的

行列中!

问我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

呵,我们的

名字:

雷──锋!……

呵,雷锋

就是这样地

代表我们

出现了!……

──像朝阳初升

一样地合理,

像婴儿落地

一样地合情!……


雷锋,

对于我们

是这样珍贵,

雷锋兄弟啊,

为我们赢得

亲爱的母亲

欣慰的笑容……

让我们说:

“我爱雷锋……”

这就是说:

“我爱

真正的人生!”

让我们说:

“我爱雷锋……”

这就是说:

“我要

永远革命!”


来呵!让我们

紧紧地挽住

雷锋的

这三条刀伤的手臂吧!

让我们

把雷锋日记的

字字句句

在心中念诵……

我们要把

壮丽人生的道路

展出万里!

我们要把

革命的火焰

“烧得通红……”


呵,雷锋!

我紧挽着

紧挽着

你的手臂呵,

我把它

紧贴在

我的前胸……

让我说:

我们是

一母所生──

我们血液的源头,

在“四.一二”的

血海里;

在皖南事变的

伤痕中……

早已

几度相逢……


毛主席的双手,

早就在

早就在

把我们的

生命

铸造,

党叫我们

按照历史的行程,

待命出征!──

雷锋!

你这一代

新的战斗队啊,

要出现在

新中国──

“早晨八九点钟……”



就是这样,

雷锋,

你出发了……

──在黎明前的

一阵黑暗中……

你带着

满身

燃烧的血泪,

好象在梦中一样,

扑向

党呵──

温暖的

温暖的

母亲怀中……


……就是这样,

雷锋,

你站起来!

接受

“共产主义新战士”

──党给你的

命名。

……就是这样,

雷锋,

你走来了……

你不是

只为洗雪

一家的仇恨;

不是为了

“治好伤疤

忘了疼”……


你来了呵,

不是为

学少爷们那样──

从此

醉卧高楼,

做花天酒地的

荒唐梦。

你来了呵,

更不是为

向仇人们鞠躬致敬──

说是为大家的“安宁”,

必须

践踏爹妈的尸骨,

把难友们的鲜血

倒进

老爷们的杯中……


雷锋!

你满腔的愤怒呵,

你刻骨的疼痛……

你对党感激的

含泪带笑的目光……

你对新生活

如饥如渴的憧憬……

全部投入

我们阶级的

步伐──

化成了

战斗的

轰天雷鸣!


呵,雷锋!

你第一次学会的

这三个字,

你一生中

永远念着的

这个姓名──

呵,亲爱的

再生雷锋的

母亲──

我们的

党呵,

我们的领袖

毛泽东!

母亲懂得你

懂得你呵

──雷锋,

你也懂得他

懂得他呵

──伟大的

毛泽东!


你青春的生命

在毛泽东思想的

冲天红光中,

升华……

升华……

你前进的脚步

在《毛泽东选集》的

字字行行──

那真理的

阶梯上,

攀登……

攀登……


雷锋,

我看见

在你的驾驶室里,

那一尘不染的

车镜……

我看见

在你车窗前

那直上云天的

高峰……

呵,你阶级战士的

姿态,

是何等的

勇敢,坚定!

你共产党员的

红心呵,

是何等的

纯净、透明!……


雷锋,

你是多么欢乐呵!

在我们灿烂的阳光里,

怎么能不

到处飞起

你朗朗的笑声?

你稚气的脸上,

哪能找到

一星半点

忧愁的阴影?……

但是,雷锋,

在心灵的深处,

你有多么强烈的

爱呵,

又有多么深刻的

憎!

爱和恨,

不可分割,

象阴电、阳电一样

相反相成──

在你生命的线路上,

闪出

永不熄灭的火花,

发出

亿万千卡热能!……


……从家乡望城

彭乡长

那慈爱的面孔,

到团山湖农场

庄稼梢头

那飘动的微风……

……从鞍钢工地

推土机的

卷动的履带,

到烈属张大娘

搂抱着你的

热泪打湿的

袖筒……

呵,祖国亲人的

每一下脉搏,

阶级体肤的

每一个毛孔──

都寄托了

你火一样的热爱,

都倾注了

你海一样的深情……


呵,从黄继光

胸口对面

那射向我们的

罪恶炮筒,

到地主谭四滚子

从地下发出的

切齿之声……

……从营房门口

那假装

磨剪子的

坏蛋,

到躲在角落里

缝补旧梦的

某些先生……

呵,祖国道路上的

每一个暗影,

你哨位上的

每一面的响动──

都使你燃起

阶级仇恨的

不灭的火种!

都紧盯着

你阶级战士

警觉的眼睛!……


雷锋呵,

你虽然不是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

战斗冲锋,

在平凡的

工作岗位上,

你却是真正的

勇士呵──

你永远在

高举红旗,

向前进攻!

在我们革命的

万能机床上,

雷锋──

你是一个

平凡的,但却

伟大的──

永不生锈的

螺丝钉!


哪里需要?

看雷锋的

飞快的

脚步!

哪里缺少?

看雷锋的

忙碌的

身影!……

……呵,马上去

给大娘浇地──

现在

麦苗正要返青……

……呵,立刻把

自己省下的存款

寄给公社──

支援

受灾的农民弟兄……

……唔,快准备

给孩子们

讲革命故事──

明天是

队日活动……

……唔,必须把

赶路的大嫂

护送到家──

现在是

夜深,雨大,

路远,泥泞……


呵,雷锋!

你白天的

每一个思念,

你夜晚的

每一个梦境,

都是:

人民……

人民……

人民……

你的每一声脚步,

你的每一次呼吸,

都是:

革命……

革命……

革命……


雷锋,你是

真正的

真正的

幸福呵!

你是何等的

何等的

聪明!

你用我们旗帜一样

鲜红的颜色,

写下了

你短暂的

却是不朽的

历史,

你在阶级的伟大事业里,

在为人民服务的无限之中,

找到了呵──

最壮丽的

人生!


你的生命

是多么

富有呵!

在我们党的怀抱里,

你已成长得

力大无穷!

……可老战友们

总还习惯叫你

“小雷”呵──

你只有

一百五十四厘米

身高,

二十二岁的

年龄……

但是,在你军衣的

五个钮扣后面

却有:

七大洲的风雨、

亿万人的斗争

──在胸中包容!……


你全身的血液,

你每一根神经,

都沸腾着

对祖国的热爱。

而你同时

在每一天,

每一分钟,

念念不忘:

世界上还有

千千万万

受难的弟兄!……

“上刀山,

下火海!……”

──雷锋呵,

在准备着!

风吹来!

雨打来!

──雷锋呵,

道路分明!……


呵!这就是

这就是

一个叫做

“雷锋”的

中国革命战士的

英雄姿态!

这就是

我们的大地

我们的母亲

以雷锋的名义

给历史的

回应──

人呵,

应该

这样生!

路呵,

应该

这样行!……



呵!现在……

雷锋──

请你一千次、一万次

走遍

祖国的大地吧!

请你一千声、一万声

把你战斗的

呼号,

传遍那

万里风云的天空!……

在这

无产者大军

重新集结的

时刻,

在这

新的斗争信号

升起的

黎明……

在我们祖国的

每一个

战场上,

在迎接我们的

每一个

斗争中──

雷锋啊,

在前进!……

带着

我们的骄傲,

带着

我们的光荣……

雷锋

你在我们

军中,

雷锋

你在我们

心中!

雷锋啊,

活着!

雷锋啊,

永生!……


呵!响起来,

响起来,

响起来吧!

──我们阶级大军的

震天号声!

敲起来,

敲起来,

敲起来呵!

──我们革命人生的路上

这嘹亮的晨钟!……

看,站起来

你一个雷锋,

我们跟上去:

十个雷锋,

百个雷锋,

千个雷锋!……

升起来

你一座高峰,

我们跟上去:

十座高峰,

百座高峰!──

千条山脉呵,

万道长城!……


让我们的

敌人

惊叫起来吧,

──关于中国的

这最近的情报,

他们会说:

“不懂,不懂……

这是什么样的

‘装置’啊,

竟然发出

如此巨大能量的

热核反应?……

呵,让我们的

朋友们

感到高兴吧!

让他们

骄傲地说:

“这是

毛泽东的战士!

红色中国的

士兵!

这是

真正的人啊,

是中国的

也是我们的

弟兄!……”


呵,让歌手们

歌唱吧,

登上我们

新的长城:

“……北来的大雁啊,

你们不必

对空哀鸣,

说那边

寒霜突降,

草木凋零……

且看这里:

遍地青松,

个个雷锋!──

……快摆开

你们新的雁阵啊,

把这大写的

‘人’字──

写向那

万里长空!……”


呵,让诗人们

歌唱吧

站在这

望海楼上

新的一层:

“……那暴风雨中的

海燕啊,

我们

想念你!……

你快

拨开云雾啊,

展翅飞腾!

看天空:

闪电

怎能遮掩?

看大地:

怎能不

烈火熊熊?!”

让我们回答

你的歌声──

“我们昨日

鹏程万里;

今日又来

英雄雷锋!……”


呵!雷锋,雷锋,

雷锋呵……

此刻

我念着你,

我唱着你呵……

──我有

多少愤怒、

多少骄傲、

多少力量啊,

在胸中翻腾!

我不能

远远地

望着你的背影

把你赞颂,

──我必须

赶上前来!

和你

一起啊

奔向这

伟大的斗争!


呵,雷锋,

我的弟兄!

不要说

我比你多有

几年军龄啊──

虽然它使我

终生难忘,

一提起呀

就热血奔流

热泪常涌……

在你的面前──

我的

好班长呵,

让我说:

我还是

一个新兵……


呵,雷锋,

带我去,

带我去吧!

──让我跟上你,

跑步入列!

听候每一次的

队前点名……

让我像你

一样响亮地

回答:“到!”

──永远站在啊

我们阶级的

行列中!……


呵,带我去,

带我去吧!

雷锋!

──在今天,

这风吼雷鸣的时辰,

让我跟你一样

把我们的《毛选》

紧握在手中……

请你辅导我

千百次地

学习!

──让伟大的真理啊

照耀我

永远新生!……


呵,雷锋!

带我到

哨位上去!

──告诉我

怎样更快地

发现敌情……

呵,雷锋,

带我到

驾驶室里去!

──教我

把方向盘

更好地把定……

……告诉我,

告诉我啊──

怎样做好

永不生锈的

螺丝钉!……

……教我唱,

教我唱吧──

真正唱会啊:

“我是一个兵!……”

在阶级的事业里:

“我是一个兵!”

在祖国的土地上:

“我是一个兵!”

在今天、明天

所有的

斗争里:

“我是──

一个兵!……”


呵,雷锋……

我不是

一个人呵,

我是在唱

我们亿万人民

内心的激动!

看啊,

奔你来!

学你来!

──我们的大地上

正脚步匆匆!……

十个、

百个、

千万个……

雷锋……

雷锋……

雷锋……

呵,雷锋

就是我们!

我们

就是雷锋!……


让我们的敌人

千次、万次地

吃惊吧!……

让我们的朋友,

永远、永远地

高兴!……

让地球的

脑海啊,

去思索……

让历史的

航线啊

更加

分明……


呵,现在……

你们──

巴黎公社的

前辈英雄啊,

你们请听:

你们不朽的事业

我们要

永远担承!

我们在

井冈山前,

向你们

保证:

──我们要

子子孙孙

永不变啊,

辈辈新人

是雷锋!……


呵,还有你们──

我国古代的

哲人们,

你们之中

是谁呀?

──“见歧路,

泣之而返。”

──竟会痛苦失声……

俱往矣!

俱往矣!……

今天呵,

是何等的不同!

看天安门上──

东方红,

太阳升……

──我们有

伟大的

领袖呵,

我们有

伟大的

群众!……


呵!

看我们

大步前进吧!

看我们

日夜兼程!……

怕什么

狂风巨浪?!……

怕什么

困难重重!……

哪怕它呵

北风欺我

把我黄河

一夜冰封?

──我们有

革命壮志:

浩浩长江

万年奔腾!……

哪怕它啊

山崩海啸,

天塌地倾?

──我们有

擎天柱:

我们的党!

我们有

毛泽东思想

炼成的

补天石:

百万──雷锋!……


呵呵!……

响起来──

响起来──

响起来吧──

我们无产者大军的

震天的号声!……

敲起来──

敲起来──

敲起来吧──

我们革命人生的路上

这嘹亮的晨钟!……

伟大的斗争,

在召唤呵──

全世界的弟兄,

一起出征!……

前进呵──

我们的

红旗!……

前进呵──

我们的

革命!……

前进!──

前进呵!

──我们的弟兄!!

──我们的雷锋!!!……


让我们

向历史

宣告吧──

在我们

这伟大战斗的

决心书上,

已写下了

我们

伟大的姓名:

我们──

雷锋。

雷锋──

保证:

敌人必败!

我们必胜!

我们必胜呵!

我──们──

必──胜──!!!


1963年3月31日

(选自《贺敬之诗选》山东人民出版社197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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